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三感到有些意外,因為他暢通無阻地到達了走廊盡頭樓梯轉角處的廁所,而他本以為會突然從背後蹦出個教職人員對他喊:「嘿!去接受思想改造,你這異教徒!」
「既然如此,我就幫你們檢驗一下你們這的廁所皮不皮實。」北河三走了進去,擼起袖子準備「輕輕」地敲一敲這正對著靜悄悄的街道的廁所牆壁,突然他想著這身潔白的軍裝是非常重要的行頭,於是停下來準備脫衣服,正當他轉身去解扣子的時候,一個嬌小的身軀出現在眼前,帶著一陣淡淡的有點像體香又有點像鮮花芬芳的味道。
「不-許-動。」出現在北河三面前的小姑娘手裡拿著一把匕首,輕輕抵著他的腹部,用一種小姑娘特有的開玩笑似地可愛語氣命令道,臉上帶著一絲讓人猜不透的微笑。
這是一個穿著白色修女服的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北河三不由地想起了薩拉,不過眼前這個姑娘比起薩拉來還要顯得嬌小一點,身高只及北河三的肩膀,衣服也蓬鬆寬大,是兜帽長袍的樣式。一頭銀色的長髮紮成兩個馬尾辮垂在後面,白皙的皮膚透著一絲紅潤,充滿了青春活力與美好期待的褐色眼睛讓北河三不禁想要高歌一曲。
這是個漂亮的姑娘,渾身上下都透著靈動的氣息,在這死氣沉沉的地方,這個姑娘如同無邊黑暗宇宙中的一次超新星大爆炸,讓北河三覺得一切都變得輕盈並充滿韻律的美了。
「喔~小精靈,你從哪兒來?當心別讓這刀子傷了你的嫩手。」北河三語氣輕佻地說著,抬起一手用兩根手指夾住刀身輕輕地把它從小修女白玉似光潔無瑕的小手中抽了出來。
「就不告訴你這無禮的外鄉人!」小修女一甩長長的銀色辮子偏過身子撅著嘴道,一副假裝生氣的可愛模樣。
「哦~我的天,你這本地小姑娘洛格尼亞語說得還真好哩,好吧,那麼你打算告訴我些什麼呢?不如先說說你為什麼要闖進男廁所吧。」
儘管北河三被這可愛的姑娘給迷的不輕,但他總歸還是能夠判斷現在的異常狀況,顯然,這不是一場偶然的艷遇,即使這是世界上最風流放蕩且充滿奇蹟的男廁所也不行,更何況它還不是。
在這個充斥著各種教條與「神之威嚴」的國家一個修女故意闖進男廁所可以說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北河三必須在這段時間內做出選擇,是保護這個修女免受教條的傷害,或是把她處理掉,這取決於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當然說的好,我可是貨真價實的洛格尼亞人。」她說到洛格尼亞的時候眼裡放出一種奇異的,可以說是充滿嚮往與期待的光芒,可是當她說完,眼中的光芒立刻就黯淡了下來,仿佛夢幻破滅一半,沉寂又憂傷。
北河三不動聲色,笑了笑說:「哦?還是頭一回聽說你們這些教職人員說自己是某個國家的人而不是神的孩子或是其他什麼呢。」
「是嗎?那你覺得我這麼說怎樣呢?會認為我很不虔誠嗎?」小修女也微笑著問他。
「虔誠與否並不在於你說了什麼,而是你做了什麼,這要看你自己,我是不知道了,不過說起來你們這所謂的神還真是虔不虔誠都無所謂呢。」
北河三搖了搖頭道,隨即覺得有些不妥,補充道:「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哦,只是一個不同信仰者的合理言論罷了。」他絲毫不覺得這是更加不妥的言論。
小修女並沒有任何不高興,依然是和善而真誠地微笑著看著他說:「我也覺得是這樣。」說完她低著頭不再出聲,北河三有些緊張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已經隨時準備出手將她制服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臉有些紅,緩緩地說:「總覺得……你們會是有趣的人呢。」
北河三稍稍向後挪了挪說:「夠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還是先別說怎麼樣?說說你到底想幹嘛,我現在可是有點擔驚受怕呢。」
小修女噗嗤一聲捂著嘴笑了出來,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她語氣有些嗔怪地說:「你這麼大一個漢子在我一個小姑娘面前擔驚受怕,是要逗我開心嗎?我可不會上你的當哦。」
「親愛的姑娘,我真的時間有限並且膽子很小,如果你沒什麼事情要告訴我並且不介意的話,我想把這牆給敲開,然後帶著我的弟兄們走人,你覺得如何?」
北河三已經有些不耐煩,直截了當地告訴了小修女他的意圖,在他看來這個弱不禁風且沒有任何異常氣息的姑娘完全是個好欺負的對象,儘管他並不怎麼想欺負她。
小修女抄起兩手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朝牆努努嘴道:
「你隨意吧,不過我可不太清楚牆那邊是什麼哦,也許只是街道,也有可能是個火系或雷系術式,能夠把人烤成焦炭的那種術式,或者是幾百個教會武士呢說不定呢,嘖嘖……這地方真複雜不是嗎?連我這個在這過了十來年的人都覺得麻煩哩。」
