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嘛!」
「我這不是剛說完?」
張承旨高聲喝道,「來人啊!人都是木頭樁子嗎?把這個無知小兒給我拿下!我看你就是王賊派來的奸細!圖謀不軌、妖言惑眾!」
王倫道,「夠了!不知軍事不要在這裡瞎比胡咧咧,坐到自己座位上,安安靜靜當個看客!沒人把你當啞巴!」
張承旨氣得面色發青,有心自己動手,卻比王倫矮著一個頭,不敢造次~
許光凝適時道,「好了好了別吵了,二位也是為國事之爭,不要互相攻伐傷了和氣,張承旨請坐吧,聽聽這個杜公才,想說什麼啊~」
「此狂妄之徒不懲治,還有國法嗎?」
林積仁道,「張承旨稍安勿躁啊~等他說完了,說的不對,你再起來指摘他啊!他啥都沒說呢,你怎麼從他話里挑刺兒?」
有這二位引流,眾將佐都出言勸他,張承旨恨恨殺了一個白眼,返回自己的位子,狠狠坐了下去!
王倫道,「哈~整個世間都清靜了~」
眾臣僚淡淡笑之,這年輕人真敢說啊!杜公才這號人物我怎麼沒印象啊?哎!我有點兒印象,楊少保麾下有個人也叫杜公才…眾人耳語,王倫毫不在意。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
薛昂催促道,「杜觀察想說什麼,儘管說罷。」剛才他一直在看熱鬧,根本無心拉架。
「多謝薛資政為我解圍。」
「哎?我什麼也沒說啊?」
王倫轉正身子繼續道,「回到正題,天寒地凍,北風蕭瑟,我看到那些夫役拖拉車輛運送軍資,很是辛苦,隨同他們押送的還有軍卒,輕則咒罵,重則毆打,完全不拿他們當人啊!當時我心有所觸動,但身負重任不敢停留,直往前行,抵達承縣外大車店,等待朱郎官請來李待制的通關書。」王倫指了一下朱倬,在此期間我看到了更多的情景,大量的夫役通過關卡,把一批批軍資運送進去。在關卡之外原本是個小鎮,散居了大量的夫役,他們有凍傷、有殘疾、有飢餓,卻被他們的主人拋棄了,任由死之!」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身為轉運判官的呂由誠怒了,「夫役輸送軍資,勞心勞苦,不得一錢罷了,怎可用廢棄之!但要查明真相,是誰如此惡毒!仍兒!」
「由他身後竄出一個中年男子,「父親,兒在!」
「速速帶人去查清此事!是不是有人如此作惡!立刻制止!」
「兒這就去!」說罷呂仍朝正坐的許光凝一拜,朝左右列拜,便出去了,整個過程十數秒,根本不給別人插話的機會!
「呃……由誠是不是太急了些?」
呂由誠道,「此事怎可不急!今招募夫役死於路途,明日招募誰敢再來?事關重大,誰在草菅人命!必須遏制住!」
「好吧~都是恁份內的事兒,恁作主就好。」許光凝收回微微尷尬的笑容,「杜公才,你繼續說。」
「好~見呂判官雷厲風行,晚輩深為佩服啊!我見到那些夫役慘狀,便上前幫助一些,他們甚為感激,便與我攀談起來,在此中,我聽到一件小事,初看不足為道,細看卻是驚天的陰謀!」
王倫講著,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廳堂內落針可聞,高堯明、朱倬早就聽過這個故事了,經王倫再講,竟然還是被吸引過去了。
「反賊王倫,曾與利國監諸多大東家交好!暗地打造了許多軍械!甚至招募了許多礦工、冶工以備舉事!」
一言出,眾臣皆驚!
「什麼!還有這種事!我怎麼不知道!」
「利國監我知道,有幾萬夫!多是鷙勇好鬥,不服管束之人!鬧將起來會出大事矣!」
「王賊這是虎狼之心啊!要前後夾擊覆沒我大軍!」
眾臣吵吵,飛快把這條線索膨脹成了可怕的幻想,為它插上翅膀,放飛它……王倫心道妥了!
「許帥!事不宜遲,必須立刻發書,叫徐州兵馬鉗制住利國監礦工啊!
「現在就發書,徵調徐州保甲民兵一同趕去!」
「只徐州一地恐怕不妥,附近州縣也要調配過去!」
「你都不知道利國監在哪兒,瞎胡說什麼啊!徐州本部哪還有多餘的兵馬?要控制幾萬夫,少說三千兵馬吧?」
「三千肯定不夠!」
這一頓亂吵,許光凝應接不暇,誰說的都有道理,各種防禦手段蹭蹭往上加……將官兵馬連夜整頓,立刻出援利國監!王倫聽得清楚,暗忖:後營少了五千軍兵,這還遠遠不夠!必須再拆!
等待這些人忙活得差不多了,一個個長吁氣,精神松乏的樣子,王倫拜道,「今日一見安撫司內人才濟濟,做事之果決,令人欽佩啊!」
林積仁道,「從未有像今天這樣齊心過!」
眾人默然,自打圍困臨沂城後,眾人這才產生分歧相持不下。
許光凝道,「覺察到如此微末之事,定要記上你一功!」
王倫謙虛謝過,看向張承旨那裡,他還是拉著個臉不言語。
「還有一事,我一併說說吧!」
「盡可說!」
「我在汴京之時,聽說沂州南路淮陽軍失守,大部軍兵被殺被俘,那麼現在淮陽軍是個什麼情況呢?」
「淮陽軍城已經在修復,令大軍駐守控扼沂水,另一條沭水,則是在石門鎮立寨,你還想問什麼?」
王倫道,「我想問淮陽軍駐兵多少?」
「這個…」
「賊兵攻下淮陽軍城而不占焚毀,眾位就沒想過這其中的蹊蹺嗎?」
「有什麼蹊蹺?賊兵不就是想打通南逃之路?占之分兵,距離又太遠難以接濟,得之無味,棄之可惜,便搗毀泄氣嘍~」
王倫搖頭道,「我卻不這麼想,這是很明顯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
「咦?何也?說來聽聽!」
王倫卻賣起了關子,「諸位公僚,你們都以為王賊會南逃嗎?北面、西面都有大軍堵著,他就一定會順流之下去禍害淮水兩岸嗎?」
薛昂又忍不住了,「杜公才,你直接講好不好?」
「他的目標,實際是東邊的密州!」
「密州?」
「不錯,密州地廣人稀,尤其是莒南之地山嶺廣袤,可容納數萬人。」
「你的意思是,賊兵已經做好了捨棄臨沂,出擊密州之事?但現在大雪封山崎嶇難行,出擊並不明智吧?」
王倫朗聲道,「賊頭目逃出生天,密州之失,你們誰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