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14o年2月25日,繼拜倫斯王國向愛爾特王國簽訂軍事同盟條約,並向愛爾特王國租借了五千支明集火槍和五十萬組彈藥的消息之後,拜倫斯城再次傳出了大新聞。
在這一天,布金共和國正式將原上今縣北部五座城鎮歸還給拜倫斯王國。拜倫斯城與麥格涅同時布外交公告,在公告表的第二天,拜倫斯王國的官員和軍隊就正式接管了以紹北鎮為的五座城鎮。
「哼,到底還是沒能逃過笑笑和那個臭小子的魔爪。」
紹北鎮的「知足酒坊」內,一個臉上有著猙獰疤痕的女人憤憤的說道。坐在她身邊的獨臂女人掩嘴一笑,帶著笑腔說道。
「姐姐這是要搬家嗎?」
「哼!我倒是想搬!」
「那就搬好了,省得給笑笑和那個臭小子納稅。」
疤痕女見獨臂女居然不阻攔自己,驚訝的轉過頭來。在現獨臂女臉上的笑意之後,她才知道獨臂女是故意這樣說的。
「好你個臭十七!居然敢拿姐姐我開涮!」
「哎喲,我的好姐姐,我哪敢拿您開涮呢。」
獨臂女不再忍笑,兩隻眼睛彎成了月牙狀。
「不過姐姐,你這不坦誠的毛病,也該改一改了。」
「哼!我哪裡有不坦誠?」疤痕女鬧彆扭似的轉過頭去,「我最討厭那隻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了!」
「哦?是嗎?」
獨臂女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說道。
「前幾年是誰聽說拜倫斯王國財政緊張,就想把酒坊搬到上今城去來著?」
「我……我那只是想掙更多的錢!」疤痕女紅著臉辯解道,「我是想開分號!開分號!」
知足酒坊的神社酒不但在北部五鎮出名,在其周邊的城鎮也有著不小的名氣。麥格涅和上今城的酒館裡都在賣知足酒坊的酒,就算二草一不搬酒坊,不開分號,照樣能賺錢。她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以上稅為由給拜倫斯王國送錢。
二草十七卻不點破,繼續悠然的說道。
「那在王國銀行開設存款業務的時候,又是誰急不可耐的把柜上所有的錢都給存進去了?」
「我那是……我那是為了……為了……為了保險啊!」
二草一好不容易想出一個理由,自以為能糊弄過去。然而要論保險,王國銀行的安保不見得比知足酒坊更好。二草十七雖然斷了只胳膊,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了的。至於二草一,她自知在黑神社的時候享樂太多,武技方面有所退步,每天都會堅持練習武技。就算是武技退步時的她,對上笑笑這種級別的戰力也能輕鬆取勝,如果是現在的話,笑笑對上她可能連一招都扛不住。
更別說酒坊里還有十幾位從上今神社逃過來的長巫女,她們之中祝巫女居多,但也有戰巫女和役巫女出身的人。她們的戰力雖然不及二草一,也能勉強趕上斷了一隻胳膊的二草十七。如果這些人專心看守一個錢櫃,除了伊良妖怪和老練的萊汀魔法師之外,也只有騰源這樣的高手能從這裡把錢搶走了。
二草十七仍然不戳破二草一的掩飾,只是笑眯眯的看著她。二草一又「哼」了一聲,把臉轉到了另一邊。
二草一是個快意恩仇的爽快人。在里彌神社沒有背叛她的時候,她一心為了里彌神社做事,從來沒有過以權謀私的行為。在遭遇了背叛之後,她立刻把里彌神社視作死敵。如果不是邪巫女組織對里彌神社的依賴性太強,她可能已經單方面的對里彌神社宣戰了。
她對事如此,對人也是如此。二草十七與她關係親密,就算二草十七不理她,她依舊會對二草十七好,對她信任無比。別看二草一曾經拿打刀砸過二草十七,她是在確定二草十七能躲開這一擊的情況下才出手的。後來二草十七坐在那裡等她砸,她就不敢砸了。對於背叛和傷害過她的人,她會毫不留情的打擊報復,哪怕是對方投降認錯,她也會逐個把她們的腦袋敲爛。
當然了,被二草一敲爛腦袋的人中,有不少人是被迫參加行動的。但是當時的二草一受了很大的傷害,她被最信任的人背叛,那種絕望的感覺,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理解的。當時的她失去了理智,所以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把所有人都殺死。等她冷靜下來,她立刻就後悔了,還主動去找二草十七認錯。可惜二草十七當時也受了很大的傷害,她一直在無視二草一,所以二草一才會自暴自棄,一點一點的變成了後來的樣子。
二草一知道她過去給笑笑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可是笑笑卻以德報怨,放過了她和二草十七。雖然二草十七丟了一隻胳膊,但那是二草十七自己砍掉的。二草十七在談到這件事的時候也十分後悔,她當時實在是太擔心二草一,心裡一急就把胳膊給砍了。其實以她對笑笑的了解,笑笑雖然嘴上說對她不放心,但那也只是想警告她不要亂來而已,根本就沒有讓她自殘的意思。
笑笑對待二草一的態度十分粗魯,但這完全是她自作自受。她養了笑笑十一年,但她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折磨笑笑才養她的,這根本不是恩情。所謂的恩情,不是看你為人做了什麼,而是看你為什麼為了這個人做這些事。