「好吧。」北河三轉過身靠在牆上,盯著小修女來來回回看了幾圈,然後說:「看起來我需要一個人質,你能夠自由出入這裡,我記得這地方好像不是誰都能進來的,你應該挺重要的吧?」
小修女聳了聳肩道:「嗯,誰知道呢?據說就算是教皇,在必要的時候也會被要求為神而獻身,相比起來留住你們應該比讓我活著更重要吧?洛格尼亞的救世主先生,或是先生們。」
「你知道的還挺多的啊,也挺能說的,不過我覺得不試試怎麼知道會發生什麼呢?」說著北河三慢慢朝她走了過去,可是還沒等他完全靠近,小修女居然自己向前一倒撲進了他懷裡,這一下讓北河三有些不知所措,陣腳雖然沒有大亂,但雙手已經張開,全是可笑的破綻。
「你只是想要欺負我對嗎?讓你得償所願不就好了?你這個大壞蛋。」小修女伏在北河三懷裡,頭埋在他胸口,一股熱流順著皮膚與肌肉向全身傳遞著,這柔軟又嬌小的軀體既像一團一揉就會碎掉的雲,又像一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的核彈,讓北河三不敢輕舉妄動。
他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她那小小的肩膀上,她太細了,簡直就像是握住一根細柳枝,慢慢地將她從懷裡推出來。
「姑娘。」北河三嘆了一口氣,「到底是誰讓你這樣做的?我不會讓你為難,告訴我,我到底遇到了什麼情況,你也知道,我們急著回去打仗,如果你願意幫助我們,就給我一點提醒,先謝謝你了,這一套就免了吧。」
面對幾乎不為所動的北河三,小修女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好像已經料到會是這樣,這讓北河三更加捉摸不透了。
「我接到的命令是:拖住你們,讓你們被扣留在這,如果能給你們安上罪名的話更好,最好是……讓你們全部死。」小修女收起了笑容,表情淡漠,語氣平淡地說。
北河三一愣,然後說道:「你剛剛說了不得了的話呢,讓我們……全部死?這到底是怎麼了?你還把這些都告訴了我,這算是對我們能力的蔑視嗎?」
小修女搖了搖頭道:
「不,我想要幫助你們,就像我說的,我是一個地道的洛格尼亞人,從來都是,不管他們用怎樣的手段迫使我忘記過去,我都不會如他們的願,我永遠都記得,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國家受危難。」
她的眼神無比地堅定,甚至是有些忘我,仿佛自己已經與祖國融為了一體。
北河三沉默了一會兒,他在考慮這小修女話里有幾句是真的,事實上,他猜不到,他也無法想像這樣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能夠這樣對他撒謊還讓他完全看不出端倪來。
「好,我相信你,那麼這也就是說你也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得一起離開這,是嗎?」北河三問。
「不,只有你們,我得留下來。」她說。
「這……」北河三剛要問問清楚,小修女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揪住了他的耳朵然後把嘴湊上來小聲說:
「既然你相信我了,就按照我說的做吧,你和你的夥伴們先留下來,那邊我去應付,你們只先順從他們,明天早上給你消息。」說完她竟然慢慢地沉入了廁所的石質地板,就像沉入泥漿中一般,不一會兒她就消失了,而地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雖然沒有特別明白,但北河三還是決定先不輕舉妄動,這個小修女並沒有讓他覺得不舒服,他決定相信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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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辦公室里,夏洛克正與坐在自己正對面的一個不知道是牧師還是什麼的教職人員對視著,地上可以看見沒有乾的吐沫星子,應該是經歷了一場「激戰」。
「好吧,夏洛克先生對嗎?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現在才知道你的名字,你打算這樣和我們對抗多久?這對你我可都沒什麼好處。」對面的教職人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微微有些喘。
夏洛克氣定神閒,抄著手,眯著眼,雖然坐在一張矮矮的小板凳上,卻顯出了大將的風範。
「我並沒有對抗,先生,如果您覺得我是在對抗的話您可以把外面那個黑頭髮的傻蛋叫進來問兩句,那時候您才會知道什麼叫對抗,相信我,您會大吃一驚的,說不定還會變成新人類哦。」夏洛克怪笑著說。
教職人員嘆了口氣,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看了看桌上顯示屏上剛傳過來的名單,然後大聲喊道:「維卡?格瑞特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