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孫蘇蔚瞬間揪住了影子的衣領——影子穿的是最貼身的黑衣,然而孫蘇蔚著實太驚訝也太憤怒了,生生將這貼身黑衣揪出了一個領子。
他咆哮道:「怎麼會沒人!如果沒人,她去哪裡了?」
「孫丹師!」
有人喚他。
「怎麼!」孫蘇蔚朝那個方向看去,聲音粗啞,惡狠狠的,哪裡還有往日的風度?
來人嚇了一跳,半天才說道:「唐丹師的徒弟被救走了。」
孫蘇蔚定睛一看,才發現說話的這個人乃是被派去捉盛翡的。
「被誰?」孫蘇蔚問道。
「被……唐丹師。」
孫蘇蔚的雙眼一瞬間張大了。
「你說……誰?」
「唐丹師!唐承念!」
「哈哈哈……」孫蘇蔚猛地將手裡攥著的影子一扔,一推,整個人都轉過身來,神情瘋狂,「你們是不是一齊跟我說笑話呢?」
「不是,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正要將盛翡帶走,可唐丹師卻忽然如神兵天降,把我們所有人都打成重傷,其餘兄弟都回去治傷了,派我來報告,也要我問您……您為什麼沒有留住唐丹師?」
這句話中,帶著濃烈的不信任。
城主府派了兩路人馬,一路以孫蘇蔚為首,負責說服並強留唐承念;另一路人從一開始就趕往雲來客棧,去抓盛翡。
本來孫蘇蔚應該留下唐承念,如今唐承念卻忽然出現在雲來客棧,還把所有人打傷,也難怪另一路人馬會不爽。
都暗怪孫蘇蔚太不會做事。
然而孫蘇蔚苦笑一聲:「我沒有將她留下嗎?你們以為,我不想將她留下嗎?」
千言萬語,竟不知道從何處說起。
來人朝孫蘇蔚行了一禮。
孫蘇蔚一怔:「你這是做什麼?」
「孫丹師說話,我是粗人,聽不懂,唯有請士君定奪了。」說完,拂袖而去。
孫蘇蔚恨得咬牙。
不錯,果然是粗人!
只是,罵完以後,他心中又空虛不已,他能怎麼辦呢?剛剛還嘲諷唐承念不識時務,如今看來,是他太沒有識人之明啊!看來,這唐承念不僅擁有高超的煉丹技巧,還有高超的實力,他一開始看不透她的修為,只以為她身上有什麼寶貝,現在才知道,是她真的比他強!
「罷了,我們也去見士君吧,把這裡發生的事情,全部老老實實地報告。」
他與那人說的士君,便是蔣飛白。
雖然孫蘇蔚效忠於城主,但他接收命令,其實多數是從蔣飛白那裡得到的。
蔣飛白說的話,便是城主說的話,沒人質疑。
如今沒有留下唐承念,另一路人馬又都受了傷,如果那人說的是真的,那孫蘇蔚估計這傷一定會記在他的賬上。他不在乎被旁人惦記,不過,話還是要講清楚為好,畢竟,若是被蔣飛白懷疑,報告到城主那裡,那麼他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剛剛被他推開的影子,無聲無息地爬起來,跟隨孫蘇蔚朝小世界的出入口走去。
……
「我看今天的藥都挺熱鬧啊?」霍斬狼忽然說。
護衛估計她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點點頭,道:「不錯,城主府有人覺得唐丹師是可用之才。」
「他們看中了就想將人留下。」霍斬狼笑著道。
護衛說道:「可惜,這回他們沒法留人了。」
「哦?」霍斬狼問,「怎麼回事?」
護衛便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說了。
聽到唐承念瞬移回雲來客棧,救下盛翡,霍斬狼撫掌大笑。
護衛就看著她笑。
霍斬狼笑夠了,才說:「唐丹師甚肖我師!」
「但她真的跟你師父沒關係。」護衛搖了搖頭無奈地打消霍斬狼又開始肆意生長的頭腦風暴。
霍斬狼道:「不過,她畢竟太大膽了,不怕城主府找她麻煩嗎?」
「她走就是了,怕什麼。」護衛說道。
霍斬狼點了點頭,忽然問道:「那她現在到哪裡去了?」
……
而城主府中,聽到孫蘇蔚報告以後,蔣飛白難得地大發脾氣。
「去把她找來,只要她還在中南峰,就把她給我找來!」
孫蘇蔚露出苦惱之色,說道:「可是,我們並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蔣飛白冷冷地看著他:「她帶著一個徒弟,就算她能飛走,盛翡呢?趁著現在還來得及,快去找!」
「是!」孫蘇蔚不敢遲疑,連忙走了出去。
……
那麼唐承念究竟人在何處呢?
