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走向道長,步伐有些蹣跚。
我尋思她剛才從屋裡出來的時候,走路不還挺利索麼?老寒腿?
不過這倒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
隨後,他們倆面對面交談了一會兒。
我站的遠,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但道長臉上的表情變化,我卻看得一清二楚。
剛開始,他臉上還掛著一抹笑意,對老太婆也算恭敬。
可話說了沒兩句,他臉色立馬就變了!
與此同時,他偏頭朝我這邊掃了一眼,目光也落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憤怒、不甘還有怨恨!
我心裡一個勁地犯嘀咕,想不出來這老太婆到底說了些什麼?
隨後,她連看都沒看女屍一眼,轉身回屋。
而道長則呆呆地杵在原地,看著女屍怔怔愣神。
我感覺氣氛不對,拉上楊箐準備暫時先離開村子。
好心的老伯給我們指了條路,於是我倆便從另一個方向繞路離開。
走了沒多久,我便問楊箐:
「現在沒別人了,把你剛才看見的和我說說。」
楊箐應了一聲回答道:
「那個姐姐好可憐,渾身是傷還一直在哭,她就站在那個道長面前,哭的特別傷心。」
「哭?你還聽到哭聲了?」我詫異地問。
楊箐搖了搖頭表示沒有,她只是看到了而已,但並沒有聽到哭聲。
我一聽這話,當即鬆了口氣。
像這種喪事場合,難免有人會忍不住想哭。
但往往哭聲太雜的話,就不容易分辨有沒有死人的哭聲混在裡面。
所謂「節哀,節哀」,節就是節制的意思。
出殯和落葬的時候,陰行師傅都會事先叮囑主家,儘量別哭得太大聲。
當然,我們也不能和直白地和主家說明情況,只能換個說法,比如:「如果哭的太傷心,貴人會心有留戀,捨不得走。」
實際上,陰行師傅是要分辨,有沒有死人在哭。
如果有的話,這活就算是「髒」了,說明背後有冤屈或是貓膩,萬萬接不得!
但楊箐只看到了鬼哭,卻沒有聽見哭聲,這說明女屍應該僅僅只是委屈。
可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女屍為什麼要看著道士哭?
於是我又問楊箐:
「那你有沒有發現道士和她有交流?」
楊箐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我想也是,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問問比較好。
因為別說和陰魂溝通,光是能看見些輪廓,那都至少得有二、三十年的道行。
楊箐算是例外中的例外,她憑的完全是天賦。
「既然看不見也聽不見,那為什麼」我正兀自小聲嘟囔,楊箐卻打斷我說:「因為他們倆認識唄。」
我停下腳步,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細細琢磨她這話,好像還真挺有道理的!
是啊,我為什麼沒想過這一點呢?
也許那個道士,原本就和女屍認識,女屍死後有委屈,所以才會和他哭訴。
既然哭訴的對象是他,那就證明她受的委屈來自主家
嘶有點兒意思啊,這麼以來,就全都說得通了。
難怪他敢這樣縫屍,原來是有恃無恐!
我笑著問楊箐:
「誒?你是怎麼想明白的?」
楊箐一臉天真的回答道:
「啊?難道他們不認識麼?」
我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沒錯,誰會跟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哭訴?
弄清這層關係,我的心情瞬間大好,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不然如鯁在喉的感覺一直卡著,實在難受。
我索性帶著楊箐在村里轉悠了一會兒,順利找到一間早點鋪子。
高低得先把肚子填飽,然後繼續上路也不遲。
至於老太婆剛才說的話,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她無非是想借我的口來印證,道士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既然目的都達到了,她還來找我幹嘛?
說什麼把活交給我來做,一聽就知道是哄小孩兒的,所以我並沒有當真。
早點端上桌後,我遞了塊兒米糕給楊箐:「小心燙。」
楊箐笑盈盈地接過米糕,吃的很開心。
我隨手抓了個包子往嘴裡塞,可還沒等咽下去,我就瞄見那個老太婆不知什麼時候,竟站在了不遠處。
當我在看她的同時,她也在盯著我瞧。
很快,她就朝我們走過來說:
「讓你們倆等著,你們怎麼就跑這兒來吃早點了?」
我尋思你剛才也沒說這話啊?
不過瞧她手裡提著個布包袱,上面還有油漬,裡頭裝的應該是吃的東西。
所以我也不好打岔,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而老太婆剛露面,早點鋪的老闆便笑呵呵地迎上來問:
「喲,他宋婆,今天想吃點兒啥?」
「滾一邊去,你覺得我有心情跑你這兒吃東西嗎?」老太婆陰沉著臉,冷聲罵了一句。
俗話說抬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老闆也沒招她。
我實在搞不懂,她的脾氣怎麼會這麼怪?
她將包袱放在桌上對我說:
「裡面是包子,你們倆趁熱吃,我們自家做的,比外面乾淨。」
好傢夥,這老太婆是真不怕得罪人啊!
她不說後面半句話還好,一說這話,我哪還敢收?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早點鋪老闆竟然一點都不生氣。
準確地說,人家是當沒聽見這句話,灰溜溜地轉身躲開了。
我不禁又想,她到底是幹嘛的?怎麼這麼橫呢?
本來我以為她會和我聊聊後續縫屍的事,但結果,她還真就只是來送包子的。
老太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後,扭頭就走,再沒多說一句話。
然而,就在她剛走沒多遠,我立馬就察覺到了異樣!
她走起路來飄飄忽忽的,而且背影越看越陰森。
襯著清晨的薄霧和各家的炊煙,朦朧間,竟有幾分爺爺說過的『不歸相』!
我不禁小聲自言自語道:
「生路飄忽不見魂,此行乃是不歸相她這是要死啊!」
與此同時,早點鋪老闆聽到了我的話,他湊到我身邊問:
「娃娃,你這話是啥意思啊?」
我太過專注,導致沒太在意對象是誰,當即便回答道:
「你看她,明明是活人,但在晨霧下竟像個鬼一樣,走路飄飄忽忽的。」
「啊?那這裡頭有啥說法不?」老闆索性坐了下來,非常好奇地追問。
我搖了搖頭,指著老太婆遠去的背影說:
「用不著什麼說法,你看她的腳。」
楊箐和老闆同時看過去,老闆雖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楊箐卻看出來了。
她隨即回憶道:
「我記得我爸說過,『腳跟不著地,必是短命人』對嗎?」
楊老狗說得何止是對啊,這老太婆只怕活不長了。
她腳跟不著地,並不是先天的畸形或病症,起碼十分鐘前她走路還不這樣。
這說明她身後有髒東西跟著,像拎小狗脖子一樣,拿著她的命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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