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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著藥品和屍體的馬車晃晃悠悠的駛出了瓦倫丁。墨子閣 www.mozige.com
臨走之前,戴平安回頭看了一眼,笑了笑。藥店上方的牆上寫著大大的英文:
「d——r——u——g——s!」
自由美利堅,happy每一天!不愧是宣揚自由的國度,能把藥物和毒品使用同一個詞來形容,並且在生活中還真拿著兩者一起服用的地方,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美利堅了吧。
酒吧那邊的喧鬧聲越來越遠,馬車在戴平安的指引下,兜了一個大圈子向瓦倫丁的西邊駛去。
此時的天已經徹底黑了,離開了瓦倫丁,就再沒遇到什麼燈光,而今晚的月亮也躲到了烏雲背後,前方未知的黑暗一下子就籠住了這輛小小的馬車。
黑漆漆的道路兩旁並不安寧,窸窸窣窣的黑暗中仿佛有東西一直跟著他們,身邊坐著的人一言不發,而後面的車裡拉著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蘭尼·薩默斯覺著自己還年輕,有些把握不住。
「有水嗎?」
戴平安嘶啞的聲音突然響起,他手上的血漬幹了以後,黏糊的厲害。
「有的,先生。」
蘭尼停下馬車,從身後掏出水壺,借著馬車上提燈的光亮,幫戴平安沖洗起手上的血漬,完了還遞過去一張手帕。
「能問您一個問題嗎?先生。」
馬車再次晃晃悠悠的行駛起來,接過戴平安遞迴來的手帕,蘭尼覺得自己身邊終於有點兒人氣,不再那麼死氣沉沉,他的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
「什麼問題?你也不相信自己的命運?呵呵,那個答案可是很貴的。」
「當然不是,先生,營地里的人說你知道很多事情,很多秘密,就像吉普賽的巫師一樣。」
也許是戴平安輕鬆的語氣讓蘭尼放下了警惕,也許是為了緩解身邊詭異的氣氛,蘭尼嘴裡的話多了起來
「我喜歡范德林幫,我喜歡我現在的生活,就像現在這樣,我已經別無他求。但是我心裡一直有個問題不明白?」
「什麼問題?」
「我父親,先生,我的父親,他是一個非常稱職的父親。他懂得很多,也教會我很多東西,讀書、寫字、對人要有禮貌。但是在五年前,當我十五歲的時候,他被人殺了……」
「我很抱歉。」
「我殺死那個人,之後我開始逃亡,後來才遇到了達奇他們。」蘭尼好像名聽到戴平安的話,繼續講述著
「我一點都不後悔復仇這件事,真的,我只是有點不明白。
我的父親一直教我對人要尊重,要講禮貌,這是對的,生活中他也是這麼做的。只是他表現的有點過於……我不想說我父親的壞話,但他確實有點……軟弱?
人們總是欺負他,可他從來沒有反抗,也不抱怨。他很堅強,他從來不在我母親和我說這些,但是我知道!我見過!我親眼看見過!就連他死的時候沒有反抗!沒有!」
「我想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他不反抗?為什麼他要忍氣吞聲?明明他已經不再是奴隸,為什麼他還是活的那么小心翼翼?為什麼?!」
蘭尼說完了,戴平安沉默著,兩人之間只有行駛的馬車「吱吱扭扭」的聲音。走了好一截,戴平安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因為習慣。」
「習慣?」
「雖然這個答案很殘忍,但事實應該就是如此,」戴平安嘆了口氣「可能是童年的一些經歷,也可能長期的生活壓迫,讓你的父親養成了謹小慎微的習慣,哪怕那些可怕的噩夢已經結束,但那些習慣依舊存在,依舊影響著你父親。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
「更何況……那些噩夢並沒有結束?」
「什麼?」
蘭尼不明白。
「以前他們是用武器,用槍,用鐵鏈,用皮鞭來壓迫你,當發現這些不管用的時候,他們會用別的法子。」
「別的法子?」
「他們會用之前從你身上扒下來的血肉換取更多的武器和財富,然後用這些武器和財富來構建一些標準,再用這個標準來衡量你,而在這這些標準面前,你永遠是錯的,他們則永遠是對的!」
「這怎麼可能做到?」
「當然可以做到!
為了證明你的錯誤,他會威脅你,欺騙你,甚至用一些蠅頭小利來收買你;不知不覺中,你也開始猶豫,開始懷疑,然後慢慢地,你就會覺得,或許自己真的是錯了;然後你就會按照他們的標準去改變這些錯誤。」
「他們說,你不應該拿著武器,於是你交出了手槍!」
「他們說,你不應該使用棉花,於是你脫光了衣服!」
「他們說,你不應該食用魚蝦,於是你開始餓肚子!」
「等你到了兩手空空,又冷又餓的時候,他們就會說,你的膚色就是錯誤,你還活著就是罪惡!」
「到了這個時候,不管你是否後悔,不管你是否醒悟,他們都可以放心大膽的繼續吞噬你的血肉了。」
「這也是一種習慣,吃人的習慣!他們也忘不了這種習慣!。」
戴平安的話不緊不慢的說完了,蘭尼覺著自己身邊坐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惡魔!但更令他恐懼的是,他不知道是該害怕身邊說出這一番話的戴平安,還是該害怕戴平安口中所說的那個世界!