被那麼多人惦記的唐承念,其實哪也沒去。
她仍舊在雲來客棧里呆著。
盛翡心中不安:「師父,要不然,我們還是離開算了吧?」
「還有最後一場決賽呢。」唐承念笑。
她說完,想到盛翡畢竟差點被綁|架,心中恐|慌,便安慰她:「你放心,我在這裡,他們誰也不能奈何你。」
這話不是第一次說,可盛翡從未有今日此時這般相信她這句話。
從唐承念神兵天降,到她打退所有野心勃勃的綁|匪,不過十個數罷了。
唐承念甚至還有閒心讓盛翡倒數。
等盛翡倒數完,來人也全部都被唐承念扔了出去。
盛翡不知道唐承念這興趣是哪來的,不過,這樣真的很威風。
可是威風以後呢?她又想起了房間被這群人闖入時的感覺,她顫抖,恐|懼,她承認自己怯懦了,她現在怕得要死。
「師父,決賽真的還要去嗎?」過了一會兒,盛翡仰起頭,問道。
唐承念點點頭,她笑道:「當然要去。」
非去不可啊。
就憑這群人敢試圖抓盛翡來威脅她,她就非得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不可。
什麼樣的教訓最好呢?哼……
就在唐承念於心底編排各種花樣報|復法的時候,她忽然從沉思中醒來,往門外看去。
盛翡有如驚弓之鳥一般,瞬間瑟縮起來,問道:「怎麼了?」
唐承念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了想,說道:「你若是害怕,就先用空隱靈戒隱匿起來。」
她是好心勸說。
雖然唐承念能夠確定自己可以保護盛翡,可盛翡現在顯然是受了太大的驚嚇,她現在一定巴不得藏起來,做鴕鳥都行,最好誰都別發現她。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用空隱靈戒的「神隱」。
然而,盛翡卻拒絕了她的好意。
「我沒事。」盛翡搖搖頭,看著門外,「我沒事。」
她又說了一遍。
唐承念擔憂地看了她一眼,這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城主府那群人似乎是陡然衝進來,綁|匪的手段可不會溫柔,盛翡大概不止身上受了傷,心靈更是受到了嚴重打|擊。
她想了想,勸說道:「你別多心,我只是希望……」
「我沒事。」這回,盛翡仰起頭來看她,「師父,我真的沒事。」
盛翡打定主意要面對外面那群人了。
不錯,一看到唐承念的反應,她就知道,一定是城主府的人去而復返了。
一定是。
她不能永遠做師父羽翼下的雛鳥,這太……太不正常了。
沒人能一直躲在別人的羽翼下,她明白唐承念的強大,她也明白自己擁有如此師父的幸福,但唐承念越是想護著她,她越是不敢依靠她。
沒有羽翼能永存的。
「師父,您不是說,您能護著我嗎?」這次盛翡終於換了一句話,她看著唐承念,語氣堅定地說道,「我相信您。」
「你倒是對我真有信心。」唐承念大笑一聲,點點頭,「好吧,那你就看看師父我如何替你出氣。」
話說到此,門被推開。
這已經很不尋常了,剛剛城主府派人來綁|架盛翡時,開門都是用踹的。
唐承念卻不意外,因為門打開,露出門外人的身影——是孫蘇蔚。
她相信孫蘇蔚是個識時務的人,當他明了她其實不是那麼好欺負以後,如何還敢挑釁她呢?哪怕上級有任務,可是,她相信她還是明白自己要怎麼做的。就算非得依言而行,可態度卻是人能自我改變的。
「唐丹師,想不到您居然也信奉『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孫蘇蔚搖了搖頭,用悵然的語氣說道,「可惜,我也聽說過這句話。所以,我找到了你。」
唐承念冷冰冰地看著他:「我是知道這句話,可誰說我信奉了?我不走,是因為你們這些廢物點心來多少也只是廢物點心。廢物點心何足懼?」
她對敵人,從來不吝嗇攻擊性語言。
他們都不珍惜她的命了,她難道還要珍惜他們的尊嚴?
唐承念不喜歡說污言穢語,但不是污言穢語,說得巧妙,更能令人心塞。
如今,孫蘇蔚豈不就被她氣得目眥欲裂了嗎?
對這樣的自大之人而言,最恨的話就是罵他是廢物了。
「你不要自以為是!你以為如今我是一個人來的嗎?」孫蘇蔚問。
唐承念搖搖頭,道:「我知道你們是一群人來的,可我剛才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廢物點心來多少都是廢物點心?抱團又如何?就算你們幾百人幾千人抱團來,也不過是大型廢物點心。」
「噗。」即便是如此要緊的關頭,盛翡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孫蘇蔚奈何不了唐承念,就瞪向盛翡。
奈何,盛翡可能打不過孫蘇蔚,但這瞪眼對她卻起不了任何效果啊。她若是在意這點威懾力,哪能在佘疑古城撐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