交易之所以是交易,就是因為它有來有回。我把你想要的東西給你,是為了從你那裡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這就是交易的本質。你永遠不會認為向你放高利貸的人對你有恩,哪怕他在你最需要錢的時候,一口氣借給你數千萬貫泰容錢,你也不會這樣認為。因為他借給你錢不是為了幫助你,而是為了賺更多的錢。
如果借給你錢的是你的朋友,哪怕他在你需要兩千貫泰容錢時,只借給你1oo文泰容錢,你也會記下他的恩情。因為他借錢不是為了別的,單純是想幫你渡過難關。感情與交易的區別就在這裡,重視前者的人會覺得上面的話很有道理,重視後者的人在看過上面的話之後一定會想出各種辦法去反駁,非得把交易和感情混為一談,以表明自己也是個重感情的人。
二草一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為自己的惡行找藉口,不管她給過笑笑什麼,她都是在利用笑笑,傷害笑笑。她不認為自己對笑笑有恩,所以她能理解笑笑對她的恨。正因為如此,笑笑對她的寬恕才顯得更加寶貴。
在想通了這一點之後,二草一很後悔當初傷害笑笑的行為。用她自己的話來講,當初的她就是心瞎了,居然會想方設法的摧殘這樣一個好孩子,還以此為樂。二草一知道,傷害一旦造成,不管做什麼都無法彌補了。但她還是想補償笑笑,她這樣做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心裡好受一些,只是想儘可能的撫平自己給笑笑帶來的傷痛。
然而二草一卻是個不坦誠的人。她想補償笑笑,卻不想讓笑笑知道。如果笑笑不知道二草一做的事,她就不會因為二草一的改變感到欣慰。二草十七深知這一點,所以她才想讓二草一坦誠一些,讓笑笑看見她的改變。
二草十七想起這些事的時候,經常覺得笑笑更像是母親,養了笑笑十一年的二草一反倒像個孩子。她仔細一想,就不覺得奇怪了。在笑笑放過二草一的時候,二草一就因著這次寬恕重獲新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獲得新生的二草一與給予她新生的笑笑的關係,不正是孩子和母親的關係嗎?
2月27日,青石宮。
這天的午餐,麥爾是和雲心一起吃的。午餐是雲心親手做的,雲心經常親自下廚給麥爾做東西吃,不過母子兩人很少像現在這樣,只有兩個人在一起吃飯。
兒子長大之後,和母親的共同話題就會越來越少。麥爾在吃飯時還在為下午的內閣會議思慮,幾乎沒怎麼和雲心說話。雲心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題,她很快就吃飽了,就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麥爾吃東西。
麥爾很快就注意到了母親的視線,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結果雲心還是在盯著他看。麥爾覺得奇怪,就問雲心說:「媽媽,我臉上有東西嗎?」
雲心微笑著搖了搖頭,問麥爾說:「菜還合胃口吧?」
麥爾點了點頭,然後才想起稱讚母親的手藝。雲心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然後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兒子,顯然是想多和麥爾說說話。
麥爾看出了雲心的期待,但他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題。他看見雲心在喝酒,靈機一動,說道:「媽媽,前陣子買回來的酒您還滿意嗎?」
雲心聽見她感興趣的話題,笑的更開心了。
「相當滿意!那些酒一定很貴吧?下次可不要這麼破費了,會讓人嚼舌頭的。」
「您開心就好,不用擔心錢的事。您喝好了哪種酒就和我說,我再派人去買。」
「我喝好的酒,自己會去買的。」
「您又不知道酒是在哪兒買的,還是我派人去買吧。」
「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酒是在哪兒買的?」
雲心端起酒壺,將空杯子倒滿酒,拿起酒杯輕輕晃了晃,炫耀似的說道。
「我現在喝的這種酒叫『二草釀』,是紹北鎮出產的名酒。雖然只有幾年的歷史,但是酒味醇香,喝起來和百年陳釀有幾分相似。這種酒在上今城就有賣的,似乎每天都會賣脫銷呢!」
二草釀和雲心喝過的百年陳釀其實是同一種酒,甚至連釀酒的人都沒怎麼變。只不過二草釀是新酒,在味道上自然比百年陳釀差很多。雲心在嘗過二草釀之後就喜歡上了這種酒,早就派人探清了購買渠道。
「誒?『二草釀』?」
麥爾聞言一愣,立刻想起了不知去了哪裡的二草一和二草十七。這些酒不是他親自去買的,而是讓塔爾去買的。塔爾也不是親自去買的,而是派手下的人去買的。所以麥爾也好,塔爾也好,都不清楚送給雲心的酒有哪些種類。
這個「二草釀」該不會是她們弄出來的吧……
雲心看見麥爾那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疑惑的歪了一下頭。
「怎麼了?」
「呃……沒事沒事!」
麥爾連連搖頭,心虛的埋頭猛吃。雲心看見兒子的樣子,就知道他有事瞞著自己,卻沒有在意,依舊喝著酒,像是欣賞一件絕美的藝術品一樣看著麥爾。直到麥爾吃完午餐,告辭離去,她才依依不捨的把目光收了回來。
兒大不由娘啊……
雲心微微嘟起小嘴,寂寞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