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掀杆子
別看老劉咔咔的一頓往艾草小人身上釘棺材釘,其實命中率極其感人,費了好半天勁也就釘住一個罷了。筆下樂 m.bixiale.com
道理相通,當初老康和秀才能幫丁好好抵消咒力,換到畫皮鬼身上也是一樣,只要不被無形咒力擊中再毀掉那艾草小人即可。
可這談何容易?
老劉因沒有心理負擔,可以毫不留情的對畫皮鬼使用厭勝之術,如若不想被針對,要麼毀掉艾草小人要麼放棄包裹醜陋的畫皮,沒有第三條路選。
更棘手的是趙三元和老康全力圍攻,什麼符籙香灰八卦鏡銅錢劍的全往畫皮鬼身上招呼,讓它疲於應對。
如果被狠狠陰了一把中了厭勝之術,畫皮鬼真不至於這般被動。
但它跟趙三元哥幾個曾經碰到的對手幾乎都差不多,最大的共同點,是不知道兄弟四人真正的厲害。
噗——噗——
畫皮鬼口中吐出兩岔黑舌,分別刺向趙三元和老康,簡直比脫弦利箭還狠。
哥倆倒是有所防備,可台下的觀眾們都嚇得汗毛倒豎,冷不丁一看啥恐怖暗器。
奈何威力大打折扣,畫皮鬼要分出大半精力去防備老劉,所以這點程度對趙三元和老康根本造成不了多少困擾。
兩張離甲心六翠火正中黑舌一端,砰的一聲爆燃火焰,老康隨即刺出桃木劍,將燃燒的黑舌狠狠扎在地板上。
另一邊趙三元更直接,伸手從衣領後抄出噴子扣動扳機。
砰——
幾十顆包裹硃砂的鋼珠將另一岔黑舌打的支離破碎。
砰砰砰砰——
趙三元習慣性清空彈匣,密密麻麻的硃砂彈打在畫皮鬼的身上,但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它的表皮充滿彈性,硃砂彈頂多陷入半寸就被彈了出來散落滿地。
這都打不透?
趙三元難免有些吃驚,畢竟法器結合了火器之後基本上都無往不利,噴過的邪祟都說好。
照這麼看,想轟碎畫皮鬼的那張皮恐怕得用炮彈裹硃砂去轟了。
百年老鬼果然不簡單。
事實上確實如此,畫皮鬼還有餘力,它牙齒狠狠閉合咬斷兩岔黑舌,身形霎時間縹緲難覺,留下一道殘影,肉眼難以追蹤。
「老康!」
趙三元扔掉噴子,兩手分別抓緊四十九根竹香沖向老康,後者心領神會,雙臂托起將趙三元托向半空中,隨即立刻打出兩道黃符。
「臨!」
黃符燃燒,正裹在趙三元手裡的竹香將其全部引燃。
「普天均樂!」
「四海同春!」
「聞經悟道!」
「罪滅福生!」
趙三元跟小陀螺似的在半空中旋轉,手裡燃燒的竹香往四面八方飛濺出無數火星。
在沒有鋼絲威壓的年代,這一手足夠讓人驚嘆。
觀眾老爺們心想這少說飛的有兩三丈高了吧?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不過舞台上呈現的東西信息量太大,超乎常識的一個接一個,完全來不及細想。
漫天火星中,畫皮鬼的身形不再縹緲,重新具實起來,它的壓力越來越大,被老劉咒的痛苦不堪。
之前還想耗死這幾個小子,現在來看先被耗死的一定是自己。
暫避鋒芒?
沒可能。
舞台上被設下結界,全力為之倒是能衝破八卦流雲陣,但這麼一來表面畫皮必將遭受毀滅性打擊,事後即便得到仕女圖也不可能達成目的。
千防萬防就是沒防到對面有個人會厭勝之術,不然自己完全能變化容貌外形混淆,這幾個小子絕對看不出端倪來。
奈何中了厭勝之術後,老劉只需繼續扎小人就能辨別出誰真誰假。
一步錯,步步錯,無法使出全力。
打?
更沒可能了。
這幾個小子顯然遊刃有餘,一定還有壓箱底的絕招沒有使出來。
那麼只剩下一個選擇了,想辦法接近江陽奪了他手裡的仕女圖,屆時必然力量大增。
想到此處,畫皮鬼看向江陽。
嗯?
不對!
護著江陽的那個招風耳哪去了!
這種關鍵時刻他不應該離開江陽左右才對!
左邊沒有!
右邊沒有!
前後都沒有!
在上邊!
