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鎮仙魔 第四百三十八章 你不能說

    readx;    中年男人的回答絕不是敷衍了事，而是極為詳盡。他似乎對陳羲沒有什麼敵意，但是陳羲卻幾次都險些被鴉所殺。所以說現在這是一個極為詭異的場面，也許陳羲和他都不曾想過會這麼快面對面的平靜交談。

    中年男人說，有五個人看到你來了。其中三個堅信你便是天定之人，是救世主。還有兩個人不信，一個是我，一個是大楚國師。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陳羲的心無法平靜。

    「知道你好奇，可若僅僅是因為你好奇，我不會說的這麼仔細。與其說是為你解惑，倒不如說我是不想糟蹋了那些好酒。那些酒值這個價錢，所以可以對不起你，不能對不起那些酒。」

    中年男人將玉瓶打開，聞了聞酒香卻沒有喝。遠處樹林外面，喝了一滴酒露的金龍臉居然有些發紅，滿足的趴在地上休息。在中年男人聞酒香的時候，它立刻把頭抬起來往這邊看了一眼。

    「真是好酒，怕是再也找不到了吧。」

    他問。

    陳羲搖頭：「我只取了一些，崑崙山里還有。」

    中年男人似乎是很差異這樣的答案，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不取盡，便是這一件事，普天之下能做到的人只怕也沒有幾個。說起來我對你倒是真有幾分欣賞，若我和那三個人一樣對你有些信任，我也會靜靜的看著你。可我等不及，所以不能等你。」

    他似乎不想解釋這些話的含義，聞過酒香之後繼續之前的話：「這五個人都告訴你也無妨，一個在西域靈妙寶山上，一個在極北大雪山純陽宮裡，一個在南海飄忽不定。」

    他看了陳羲一眼，陳羲忽然想到了苦十九。苦十九也是個瞎子，可是苦十九也始終保持著看人的習慣。或許這只是一種不舍，一種對自己曾經擁有過的不舍。

    「天定之人，是因為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很早之前便知道天下會大亂。說起來最早的時候是六個人，還有一個厲蘭封。可是我們不敢和他相提並論，我們都不如他。他選擇了自己去做，我被俗事纏身，而另外四個……靈妙寶山上的那個老禿追的是自在圓滿，不問世事。純陽宮裡那個老牛鼻子追的是自身清淨，若是世界毀了在他看來便是定數。」

    「南海那個傢伙覺得無可改變，索性不如吃喝玩樂。這些年南海里那些山珍海味，怕是快被他吃絕了吧。至於大楚國師，不用我說想必你也了解些。他認為天道便是人，而人只是他自己。那麼天道便是他，所以他才不會管別的什麼事。」

    中年男人的語速並不快，聲音很溫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感覺。如果不是因為陳羲知道他就是鴉的締造者，或許陳羲會覺得和這個人相處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正因為知道，所以陳羲對他始終提不起來一些喜歡。

    「當初我們五個人曾經商議，卻沒有商議出來個好歹。佛陀說，這是因果。因，便是人自己的貪慾邪念，果就是人毀於這些貪慾邪念。他覺得他沒有貪慾沒有邪念，所以他功德圓滿。」

    「牛鼻子說，這是軌跡，無法改變的軌跡。」

    「然後在看到你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那兩個人卻同時變了口風。佛陀說你來了，也是因果。因是人的邪念，果是你來自域外所以可以救世。老道人說你就是軌跡，軌跡的發展便是等你來。」

    中年男人笑了笑，似乎對這些話有些瞧不起。

    「現在你明白了吧？所謂天定之人，是因為你特殊。你不是天府大陸的人，從你來的那天我們就知道。」

    陳羲心裡還有百般疑問，但是他很清楚面前這樣的人必然有自己的規矩。中年男人說你只有三個問題，那麼就肯定只有三個問題。所以陳羲必須讓自己冷靜清醒，問出來的三個問題必須足夠重要才行。

    所以陳羲沉默了很久才問出第二個問題。

    「既然我是天定之人，我該怎麼去做？」

    中年男人這次回答的更加果斷爽快：「不知道。」

    陳羲愣了一下，有些懊惱。他不是懊惱於中年男人給出的答案，而是懊惱於自己浪費了一個問題。中年男人肯定是不知道的，他又不是神。他只是修為很強很強，所以敏銳的察覺到了陳羲的到來。既然不是神，又怎麼可能清楚的預知陳羲該去做什麼。

    似乎是看破陳羲的想法，中年男人微笑著說道：「免費再送給你一些話……你要做的事，只有你自己知道。也許你現在不知道，但是走著走著就知道了。就好像我只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但是在幾十年前我卻還很迷茫一樣。」

