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國和方雲奇趕緊停下來,趙宣國欲上前扶她,趙珍怡擺擺手,道:「爹,不用扶,只要稍走慢一點就行了。」
到底也是練武之人,在爹和方雲奇腳步慢下來後,趙珍怡便能咬牙堅持著跟上他們的步伐。
近午時,來到了一個四周綠樹簇擁的小山村,方雲奇見這個小村約摸居住著不足百戶的人家,但田舍井然,雞犬相聞,在這深山之中顯得幽深寧靜。
趙宣國和趙珍怡帶著方雲奇進了村,來到一所青瓦白牆的院子前,對方雲奇道:「這就是老夫的家了。」
兩個小童迎出院門,欣喜地喊道:「二叔,你回來啦!」
趙宣國點點頭。
兩個童兒又撲上來拉住趙珍怡的手,親熱而頑皮地說笑起來,好象分別了很久一樣。
忽然一童驚呼道:「姐,你受傷啦?」
另一童道:「快,扶姐去藥房!」
趙宣國帶方雲奇進了院門,請他到堂屋坐下。
兩小童從藥房出來,趙宣國命一童給方雲奇看茶,命另一童去請大叔和三叔前來,然後便請方雲奇少坐,自己進藥房去給女兒治傷。
一童應聲出門,一童很快端上一杯熱茶來,放在方雲奇面前的茶几上,便也進藥房去了。
方雲奇坐在堂屋裡喝茶,還未喝完一盞,就見從院門口進來兩個老者,年紀和趙宣國差不多,模樣卻幾乎一樣,讓人難以分辯。
二人進屋來與方雲奇見了禮,便在小童帶領下到藥房去了,進去後卻久未見出來,兩個小童也不見蹤影,而方雲奇的茶杯早見茶葉末了,也無人前來續水。
方雲奇不禁眉頭緊皺,暗道:「看來珍怡姑娘傷勢嚴重,三人合力給她療傷,都要這麼長的時間!」心中深為擔憂。
快近傍晚時分了,趙宣國等三人終於帶著輕鬆的神情從藥房走了出來。
趙珍怡則被一個童兒攙扶著送回房中歇息,另一名小童跳躍著提罐去打水煨藥。
看來應是療傷完畢,見趙珍怡情形應無大礙了,方雲奇感到一顆久懸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見天色已暗,方雲奇打算無論如何得告辭了,正準備邁出堂屋,趙宣國等三人卻已跨步進來,將他堵在屋中。
趙宣國身後跟著的那兩位老者,眼中精光四射,一見也是武功不俗之人。
若是硬闖,三人齊上,哪裡會有勝算,方雲奇不禁心中暗暗叫苦。
趙宣國對方雲奇焦急的神情視若不見,對他道:「小女已無礙,只需服藥靜養一段時日即可。」
又指著兩位老者道:「這是我的大哥趙宣強和弟弟趙宣威。我們三人是同胞兄弟,所以相貌相差不大,外人實難分辯。」
趙宣國又給他的兄弟們介紹了方雲奇,趙宣強、趙宣威便再次上前向雲奇施禮,感謝他對侄女趙珍怡的救命之恩。
正說著話,兩位老婦人帶著幾個媳婦模樣的年輕女人,端著托盤進來,很快在堂屋裡擺上一桌豐盛的酒席。
方雲奇見幾位婦人雖是村婦打扮,但衣著乾淨整齊,舉手投足與一般山野村婦大不相同,隱隱約約透出一股高貴脫俗之氣。
雲奇再暗覷趙氏三兄弟,也似乎氣宇宏大,與常人不同,不禁心中頗為驚疑。
酒席擺好,趙氏兄弟請方雲奇入席坐定,兩個童兒提著兩壺酒上來。
趙宣國接過酒壺,逐一給席上的人杯中滿上,然後對方雲奇道:「這酒是用老夫兄弟三人在山中所采草藥密制而成,具有舒筋活血、止累解乏之功效。
「少俠奔波勞累,請多喝幾杯,定會有你意想不到的效果。」
趙宣國說完自己先舉杯乾了,以空杯示方雲奇。
此舉雖屬客氣,但也含有釋疑的江湖氣味在其中。
趙宣強、趙宣威也端杯一飲而盡,手握空杯微笑著勸進雲奇。
方雲奇見此,心無疑慮,端杯一仰脖幹了杯中酒。
趙氏兄弟大喜,一邊給方雲奇再斟上酒,一邊輪番給他碟中布菜,態度至為殷勤。
酒過三巡,趙宣國問起方雲奇的師承來歷,當得知他乃浙江玉靈山紫竹庵黃眉師太關門弟子時,三人均肅然起敬。
趙宣國道:「我們兄弟三人雖居避遠,但也素聞玉靈山黃眉師太武功修為高絕,所自創的鶴飛拳獨步武林,只是一直無緣見識。
「今天有幸和師太的傳人交手,方知鶴飛拳果然名不虛傳,確係武林中至為上乘的武功絕技。方少俠,來來,老夫再敬你三杯。」
