嚴九齡的本子上面當真記錄了好幾個成衣店,戲班子,還有什麼魔術師之類的名字,包括這些人來的日期,和下次來的日期。
「不錯,嚴九齡啊,三樓賭場區域怎麼弄你要做準備了。」
「那個我沒寫,我也都安排好了。」
「是嗎,那麼白七,你最愛的窯子呢,準備的怎麼樣了。」
「老闆!」這時刷完牙的馬當曼在韓懷義的允許下,終於離開了白俄的魔爪,他屁顛顛過來告訴韓懷義,自己最近談的業務就是,十個四馬路書寓的菇涼都肯過來做事。
「十個?」
馬當曼道:「不不不,是十個書寓,是快一百個美麗端莊的女士,有中國的,有白俄的,還有法國的……」
韓懷義忍不住問:「你怎麼談的?」
「我一個個談的。」這個敗類驕傲的說,然後表示自己所有的錢都花在了這件事上。
韓懷義看他談的最近都瘦了,眼袋都是青的。
白七在邊上破口大罵:「你談個屁,你就是去浪,你特麼已經欠老子170兩銀子了!」
然後他很專業的告訴韓懷義:「你現在不在上海票了,所以你不曉得。這貨十有八九是給人騙了,書寓里的菇涼有賣的有不賣的,按著他這鳥樣就算天天吹牛逼拿錢砸也可能見一個睡一個,因此他找的其實都是些煙花間的低級貨色,你懂的。」
我特麼什麼都不懂,韓懷義黑著臉先問老友:「什麼叫我現在不在上海票!」
「那不是……」白七無奈的道:「行行行,反正你知道這貨滿嘴胡說八道就好。」
馬當曼氣壞了,捂著腰子要和他吵。
韓懷義懶得和這廝廢話,勒令這貨從今天起必須在工地幫忙,不然停發他的薪水。
另外韓懷義警告他不得再去十六鋪「耀武揚威」,還有就是芭比里花園的設計和組織都是白七說了算而不是他。
「如果你再到處和人借錢,甚至騙錢的話,我就收拾你。像個男人馬當曼,我對你已經足夠的寬容,你不要消耗了我對你的友情。」韓懷義瞪著他一字一句的警告道。
馬當曼垂頭喪氣的說:「老闆,你答應我讓我做個船長的。」
「那你也得先有個船長的樣子!每個人都在努力的時候你打著幌子在外邊花天酒地,那麼我就算認命你為船長,你認為他們會服你嗎?想想你落魄時候的窘境,我首先希望你學會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韓懷義說完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
被他教訓的徹底老實的馬當曼憋在那裡半天后,和韓懷義訴苦道:「查理,我只會開船,其他我什麼都不懂,我又沒有什麼朋友。」
「為什麼會這樣呢?馬當曼,白七就懂建築了嗎,可是就在你花天酒地鬼混時,他學會了一些建築方面的知識。而你如果能和他一樣的話,我相信大家都會改變對你的看法的。」
「好吧,查理,那你安排我去碼頭吧,我保證跟船好好做事,這段時間我實在太無聊了。」
韓懷義服了他了,想想,道:「好,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但是在那邊你要聽博爾泰的。記著,馬當曼,成熟的男人要腳踏實地的做事,之前我對你很失望,而接下來怎麼用你,我會聽博爾泰對你的評價。」
然後他招呼一個白俄:「用我的車送這個傢伙去碼頭。」
車遠去後。
韓懷義看著坐在車裡可憐巴巴的頻頻回頭看著自己的馬當曼。
他仿佛看到了記憶里的自己的樣子。
好吃懶做眼高手低最終一事無成。
男人,不該這樣的。
就在這時魚兒忽然打了電話來碼頭告訴韓懷義,說哈同夫婦會在晚上來訪,想問問他有沒有空。
韓懷義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哈同應該是為英租界來的,他想到自己和日本人商議的事情,立刻先電話聯繫了下費沃力做了下溝通,而後他就電話給哈同。
雙方約定時間後,哈同夫婦在晚上六點準時登門。
此刻的天際一抹酒紅。
按著老人的說法,明日似乎要有雨。
韓懷義客客氣氣的請他們進來,然後打開一瓶紅酒如招待老友一樣的給他們倒上。
哈同先說公事,他將一張支票交給韓懷義:「查理,這是工部局對法租界災區的慰問。」
韓懷義沒看支票也沒說話在等下文。
哈同笑道:「好吧,其實這是工部局因為那個白痴的行為,對你做出的補償。」
「不,哈同先生,這件事應該和公董局交涉才對。」
「查理。」羅嘉林說:「我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也知道你為了公董局和災民付出了多少,所以這是你理所應當的。」
「好吧夫人,那個混蛋現在怎麼樣?」韓懷義問。
哈同告訴他,現在德維門的日子很不好過,這個白痴對法租界的針對導致工部局火政上的收入減少,而他對災民的落井下石也激起了眾怒。
「他做的太過了,超越了底線。另外在我們發生誤會時,他一直試圖讓戰火燒的更激烈些,我很討厭這種雜碎。」哈同說。
作為一個巨富,他是習慣掌控一切的人,他極度反感這種被算計。
韓懷義同樣如此,韓懷義隨即舉杯:「謝謝。」
今天魚兒也在桌上,小丫頭豎著耳朵耐心的聽,因為有語言環境的緣故,她現在的英文水平很不錯。
她幾乎能聽懂少爺和哈同先生的對話。
兩個男人聊著,羅嘉林就和她說說笑笑,兩個老媽子看到私下給少爺欺負成寵物的魚兒,此刻落落大方的模樣都有些吃驚。
因為她們是曉得魚兒其實是「漁船上抱來」的出身。
而哈同夫妻可不得了,那是上海灘的人上人啊。
可她們不知道,窮苦出身的傳奇女子羅嘉林正是因為魚兒的出身,才對她格外的更有好感。
哈同此來其實不單為這個。
聊著聊著,哈同就拿出了自己的想法來,他說:「查理,我們能合作些事情。」
「比如呢?」韓懷義用手掌溫著紅酒,嗅著杯中散發的清香慢悠悠的問。
他等的就是這個,但是必須按著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