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皇朝 第二十七章 厄古斯堡的普通人家

    在回到容菲夫人的宅邸之後，拉莫吉斯帶麥爾來到客廳，與他相對而坐。

    「感覺怎麼樣？」

    路上兩人為了以防萬一，又吃了藥糖，結果他們走到半路，豪宅主人真派人追了上來。他想知道「塔吉米小姐」會在厄古斯堡呆多長時間，拉莫吉斯隨便應付了追上來的僕人幾句，然後僕人就匆匆的回去了。

    現在藥糖的效果還沒有過，所以拉莫吉斯說話時發出的仍然是成熟女性的聲音。麥爾沒有回答拉莫吉斯的問題，而是皺著眉頭用悅耳的女聲問他說。

    「國王陛下，請問那座豪宅的主人是誰？」

    「這不重要。」拉莫吉斯聳了聳肩，「你只要知道他是厄古斯王國的首席大臣，沒有多大實權，但有不少私兵，還有不少錢，這就足夠了。」

    「那參加宴會的人——」

    「有些人是厄古斯王國的權貴，同樣沒什麼實權，但個人實力不容小覷。剩下的都是官員和富商，他們只是陪襯而已。」

    「他們經常舉辦這樣的宴會嗎？」

    「我昨天就參加過同樣級別的宴會，但東道主不是同一個人。」拉莫吉斯回答說，「有時候南城區一晚上會同時舉辦好幾場宴會，熱鬧的不得了。」

    說罷，拉莫吉斯又從小口袋裡拿出一顆藥糖，放進嘴裡。

    「你也再吃一顆吧，一會兒我們還要出門呢。」

    「還要出門？」

    麥爾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看，拉莫吉斯見狀，只是莞爾一笑。

    「放心吧，我沒有忘記向你提要求的事。」

    十分鐘後，拉莫吉斯和麥爾就在數名護衛的陪同下再次離開了容菲夫人的宅邸。這次他們沒有坐馬車，而是向散步一樣往北走。與燈火通明的南城區不同，北城區里沒有多少光亮，護衛們帶著燈籠在前面引路，麥爾和拉莫吉斯在後面跟著。

    「塔吉米小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上次來厄古斯堡的時候還只是個行商？」

    拉莫吉斯的問話讓麥爾愣了一下，然後他點了點頭，回答說。

    「沒錯。」

    「在我女兒去了你那裡之後，我抽空調查了一下你的經歷。在做行商之前，你是個賞金獵人。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既然有一個偉大的父親，還有一個貴族母親，為什麼要憑著自己的力量闖蕩社會呢？」

    「呃……這個……」

    「你只需要說出你真實的想法就可以了。」

    「其實最初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走多遠。」麥爾苦笑著回答說，「等認識的人多了，身上的擔子就越來越重，不知不覺間就不再為自己而活。至於自己到底能走多遠，我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麥爾的回答讓拉莫吉斯眯起了眼睛。他很快就把眼睛睜開，用輕佻的聲音說道。

    「很多人在奮鬥之初都有著同樣的想法，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像你一樣，剛剛獲得一點成就，就拋下了自己的初衷。但和你不同的是，這些人只是陶醉於自己的成就，只想為自己而活。而你卻選擇了擔上其他人擔子，與他們一起活下去。在我看來，這種品質才是人上人應該擁有的。因為只有這種人成為人上人，人下人的生活才會越來越幸福。」

    「如果讓一群自私自利的人做人上人，人下人就會成為他們謀取私利的工具。這些人下人只能苦中作樂，安慰自己說，人生的種種不幸就是為了讓人體會到幸福的珍貴。殊不知有些人是含著金子出生，死在純金的棺材裡，根本不知道『苦』字怎麼寫。他們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用他們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取樂，在快樂中出生，又在快樂中死去，快活的不得了。」

    說到這裡，拉莫吉斯突然停下了腳步。他隨便找了一戶人家，讓護衛敲響了那戶人家的家門。因為天色已晚，這戶人家已經休息了。被吵醒的男主人打開門時臉皮緊緊皺在一起，但在看見身穿皮甲，挎著短劍的護衛之後，他立刻就點頭哈腰的露出了笑容。

    「各位大人找小民有什麼事嗎？」

    「我只是想在你家歇歇腳。」

    在拉莫吉斯說話的同時，護衛們將身體讓到一邊，讓男主人看到了房門前的兩位「美女」。

    「呃……這個……小民家挺破爛的，怕是髒了大人們的鞋子……」

    「不要緊，我們不怕髒。」

    拉莫吉斯給了護衛們一個眼神，護衛們就不由分說的將男主人推到了院子裡。拉莫吉斯不緊不慢的走進房門，麥爾也趕緊追了上去。

    因為有貴客強行上門，男主人被護衛推進院中之後，立刻跑回去叫醒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讓她們出來招待客人。男主人把家中最好的兩把椅子搬了出來，擦了又擦，然後才送到拉莫吉斯和麥爾面前。

    麥爾聽見廚房洗刷餐具的聲音，知道是女主人在準備招待客人的家什。這戶人家有八個孩子，都是女孩，女主人在廚房忙活的時候，女孩子們都出來見客了。麥爾見孩子們都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不禁有些心疼。

