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厚蘊皺眉凝視片刻,搖搖頭,心道:這丫頭,真是的。
「走吧。」陳厚蘊對那小丫鬟說了一句,再次不疾不徐,往荷池涼亭走去。至於沈柔凝到底怎麼了……看她的方向,正是從涼亭過來的。所以,問問沈四太太,也就知道了。
沈四太太沉默地注視著陳厚蘊走過來,心中一陣輕嘆。如此風華內斂,卻偏偏又藏著萬事握於股掌之中的強大自信……沈柔凝會選擇他,真是一點也不奇怪。
「姑母。」陳厚蘊行禮,溫聲道:「您叫侄兒?」
沈四太太神色嚴肅,示意那小丫鬟下去,注視著陳厚蘊一陣子,才開口道:「是,我有些疑惑,希望你能誠實地回答我。」
陳厚蘊收斂了笑容,正色道:「姑母請問。」
「我問你,你是在什麼時候,對阿凝動了心思的?」沈四太太直言問道:「你的妻子才去世。阿凝一直年紀不大。」
沈四太太不相信陳厚蘊是在黃氏去世之前,在沈柔凝很小的時候,就生出了心思的。那樣,無疑是齷蹉不堪的。沈四太太相信,陳家男兒,不會出那樣不堪之人。
陳厚蘊面上微變,隨即又仿佛釋然,慎重地道:「姑母目光如炬。」
他頓了頓,才開口 道:「黃氏去世之後,黃夫人和承方身邊的幾個丫鬟見阿凝常去探望承方,與侄兒也言語親切,十分和契,便是她們先生出心思,憂慮我陳家會不會親上加親,讓阿凝嫁進來。」
「她們先與母親說了,母親便暗示我與阿凝相處之時,多注意一些。」陳厚蘊道:「侄兒也沒想到,這一番話,卻反而讓侄兒有了啟發,漸漸意識到。自己待阿凝,亦非是單純的兄妹之情。」
「意識到這一點,再看見阿凝身邊有少年俊傑愛慕,侄兒一想到阿凝會嫁給他們之中的某一人。心中便難以平靜。」陳厚蘊抿了一下唇,道:「侄兒總是覺得,無論是秦敘也好,還是鄧長年也好,雖然都是心儀於阿凝的……但都不如侄兒了解阿凝。」
「她。真的不是一般的姑娘。」
所以,他對少年們越來越挑剔不滿,越來越在意阿凝。只是,那些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能夠忍下而已。但他又是一個十分冷靜理智之人,當真的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之後,又如何會甘心忍耐,選擇放棄?
但他卻無法開口。
而無論是秦敘,還是鄧長年,或者是其他一個出身品格良好的少年人來向陳府提親。陳府都沒有拒絕的道理,他陳厚蘊更沒有拒絕的道理。
所以,他才大膽設計了這選秀風波。
不僅僅是將其他的少年人都從沈柔凝的選擇中刷下去……而且,沈柔凝嫁給他之後,總是要出門交際的。隨著他的官位提升,她的誥命也會越來越高,很快就有資格進宮去參加一些宴會。不將慶隆帝這一關解決掉……難道他日後都要憂心忡忡?
而且,一但想到在沈柔凝成為他的妻子之後,慶隆帝會對她生出覬覦之心,他就難以平靜。無法忍耐!不知道到時候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所以,慶隆帝那一關,必須趁著沈柔凝尚未成年之前,給解決掉!
他的心思。就連陳老爺子都沒有完全看出來。
陳大太太那裡,雖然有所猜測,也不知完全。
沒想到,沈四太太才進京沒多久,就心細如塵,將他的心思行事猜了個通透。
他這個姑母。果然如當年一樣聰慧異常。
沈四太太默然片刻,沒有對陳厚蘊的言論有所置評。她面無表情,既沒有激動讚賞,也沒有生氣憤怒。她緩緩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陳厚蘊的話,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直接向老爺子說明這一點?陳氏有了個能站住腳的理由,老爺子上書反對,也能有力許多。」
「姑母。」陳厚蘊輕聲道:「黃氏才去世不過三月余。若陳氏說出侄兒已經與表妹定親之事……怕是外界會將這一切說的極其不堪的。」表妹在表嫂重病的時候住進了府里,才舊人沒去世多久,就與表兄有了婚約……這怎麼能不讓人心生遐想來!
「至於選秀這一關,姑母放心,侄兒已經有了安排。哪怕阿凝必須要在初選中走個過場,也一定會平安無事地回來的。」陳厚蘊深深對沈四太太行禮,道:「還請姑母相信,侄兒一定能做到。」
沈四太太再次默然看了他許久,才輕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安心看著了。但姑母還是要提醒你……一但有些事情發生了,便是追悔莫急,你自己當心吧。」
「侄兒明白。」陳厚蘊再次深深行禮之後,見沈四太太想要與自己說的話說完了,便想起了剛才沈柔凝的異常,開口問道:「姑母,剛才我見阿凝走路神思不屬的,似乎也是在為了選秀之事憂慮?」
沈四太太搖搖頭:「不,是我問她,若是要在表兄之中選一個定親的話,她會選擇誰。」沒有讓陳厚蘊追問,沈四太太便輕聲道:「她選擇了你,所以我就找了你過來。」
「如今看來,你們到算是彼此有情,我便也沒有多餘的話要說了。」沈四太太想了想,又道:「只是現在你暫時不願意公開這一份情愫,你們二人如何相處,分寸要拿捏住。」
陳厚蘊情不自禁地笑起來,道:「是,侄兒明白。最近一陣子,侄兒會減少與她見面。」
原來,她也選擇了他。
真的很好。
再好沒有了。
如此,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成的了!陳厚蘊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站直了身軀,爆發出強烈的氣勢沖天而起,仿佛利劍出鞘,以斬殺面前一切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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