馬車吱吱呀呀的行駛著,還有一截路就要到唐斯牧場。戴平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掏出斯科菲爾德手槍開始裝填子彈,回過神的蘭尼也跟著拔出了手槍。
「怎麼了,先生?」
蘭尼順著戴平安的視線向路的右邊看去,那裡黑乎乎的一片,好像是一片又高又密的樹林。昏暗的馬車燈光下,一條若隱若現的小路從路邊鑽了進去,不知道通向了哪裡。
蘭尼沒有發現什麼不妥,準備把車停下來。
「不要停!繼續走!「戴平安攔住了他
「剛剛林子裡有隻狼,可能是我眼花看錯了。」
「fuck!」戴平安心裡暗罵著。
他沒有眼花,也沒有看錯,剛剛路右邊黑暗的樹林中,有個黑影在盯著他們。
「怎麼把那個神經病也給忘了?」戴平安忽然覺著腦子不夠用,他之前設想的所謂腳本安排,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這時候,唐斯牧場也到了。
戴平安讓蘭尼留在車上,也沒有拿提燈,就這樣順著黑暗,熟門熟路的走了進去。
牧場裡很安靜,活著的動物都已經賣光了,隱隱約約能聽到的,只有屋子裡女人時不時的抽泣聲。
戴平安的動作很輕,他避過了一路上所有的障礙,來到了房屋跟前。他沒有驚動屋裡的人,只是把錢掏出來從門縫裡塞了進去。
對於托馬斯·唐斯來說,戴平安這些沾血錢或許是一種侮辱,可對於他的妻兒來說,生活還得繼續不是嗎。
悄悄的,就像沒有來過一樣,戴平安原路返回,直到上了馬車,才發現自己的腳底,粘上了一張東西。
「我們現在回營地,先生?」戴平安讓他給馬車掉頭,蘭尼有些詫異——車上還有一堆藥和一具屍體呢。
「還記得我剛剛給槍裝子彈的地方嗎?」戴平安從鞋底取下了那張紙,那是一張傳單「在那裡右拐,然後跟著路掉頭,一直走!」
蘭尼駕駛著馬車掉頭,戴平安借著提燈的光亮,看起了那張傳單。
「新漢諾威慈善團——
我們是一家新成立的慈善組織,致力於改善窮人的生活狀況。
你願意捐一小筆錢來幫助我們的事業嗎?在這片偉大的土地上,每個州的貧困現象都日益嚴重。
我們如今正在籌款,為本郡的第一個援助任務提供資金,我們的目標是
……
只需要捐出微不足道的一小筆錢,就可以讓你的同胞擺脫飢餓,告別賭窩、妓院、窩棚和過道,感受家的溫馨,迎來滿懷希望的新生活。
請加入我們的慈善機構,我們會堅持不懈地為人類的共同事業而努力!」
這是托馬斯·唐斯死前一直在做的事情,這是他為了改變這個醜惡的世界所做出的貢獻,也是戴平安來到這個世界後,感受到的最後一份溫暖。
戴平安又想喝酒了,於是他向蘭尼要了一根煙,然後他用提燈點著了這張傳單,接著點燃了那根煙。
傳單上的火焰很亮。
它照亮了車上的藥品,也照亮了篷布下的屍體,也照亮了戴平安的臉,可很快又暗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個冷冰冰的紅點。
「咳咳……」深吸了一口煙的戴平安又開始咳嗽起來。他今天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咳嗽了,如今咳起來,好像更嚴重了。
蘭尼這會也顧不上戴平安了,他小心翼翼的駕駛著馬車,生怕一不小心撞到路兩邊的石頭。
在之前那個地方,蘭尼果然在路的另一邊找到一條藏著的小路。順著小路下坡後調頭,從木橋底下穿過,然後一路向北。
這是一條生長在兩座山崖之間的小路,山谷中,道路狹窄逼迫,僅夠馬車能勉強通過,白天都需要小心翼翼的駕駛,更何況晚上。
當馬車終於小心緩慢的駛過這段小路,駛出山谷,停到一條大河跟前的時候,蘭尼已經滿頭大汗了。這時他才發現,戴平安已經停止了咳嗽,正用他的軟氈帽捂著嘴巴。昏暗的燈光下,發黑的烏血一滴滴的順著帽檐邊落下。
「您沒事吧!?」
「沒事!舒服多了!」戴平安用帽子擦了擦嘴,然後下了馬車,把帽子扔到了河裡
「終於到地方了,現在請我們的謝曼·麥金尼醫生下車吧。」
按照吩咐,蘭尼把屍體從車上拖下來扔進了河裡,河水湍急,屍體一下子就不見了。這時,蘭尼才反應過來,戴平安的聲音居然不再嘶啞,聽著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掛著的提燈下,戴平安斜靠著馬車。沒有了帽子的光頭亮的晃眼,但他的面孔卻深深的藏在了黑暗之中,一塊金色的懷表在他的手中來回的晃動著。
「喜歡嗎?」
說話間,蘭尼看到了戴平安牙齒間殘留的血液!
蘭尼嚇懵了,當他反應過來,戴平安已經來到了河邊,把那塊懷表塞進了他的手中「拿著吧,今晚辛苦了。」
蘭尼想拒絕,可不等他說些什麼,戴平安先是轉身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跟著雙手攏在嘴邊,衝著對岸
「嗚!!!」
一聲悽厲的狼嚎,乍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