    「每個人自己走的路別人都無法預知，神也不行。」

    中年男人淡淡道：「神可以創造這個世界，可以創造人類。但是神絕對不能清楚的知道每個人的想法每個人的未來，如果神可以的話，那麼現在世界就不會是這個樣子。」

    他說：「兩個問題了，還有一個……你仔細想清楚。」

    ……

    ……

    「你為什麼創造了鴉？」

    最終，連陳羲自己都不相信他會問出來這個問題。也許這是和陳羲關注的事最沒有關係的一個問題了，可是陳羲不想違背自己的心，因為他真的很想知道面前這樣一個淡然自然的人會創造出鴉那麼卑鄙的東西。

    「因為明天。」

    中年男人回答這四個字之後，便不再解釋。這和他之前的表現截然不同。之前他回答陳羲問題的時候，每一個問題都回答的很詳盡。甚至會告訴陳羲一些別的事，這些事都很重要。

    可是這第三個問題，他只回答了四個字。

    陳羲靜靜的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中年男人繼續回答後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他把最後三分之一的酒取出來遞給中年男人：「只換這個問題的答案。」

    中年男人緩緩搖頭：「你為什麼沒有把崑崙山的酒全部拿走？」

    他不收陳羲的酒：「我也如此……我本以為你會問更有意義的問題，但是卻知道你肯定會問這個問題。所以我之前心裡一直提著，想著你千萬不要問我這個，因為我真的不會告訴你什麼。」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起身：「你是一個特別的人，我也是一個特別的人，可是在我看來，又或者在這個世上所有人看來，自己都是個特別的人。我知道你不滿意這個答案，但是我沒有義務讓你滿意。為了明天是為了讓我自己滿意，和任何人也許都無關，和任何人也許都有關。」

    陳羲道：「原來你和靈妙寶山上的佛陀，大雪山純陽宮裡的老道人沒有區別。」

    中年男人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認真的點了點頭：「你不說，我自己竟是不肯承認。沒錯，其實我和他們都是一樣的人。都是堅信自己堅信的……曾經我問過他們為什麼不入世，那兩人的答案倒是出奇的一致……他們說活在天府本就沒有出世，何來的入世？」

    陳羲其實並不是很懂，因為他知道的少。對這個世界了解的少，所以很多事陳羲聽到了看到了也不懂。

    「無關我，無關你，無關酒。」

    陳羲看著準備離開的中年男人問道：「就不能多聊一會兒？」

    中年男人腳步停了一下，然後居然真的坐下來：「那就多聊一會兒。」

    陳羲笑：「如果不是知道你創造了鴉，你這個人真的不算討厭。」

    中年男人道：「所以如果你能殺了我，還是會殺了我？」

    陳羲點頭：「是。」

    中年男人笑起來，似乎很歡暢：「你這樣的人真是稀少，有些人看起來很真其實滿是虛偽。你看起來不真，但是你心地很純。」

    陳羲道：「我想不出來你拍我馬屁的理由，所以我認定了你這是無私公正的評語。」

    中年男人笑的更開心了：「也許我真的應該早點見見你，不為酒，只為了能舒暢的笑一笑。你問了我三個問題，現在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陳羲點了點頭：「不收費。」

    中年男人問道：「你這樣走下去，是為了自己嗎？」

    這個問題問的有些沒道理。

    可是陳羲想了好一會兒後才點了點頭：「本來的答案是不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我好像沒有追求什麼。後來想了想，最終還是為了我自己。」

    中年男人嗯了一聲：「這便是最根本的答案，不管是自私者還是無私者，其實做事到了根由，還是為了自己。」

    「第二個問題……」

    他問：「你後悔嗎？」

    陳羲反問：「後悔如何？」

    中年男人道：「這個問題倒是無關緊要，所以我便告訴你……你若是後悔，我可以免費送你一場機緣。我會帶你去一個安全安靜的地方，你可以踏踏實實的修行。以你的天賦，給你十年時間你便可大成，給你三十年世間，你便可到我的境界。給你三十一年，你便可勝我。」

    陳羲道：「真是有些誘惑啊……可是，好像我真的不後悔。剛才那麼一瞬間，連我都想說謊話告訴你說我後悔了。」

    中年男人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陳羲會這樣回答，所以他有些滿足。

    「你很好。」

    他起身離開。

    陳羲這次沒有再勸他留一會兒，因為他知道再多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中年男人第一次要走的時候言猶未盡，這次要走已經把該說的話想知道的事都完成了。

    陳羲看著中年男人的背影，忽然心裡想到了一個人名。

    他張開嘴想說還沒有說出來的時候，中年男人的腳步一頓，回頭看了陳羲一眼：「不能說，若說了我怕我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