    「幾位大人，這些都是我的女兒。」

    男主人讓女孩子們按照大小順序在拉莫吉斯和麥爾面前站好，殷切的介紹道。

    「別看她們長得乾瘦，但她們力氣可不小，人勤快又本分，都是當女僕的好料子！」

    「哦？是嗎？」

    拉莫吉斯仔細打量起女孩子們的臉蛋，輕輕點了點頭。

    「嗯，除了乾瘦以外，臉蛋還是很不錯的。讓她們把手伸出來。」

    男主人立刻讓女兒們把手伸出來，先是手背朝上，展示了一下被剪得很整齊的指甲，然後又展示了一下手心，展示了一下手心中的老繭。

    拉莫吉斯看過女孩子們的手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的女兒們都多大了？」

    「回大人的話，年紀最大的十三歲，年紀最小的六歲，中間那幾個是踩著肩膀出生的。後來因為實在養不起了，就沒敢接著生。」

    「沒有男孩嗎？」

    「回大人的話，一直想要個男孩，但一直沒有。如果大人家中缺女僕，就選幾個順眼的帶回去，沒選上的就當她們沒這個福氣。」

    「價錢怎麼說？」

    「小民可不敢要大人的錢，小民也不敢奢求什麼。只要女兒能吃上飽飯，在大人府上別受太多委屈，小民就滿足了。」

    「你倒是個好人。」

    拉莫吉斯欣慰的一笑，然後拉下臉來。

    「可是你想過沒有，這不用錢買來的下人，可能不被主人珍惜。萬一遇上性格惡劣的主人，因為心情不好被隨手被殺了也是有可能的。」

    男主人聽了這話身體一抖，立刻就慌了起來。

    「不過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人。」

    拉莫吉斯微微一笑，朝被嚇得臉色發白的少女們招了招手。

    「你們不用害怕，都到我身邊來。」

    少女們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父親，男主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一下頭。少女們走到拉莫吉斯面前，他站起身來，逐個摸了摸她們的頭，寵溺的一笑。

    「都是好孩子。」他轉過頭來看著男主人說，「這些孩子我都要了。」

    他讓一個護衛把這些女孩帶回容菲夫人的宅邸，然後從手包里拿出幾枚錢幣放在桌上。

    「這是80里爾，賣身契的話，等她們到了我那裡之後再簽。這些錢你先收下，然後給我們準備些吃的。你們平時吃什麼，就給我們吃什麼。」

    男主人看了看桌上的錢，沒敢去拿。他趕緊跑去廚房，讓妻子給貴賓準備食物。雖然拉莫吉斯說他們吃什麼自己就吃什麼，但這家人哪敢讓這些富人吃自己平時吃的東西？男主人讓女主人把家中最好的東西拿出來招待貴賓，免得讓貴賓不高興。

    女主人為每個人準備了一碗用臘肉做的湯，湯里放了青豆。又烙了細面的油餅，準備了拌了糖的醃菜。拉莫吉斯一看見被端上來的食物，就知道男主人沒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但他並不介意，而是笑著對麥爾說道。

    「塔吉米小姐，這是厄古斯堡一戶普通人家最好的一餐，估計是過新年時才能吃的上，你覺得如何？」

    「呃，馬馬虎虎。」麥爾如實回答說。

    拉莫吉斯微微一笑，又問男主人說。

    「你家有多少奴隸？」

    「回大人的話，有一對奴隸。去年的話有兩對零兩隻，年老的那對去年年末就賣掉了，年初時家裡急需錢用，又把那兩隻小的賣掉了，現在只剩下一對壯年的。」

    「但我們去看看你家的奴隸。」

    男主人按照拉莫吉斯的要求，帶著他們來到奴隸住的棚子裡。拉莫吉斯看了看這對年輕的奴隸，又問男主人說。

    「你家的飼料是什麼樣的？」

    男主人讓女主人從倉庫里拿出一個桶，桶里裝著的是一種粘稠的糊狀物。拉莫吉斯指著桶里的東西對麥爾說：「這就是厄古斯堡一戶普通人家給奴隸吃的東西，你覺得如何？」

    麥爾借著燈籠的光，皺著眉頭看了看桶中的糊狀物，又靠近了聞了聞，差點乾嘔出聲。可就算是這樣的食物，棚中的奴隸仍然雙眼放光的盯著，眼中充滿了渴望。

    拉莫吉斯見麥爾沒有說話，輕輕嘆了一口氣。他讓他的護衛把女主人做好的飯菜端出來，擺在奴隸們眼前。奴隸們看著眼前的飯菜，卻根本不敢碰。拉莫吉斯給男主人使了個眼色，男主人雖然覺得心疼，但還是給奴隸下了命令，讓他們吃掉這些飯菜。

    「你們都給我記住！這些都是這些大人給你們帶來的恩惠！」

    在奴隸狼吞虎咽的吃東西時，男主人氣勢凌人的朝他們大喊說。

    「今後都給我好好幹活！必須對得起你們今天吃掉的飯！」

    奴隸們趕緊叩頭謝恩，然後就著鼻涕和眼淚繼續吃飯。

    麥爾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轉身就離開了這戶人家。拉莫吉斯給一個護衛使了個眼色，讓他追出去，然後一臉淡定的對住在這戶人家裡的人說道。

    「我是國王拉莫吉斯的部下，是國王陛下派我來這裡的。你們要記住國王陛下的恩澤，好好提國王陛下服務，因為這是你們對陛下的唯一報答。」

    在說了這番話之後，拉莫吉斯就丟下目瞪口呆的人們，帶著護衛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