畫皮鬼猛然抬頭的剎那頓感極其磅礴的巨大壓力。
銀光乍泄。
絕相超宗。
呂秀才由上至下,身前浮現出一張巨大臉譜盾牌,正是寶相莊嚴的銀頭揭諦神韻,堪稱是天克一切妖魔鬼精。
銀頭揭諦怒目而視,張開巨口咬向畫皮鬼。
轟隆隆——
舞台炸響震耳。
可苦了桂瀾班那些武生和刀馬旦,觀眾們或許還以為是爭鬥沒有結束,但在桂瀾班看來自家代班主已經被揍的昏死過去,連花槍都被撅了,已經分出了勝負,在『司馬懿』踏空而來的時候以為是代班主留的後手,只是觀察了一會後發現根本不對勁。
因為很多東西都解釋不清啊,反正絕對脫離了武行的範疇。
拉倒吧,還是找個別的行當混飯吃吧。
塵囂瀰漫中,桂瀾班的武生和刀馬旦們都腳底抹油往幕後逃去,有點良心的沒把半死的古涯扔在舞台,拖著他往幕後蹭。
而觀眾們都聚精會神想從塵囂中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見舞台中央被砸出個方圓五尺的大坑,畫皮鬼單膝跪地,一隻手腕被呂秀才死死拽住,銀頭揭諦順勢啃上它的肩膀,另一隻臂膀被老康用捆仙繩鎖住,短時間內掙脫不得。
是畫皮鬼的百年修為太水?
當然不是。
傲慢才是制約它的根本原因。
在當初成功利用趙三元和老劉去坑素兒的那一刻起,它就沒把幾個小子放在眼裡,蔑視的不是本事,是心智。
單純的硬碰硬,孰勝孰敗猶未可知,但畫皮鬼不至於如此被動,實在是沒料到趙三元太會謀劃,在開打以前,趙三元就已經制定了好了最穩妥的辦法,反觀畫皮鬼啥也沒準備,認為能完全碾壓。
用江陽做誘餌是虛的。
開局的連環招是虛的。
老劉的扎小人是虛的。
秀才反其道而行之從天而降還是虛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把畫皮鬼禁錮。
大紅蓋頂席捲而至!
老劉不再扎小人了,趙三元也不再用金刀訣去劈畫皮鬼了,兩人扯著一塊大紅布將畫皮鬼一層又一層的纏繞,正是當初在奉天城舊貨市場淘到的那塊老紅布。
跟裹小腳似的,有多緊捆多緊。
關鍵的來了。
老劉掏出文王鼓深吸一口氣,擊打著富有節奏又扣人心弦的鼓點,搖頭晃腦扭扭歪歪。
「哎海嗨~」
「一步單著兩,就兩步偏著三~」
「三三點出就那么九連環~」
「唱的是日落西山黑了天~」
「堂前轉過拉馬神幫掀~」
「弟子先那麼金燈點~」
「弟子再那麼銀燈端~」
「燒香打鼓請神仙來睜眼~」
「人都說日出東方東海岸~」
「日落西方就在那崑崙山~」
「走動那連環啊響連天~」
「前打瓷來後打單~」
「南山跑來北山顛~」
「身上八卦仙衣穿身肩~」
「腰間錦旗四欄杆~」
「臥魚草鞋二足穿~」
「別忘了備那寶三元~」
「正堂大殿的是妖是孽不是仙~」
「別讓妖孽竄枝單~」
「竄到了東方東方亂~」
「竄到了西方無安眠~」
「竄到了南方旗打晃~」
「竄到了北方水來淹~」
「哪也別竄就在這正堂大殿中央午己土~」
「立立正正邪魔斬~」
老劉跟酒蒙子似的繞著畫皮鬼邊走邊唱,要說這方面的唱功底蘊,他比趙三元強了不止一檔,任誰聽了都知道這肯定是個大先生,味兒太正了。
在鸞鳴閣大戲場的舞台上跳大神,絕對是第一人,他還是京劇馬謖的扮相,反差感更高。
這次趙三元沒有挑大樑,一來是老劉這方面功夫更深,二來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辦。
一手一把殺豬刀,全都是宰過數百頭牲口的老刀。
老劉顛步順時針跳,趙三元顛步逆時針在畫皮鬼周圍時而虛劈虛砍,時而雙刀相擊火花崩裂,同時伴隨著嗚嗷怪叫。
「嗷~」
哥倆看似各干各的事,但節奏相得益彰一點都不顯得混亂。
漸漸的紅布如有生命般越裹越緊,畫皮鬼的掙扎幅度也越來越小。
「抓把黃沙洞門蒙~」
「撞了古山單道站~」
「罷是晴天是陰天~」
「見了陰天順風走~」
「看了陰天旋風懸~」
「快腳來幫誅陰邪~」
「嗷~」
