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狂風自西向東的刮過啞光小道,翼樹的枝葉被風吹動,大幅度的舞動著,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一隻全身漆黑狼頭猴身的掠影無聲無息的伏在被風吹動的枝椏上,低下頭用那雙幽綠色的眸子冷冷的注視著不遠方的一片灌木叢,隨後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黑色的風中。
在它剛剛注視的方向上,逐漸傳來了馬車輪的吱嘎聲。在馬車還沒有在視野中出現的時候,一個中年男子便四處巡視著,率先牽著一匹棕色健壯的馬從中走了出來。
就在這時,漆黑的風正好迎面吹在了他臉上。他臉色一變,立刻回頭喝止同伴:
「等一等,起風了。」
他用眼神示意身後的一個年輕人接過他牽著的馬,然後把腰間的斬劍連鞘一起取了下來。
大風颳過,吹起了他的衣角,隱約能看見他外面套著的鎖子甲下面還套了一層硬皮甲。
一個帶著單片眼鏡的青年皺著眉毛向前一步,壓低聲音向中年男子詢問道:「昨天晚上不是剛起風嗎?為什麼三天內會連續兩次起風?」
他的右手拄著一個前段已經有些髒污,但卻沒有多少劃痕的水晶木手杖。因為物美價廉——當然,主要是後者的原因,使得低階巫師很喜歡這種材料。從那幾乎油亮發光的杖首就能看出他經常使用這把法杖,而且並不擅長法杖的保養。
站在青年身邊的是一個略微發福,滿臉絡腮鬍子的盾戰士。和那個神色堅毅看不出國籍的中年男子不同,這個有著茶色捲髮的盾戰士很輕鬆的就能看出他法拉若人的血統。與他身後的大盾所不相稱的,他身上穿著一件沾滿油垢而且大到不合身的廚師服。
「畢竟已經快到陰影之月(十三月)了,那頭怪物睡得也沒那麼安穩。不過放心,德爾拉莫斯從來沒有在下雪之前醒來過,」中年男人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那麼緊張,他把右手提著的斬劍連同劍鞘一起交到左手,微微回過頭來向那個巫師解釋,「我決定接下這個任務之前專門找老約翰問過,他說在三號之前不會有雪的。」
「現在已經二十九號了。」
巫師皺著眉毛,用力的頓了一下手杖強調道。
中年男子不滿的咳嗽了兩聲,也把聲音提高了一個調:「我知道。你不用管這些,安若思。你只需要做好你該做的,比如把那群該死的猴子給我趕跑。你剛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後頭馬車裡的大小姐很急,她要去卡拉爾贖她那惹事的弟弟……所以你要是還想讓我在你的實習報告上簽字就給我把注意力放在有用的地方,別關心那些有的沒的。」
「我只是想說……」
「好了好了,小安若思,瑪肯沒有惡意。他就是這樣的人,我了解他。」
比起一個盾戰士更像是一個廚子的法拉若人用他那雙沾滿油膩的肥手指拍了拍年輕巫師的肩膀。
「說起來,之前我救回來的那個德魯伊怎麼樣了?聽說那位大小姐出手給他治療過了?」
「嗯。只是背刺引起的腎臟破裂而已,一個穩定傷勢加上鼓舞立刻氣息就平穩了。可是……」年輕巫師的眉頭鎖的更深,他有些不滿的嘟噥著,「他是個黑袍啊……」
「黑袍又怎麼了?」
廚子眉毛一挑,嘴角帶上了一絲像是嘲諷般的笑容,「我跟你說,瑪肯在幹這份活計之前還是個拿俸祿的呢,在那之前更是乾的指頭沾血的活……」
「克魯維恩!」
中年男人不滿的呵斥道。
法拉若的大廚挑了挑眉毛,聳了聳肩說道:「好啦好啦,我不說我不說。我只是想證明職業並不能說明一個人的全部。就比如說你,我一直覺得你現在這份活計挺好的。你從骨頭裡就不是個能幹壞事的人……」
「對,我不是,你倒是乾的挺順,」中年男人回過頭來,板著的嘴角帶著一絲微微的笑意,「還有,別糊弄孩子。什麼黑袍不黑袍的,你把他帶回來恐怕只是職業習慣而已。我賭你看到那位黑袍的臉的時候就下意識的把他當成女孩子背了回來。要不是洗手不幹了你現在只准第一時間就原路跑回去倒手把他賣給街角的夜鶯,這個點只怕已經在數錢了。」
「嘿嘿嘿……」克魯維恩訕訕的笑著,「畢竟是德魯伊,自然的眷顧者,一個長得比一個好看。我以前倒過一個精靈,純種的,都沒那個黑袍好看……可惜是個男的……」
「就你這見識。有時候就是男的價才高呢。」
中年男人對自己的老朋友嗤之以鼻。
但很快,三個人的臉色逐漸都變了。
「……風已經颳了三分鐘了吧。」
瑪肯的臉色沉了下來,嘆了口氣。
「安若思,你去通知一聲後頭那兩個戰爭女神的牧師。告訴他們咱們惹上大.麻煩了。」
看著在漆黑色的風暴中逐漸亮起的一對對幽綠色的眸子,瑪肯面色一片嚴肅,右眼棕色的瞳孔中漸漸浮起了大片蝌蚪大小的黑色符文,從眼中蔓延著,爬滿了瑪肯的大半張臉。
「……可是,隊長,你這裡沒問題嗎?」
安若思吞了口口水,有些膽怯又有些興奮的看著大片的掠影將自己這裡包圍。
瑪肯氣急反笑:「滾你老子的,不到一百隻的猴子而已,我還沒放心上。」
「真正具有威脅的是一會要出來的東西……對了,你順便去看看那個德魯伊醒了沒有。如果能下地就把他也帶過來吧。」
「能不能活,就看他們三個的了。」
年輕的巫師很快認清了形勢,認真的點了點頭,扶了一下自己的單片眼鏡立刻回頭跑向了身後不遠處的馬車。
聽著身後逐漸遠去的腳步聲,瑪肯一邊緊盯著數量依舊在增加的幽綠色眼眸,一邊低笑著拔出了手中的斬劍。
「老夥計……咱們先把這群雜種猴子幹掉吧,畢竟這些蹦來跳去的猴子對低級職業者的威脅太大了。」
克魯維恩用那雙沾滿油膩的手撓了撓頭皮,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獰笑著把身後的大盾拿了下來,微微一旋,半人多高的盾牌邊緣便刺出了一圈鋒利雪亮的刀刃。
黑色的風,逐漸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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