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租界
在一棟西洋式的三層洋樓外面,翠青的草地上放置著一張圓形茶桌,上面放著一壺清茶、一碟茶點。筆神閣 m.bishenge。com
茶桌旁邊,是一張暗褐色藤椅,紅白相間的遮掩傘將有些刺眼的陽光擋住,在藤椅上留下一片陰影,一位六旬老者正躺在藤椅上,感受著耳邊吹來的微風,雙眼微眯著打盹。
「老爺子!」
「老爺子,您的報紙,給您送來啦!」
此時,一聲熟悉的呼喊把老人驚醒,緊接著一名身著郵遞制服的青年快步跑到老人旁邊,將今天最新的報紙送到了老人手上。
老人露出笑意,微微點頭道:「謝謝你啦!」
「您客氣!」
青年笑著說完,又趕緊跑迴路邊,推上自行車趕往下一家。
這老人正是隱居租界的錢明鶴,自從不再擔任內務總長之後,錢明鶴就過上了與世無爭的隱居生活。
每天清晨起床,在洋樓外的草地上打打拳、散散步,用過早餐後就在樓外的藤椅上打個盹兒。
之後便是看看報紙、看看《資治通鑑》,偶爾找同在租界的幾個老友聊聊天、喝喝茶,到了晚上,則親自輔導孫子錢承朔功課。
這孩子不像他爹、他叔父那麼敗家、不上進,錢承朔的頭腦很聰明,性格也是踏實,老爺子已經把錢承朔視為今後錢家的當家人了。
至於他那倆就知道吃喝嫖賭的兒子,趕緊死球算了,要不是親生的,老頭兒早拿槍把他倆給崩了。
今天的報紙上沒有什麼有意思的新聞,直奉大戰結束了,上面又是一些無聊的桃色新聞,錢明鶴有些無聊的把報紙一合,扔在了茶几上。
正當錢明鶴準備再打個盹兒時,只見陳奉昌從隔壁的洋樓院子裡出門走了過來。
這兩人的家就是鄰居,平常也會時不時在一起聊天打發時間。
陳奉昌帶著幾分憂慮過來說道:「明公,我跟你說件事情吧,這事兒我覺得還挺不好辦的!」
錢明鶴來了興致:「哦,什麼事兒?」
「李彥青您知道嗎?」
「知道,曹大帥的座下紅人兒,從一個搓澡工走到這一步,也算是個厲害角色了。」錢明鶴的評價十分客觀。
陳奉昌反倒帶著幾分譏諷道:「這要是放在前清,沒準兒又是一個李蓮英、安德海。」
「嗨,好端端的提前清幹什麼,你快說出什麼事兒了!」錢明鶴催問道。
「哦哦,你看我一說就忘了正事兒。」
「鴻飛不是跟著曹大帥把直系趕出山海關了嗎,他被曹大帥賞了三十多萬的軍餉。」
「結果在領軍餉的時候,鴻飛跟李彥青起了衝突,具體原因不太清楚,不過我估摸著應該是李彥青找鴻飛索要好處。」
「鴻飛不給,他又是個火爆脾氣,就把李彥青給拾掇了,聽說最後拿槍逼著李彥青把錢給了他。」
陳奉昌說完,忍不住咋舌道:「到底是少年心氣啊,敢想敢幹,但凡換成別人,早就想法兒的討好李彥青了。」
「我想著是,這李彥青畢竟是曹大帥的紅人,鴻飛這麼對他,曹大帥那邊兒,會不會對鴻飛.....」
陳奉昌沒有往下說,但錢明鶴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只見錢明鶴思索片刻道:
「應該不會,曹大帥此人還是頗有容人之量的,否則他也不會把手中兵權全都交給吳子玉手裡。」
「更何況此次直奉大戰,鴻飛也是立下大功的,未來定是直系的一員悍將。」
「那李彥青雖然得寵,但曹大帥也能分清楚,什麼是將才,什麼是奴才。」
「為了一奴才,而去嚴懲一將才,曹大帥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更何況還有吳子玉的面子在,所以這件事到最後,無非是順其自然、不了了之!」
聽完錢明鶴的一通分析,陳奉昌點了點頭道:「也對,看來我白替鴻飛擔心了,哈哈!」
兩人閒聊了幾句,作為退隱官僚的他們自然而然的把話題引到了國內政局上去了。
只聽陳奉昌說道:「如今奉系退回關外,曹大帥的地位又穩固了,想來今後這天下就得是直系的了。」
「鴻飛作為直系後起之秀,等到曹大帥、吳玉帥兩人年紀大了,未必沒有執掌總統府的可能。」
然而,錢明鶴卻搖了搖頭:「難說,很難說啊!」
「嗯?明公這話是什麼意思?」陳奉昌有些不解。
錢明鶴解釋道:「奉系雖然退回關外,可這天下未必就一定是直系的!」
「這話怎麼說?」陳奉昌問道。
錢明鶴緩緩說道:「奉系雖然在此戰大敗,但其主力卻得以保存,東三省的地盤也牢牢地攥在手裡。」
「三省之地,白山黑土,膏腴之地,礦藏之地,又有山海關天險防禦,戰後可以安心休養生息。」
「不出三年,我敢斷定奉系又能東山再起,甚至經歷此次大敗,三年後的奉軍將會更加兇悍。」
「反觀直系,手中直隸、豫省、鄂省等地盤無不是四戰之地,若是一直能夠取勝還好。」
「可一旦落敗,其勢力就會迅速土崩瓦解,連休養生息、東山再起的機會都沒有。」
錢明鶴說到這裡,微微搖了搖頭道:「所以,除非直系能徹底將奉系擊敗,將東三省收攏到自己手裡,否則下次直奉再次開戰,勝負之分可就不好說了。」
陳奉昌點點頭道:「這倒也是,可是曹大帥他們看不到這一點嗎?難道他們不會想辦法解決這一點?」
錢明鶴苦笑一聲:「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直系一時取勝,眾人都忙著瓜分高官厚祿,誰還會在意以後的事情。」
「說實話,也就是我隱居在此,有足夠的時間去研讀這些東西,否則我若是還在內務總長的任上,恐怕我也看不清這一點。」
陳奉昌頓時露出幾分擔憂:「如此說來,直系若真是落敗,鴻飛豈不是會受到牽連。」
錢明鶴嘆息一聲道:「所以,如果直奉一旦二次開戰,鴻飛無論如何也不能參與進去。」
「他要把精力都放在穩固嶺南省軍政大局上去,如此一來,不管誰勝誰負,鴻飛都可以憑藉自己在嶺南省的勢力穩居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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