「一駕雲頭十萬里~」
「二駕雲頭萬萬千~」
「三駕雲頭來地快嘿~」
「四駕暈頭到堂前~」
「收住了雲頭落雲尾~」
「火眼金睛抹眼觀~」
「嗷~」
老劉唱的忘乎所以,小趙嗷的瘋瘋癲癲,完全符合精神病在老百姓眼中的印象。
這齣戲目的不是請仙,而是要掀開畫皮鬼的皮,讓它露出原本的模樣,讓在場觀眾們都能瞧個一清二楚,做實它非人的身份,之後再整死就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
趙三元的核心思想是既要又要,力圖完美解決問題。
想要成功需要精密的謀劃和無間的配合,並且哥幾個里只有老劉和趙三元一起跳大神才能讓畫皮鬼顯真身,老康和秀才都做不到這一點。
當然,困難程度也很高,跳這麼不一會兩人都大汗淋漓。
「攔住馬頭問國號~」
「是殷商託孤老臣太師爺~」
「捎帶四方家鄉盤~」
「太師爺別看低了弟子歲數淺~」
「往上細捋有道緣~」
「嗷~」
「不借官營四戰將~」
「不借車馬帳下仙~」
「太師爺師從碧游神仙宮~」
「學藝足有五十年~」
「想借法寶來誅邪~」
「上有那通天教主青萍劍~」
「還有那奎牛漁鼓四誅仙~」
「轟隆天地紫金錘~」
「穿心鎖來六魂幡~」
「嗷~」
捆綁畫皮鬼的大紅布已經勒到了極致,在趙三元又嗷一嗓子後,大紅布竟然開始慢慢膨脹起來,傳出刺耳的撕裂聲。
就像是.就像是硬生生撕開皮肉的聲音!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台下無數觀眾老爺們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因為不光有撕開皮肉聲,紅布內還傳出悽厲嚎叫,任誰停了都手腳冰涼瘮得慌!
前排不少觀眾開始往後撤,但也只是往後撤了幾排罷了,在好奇心作祟下他們實在是想看這齣戲的結尾到底是什麼。
「拉個些法寶不敢借~」
「只想借太師爺雌雄蛟龍雙金鞭~」
「上打昏君無道王~」
「下打邪精扶危懸~」
「嗷~」
紅布由下至上膨脹的越來越大,好似是給畫皮鬼蓋了一塊大大的紅蓋頭在逐漸被掀開,紅布以下,在場所有人都能清晰看到有無數未知東西在蠕動著,還透著紅布呲呲冒著黑煙。
這還不算完。
當紅布漸漸升起,露出來的根本不是靴子,而是暗紅雜毛的大腳,一隻有八根大小相同的腳指,另一隻腳光禿禿的啥也沒有。
尖叫聲不絕於耳。
還留在前排的觀眾們都活見鬼一般大聲尖叫,嚇得臉色煞白。
倒也沒錯,確實是活見鬼。
老劉見效果顯著,擊打文王鼓的節奏明顯加快,唱詞也越來越快,趙三元擊打殺豬刀的頻率和力度更是有增無減。
才是一雙腳,必須把畫皮鬼的真身給逼出來。
「太師啊~您丹心氣貫白日虹~」
「忠貞萬載金霞連~」
「嗷~」
「想想那禍國殃民狐妲己~」
「弟子犯難同一關~」
「鞍前馬後幫我來告喚~」
「嗷~」
最累的還不是他倆,而是一左一右扯著畫皮鬼手臂的老康和秀才。
昨夜隔空鬥法的時候就知道畫皮鬼力量實在不小,當下能控制住非常勉強,老康和秀才全都臉色漲紅,期盼著進度再快點,不然沒等把畫皮鬼的真身逼出來,自己的屎先擠出來了。
紅布掀起的越來越多,從兩隻怪腳,精瘦的雙腿,渾圓的大肚子,窄窄的肩膀,這些全都被暗紅色雜毛覆蓋,因沒有表皮,紅毛下儘是猙獰血筋。
每往上掀起一點,觀眾老爺們的心就提起來一點。
直到脖子往上,畫皮鬼露出真容。
面如脆!
齒如鋸!
難以形容的絕對醜陋!
光看一眼都極具衝擊著三觀承受能力!
觀眾們連尖叫都發不出來了,幾乎都癱坐在座位上滿眼不可置信。
被紅布包裹的不是司馬懿麼?
扮司馬懿的不是柳娃兒麼?
這他媽的是啥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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