方雲奇此時感覺頭有些暈,怕喝醉誤事,忙推辭不受。
可架不住趙氏兄弟殷殷苦勸,只得將趙宣國所敬三杯酒一一飲下。
稍傾,方雲奇但覺陣陣暈眩,眼前的人影也逐漸模糊,心中暗叫不好,悔不聽爺爺李茂全臨行前的囑咐,在此著了這三個老傢伙的道兒。
本想發功逼出酒毒,但一提氣卻覺眩暈更甚,方雲奇心中一急,竟趴在桌上酣然睡去。
趙宣國對二人嘆道:「平常人喝下一杯便人事不知了,這方雲奇竟連喝了七八杯,可見其功力根基深不可測啊!」
趙宣強和趙宣威也嘖嘖稱奇不已,均道:「我們事先服了解藥,今日多吃了幾杯都感到有些頭暈,可這位小兄弟卻連飲數杯,方才睡去,看來日後的武功修為不可限量啊!」
正說著,趙珍怡來到堂屋,見方雲奇趴在桌上人事不醒,又看見桌上的酒壺,心中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她走過去看了看方雲奇,面露關切擔憂之色,對趙宣國道:「爹,方大哥醉成這樣,恐怕要十天才能醒來哦。」
趙宣國卻搖搖手道:「不會,這位方少俠不是一般人物,我看遲則五日,少則三天,準保醒來。」
又責怪趙珍怡不在房中好生養息,竟起來走動。
趙珍怡道:「我哪有那麼嬌氣。」又對爹認真地道,「我看方大哥是一位俠骨錚錚的好漢,又並非是與孫殿英那狗賊是一路,我們的事其實不一定非得瞞著他呀。」
見她們父女兩人說話,趙宣強便與趙宣威將方雲奇扶起來,送至客房歇息。
趙宣國看著女兒臉上的焦慮憂心而又略帶嬌嗔的神情,微微皺起眉頭道:「珍怡呀,雖然爹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有些不妥,但也實屬無柰呀,必須謹慎行事!
「我們這一支人乃是大清皇族後裔,自失國之後一直隱居於此,本不想再與外界有什麼瓜葛往來。
「再說現如今國家山河破碎,亂世紛擾,我更不願招惹什麼是非之事,只求在這深山之中安穩平靜度日,以保全這支皇室血脈。
「一來才對得起列祖列宗,二來以備將來愛新覺羅家族復興之用。
「我們滿人如今的處境你是知道的,我們可萬不能麻痹大意,因小失大啊!」
趙宣強和趙宣威安頓好方雲奇後回到堂屋,見此便道:「珍怡,你阿瑪說得對。我們這樣對待方雲奇小兄弟是有些不太仗義,但與我們謀劃的大事比起來,就顧不得這些繁文縟節啦。」
婦人們已收拾好杯盤下去,小童也沏上茶來,趙氏兄弟坐下飲茶。
待小童也下去後,趙宣國繼續道:「我們由大清顯赫皇室退此深山荒村,原本不願聞達於諸侯,只求苟全性命於亂世。
「可不料孫殿英那個狗賊竟然刨了我們的祖墳,所以我們才派珍怡去刺殺那狗賊,替我們愛新覺羅家族報仇!
「也要讓世人看看我愛新覺羅家族雖然衰落,但也不是好惹的,可陰差陽錯,卻被方雲奇給攪了。
「唉,莫非真是天意難違,我們愛新覺羅家族再也復興無望啊!」
趙宣國不禁潸然淚下。
趙宣強和趙宣威也深感愴然,涕淚交流。
趙珍怡卻驚恐勝於悲傷,急道:「難道爹要殺了方大哥嗎?」
趙宣國拭去老淚,看著趙珍怡慈愛地道:「爹豈是良善不分、恩將仇報之人,只是這位方少俠武藝高強。
「雖然相貌醜陋,但我看他眉宇間英氣勃發,又是在南京國民黨高官的身邊護衛,定是人中龍鳳,將來前程未可限量。
「我之所以將他強行請來家中,又用計將他留下,是想派人打探一下他的底細,看能不能為我所用,說不定將來對我們有所助益呢。」
趙珍怡這下放下心來,道:「爹,你和大叔、三叔只管放心,等我養好傷後再去北平,一定提著孫殿英那狗賊的頭回來,祭奠我們的先人!」
趙宣國卻道:「不急,那狗賊的頭我們是一定要取的,只不過在他項上再存幾日罷了。眼下我們卻有一件最要緊的事,必須立刻去做。」
「什麼事這麼急?」趙宣強和趙宣威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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