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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花兒。」沈柔凝含笑肯定了他:「這裡僅僅是個山村吧。」是山村,自然就有些田野里天生地養的野花野草,而非是那些需要放在溫室之中不經風吹雨淋的嬌貴名花。
陳厚蘊笑意深深,沒有再談喇叭花,看向沈柔凝,道:「阿凝,聽黟山山峰秀美雲海瑰奇……不知阿凝是否願意攜手一觀?」
攜手……
沈柔凝面頰微紅,輕輕頭,道:「阿凝自當盡地主之誼。」
陳厚蘊看見她粉薄如花瓣一般的嬌顏,原本並不平靜的心湖更是漣漪陣陣,眼中脈脈含情。
沈柔凝面頰發燙,靜默不言。
仿佛有清風一直在兩人身邊盤旋纏繞。兩個人分明隔了一尺遠,卻如同沒有半兒間隙。
陳厚蘊並不能在沈家村多留。
他想遊覽黟山風光,時間就定在了次日。
沈四老爺和沈四太太知道之後,僅僅是囑咐了心,並沒有攔著。沈柔湲已經能夠聽明白一些大人間的談話。她聽到「上山」兩個字,就鬧著想要去,卻被沈端榕抱起來哄走了。
很明顯,所有人都希望她和陳厚蘊能有一番獨處的時光。
而她自己,在陳厚蘊提出讓她陪同他上山的時候,就明白了他僅僅是想她陪著……而她自己心底,也隱隱不希望有其他人一起去。哪怕是沈端榕。如今她和陳厚蘊的心思被所有人洞悉。陳厚蘊還是十分自在,但沈柔凝隱隱聽到沈端榕哄勸沈柔湲的聲音,卻是難得羞澀起來。
沈四老爺撫掌大笑。
沈柔凝面頰再紅,含怨地瞪了沈四老爺一眼。
難道見到女兒露出這樣一個女兒情態,沈四老爺心中十分感慨,看了一眼陳厚蘊,對這一樁婚事多出了許多期待。他也沒有多逗沈柔凝,擺擺手,道:「注意安全。若是要在山上道觀借宿,派人下山通知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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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凝也微紅著面頰。跟著行了一禮。
走就走。兩個人立即就動了身。當然,也不可能僅僅是他們二人。陳厚蘊有兩個廝跟著,沈柔凝也帶了兩個丫鬟。
天氣晴好。
只是山路並不好走。不過有人相伴,偶爾停下來看野花奇石。略作交談。卻也並不覺得累。
「如何?累不累?」陳厚蘊抬頭仰望峰隱隱。白雲繚繞,看到一處平整的青石,道:「我們到那邊歇一歇吧。聽這上面有個長春觀。是威武候當年學藝之處,今晚就在道觀停留一夜如何?」
沈柔凝自然沒有反駁。
走了半個時辰的山路,她雖沒有趕到特別疲倦,但既然是遊玩,為何要匆匆而行?
兩個在山石上坐下,眺望四方,頓覺胸中一清,心懷舒暢,讓人喜悅寬和,一時之間,陶醉其中,並未交談。
半晌,沈柔凝才回神,道:「長春觀受沈氏供奉,長年留著沈氏的一個客院,留宿一晚,十分方便。想當年,很的時候,不僅是長年表哥在長春觀治病學藝……」她莞爾一笑,再想起幼年之事只覺十分有趣,道:「我幼年早慧,聽人長年表哥學了道長仙法不再生病,也想著能得到那方子強身健體,於是趁著人不注意,偷偷溜入道長房間,還真的找到了一個強身健體的藥浴方子,以為是至寶,偷偷給端榕和自己用了。」
「哦?」陳厚蘊也覺得十分有意思:「難道這裡的道長真的是世外高人?」
沈柔凝搖搖頭:「道長道法的確不凡……但我得到的那個藥浴方子,卻不過是一般,並非什麼仙家妙法。當年長年表哥也是因為中了慢性毒素,才一直身體不好。到了山上,毒素慢慢被清除去,再練習武藝,身體自然就慢慢好起來了。」
可笑她兩世為人,依舊傻呼呼的,隨便什麼都當做寶貝。
陳厚蘊卻是想像一下的沈柔凝機靈可愛模樣,心中更加柔軟,笑著道:「以我看,你得到的藥浴方子還是有效的。你和端榕的身體素質就很不錯,鮮少見你們生病的。」
其實藥浴太麻煩又有味道,他們時候用過一兩年,就嫌棄不肯再用了。就是沈柔凝再有理智……是人,就有懶惰懈怠之心,良好的習慣,並不是長年累月好堅持的。
沈柔凝靜靜地感受著春日的山風和暖陽,隱隱有著晚梅送香,心中湧起恬淡的歡喜,輕輕閉上了眼睛。
但願歲月能夠永遠如此靜好。
休息半晌,兩人再次沿著蜿蜒的山路並肩向前。路上再沒有休息,一口氣登上了山巔。
雲海翻騰繚繞,已是在兩人腳下。
「哦,你之前要留意京城可有出售的合適院子,府上的管事已經尋到了幾座。其中一個四進的大院子,帶有一個精緻的花園,十分雅致,離陳府不遠,十分不錯,我已經讓人下了定金。」陳厚蘊頓了頓,又道:「那座院子十分不錯,就是將來不想住再賣出去,也是不會虧的。」
「另外還又有兩個三進的院,雖然住下太多的人口,但也十分精緻,我都替你定了下來。」陳厚蘊道:「端榕也看過了,也覺得很好。你若是沒有意見,我回去之後,就讓人付餘款了。」
那個大院子適合沈氏四房全家人居住,地方足夠大。兩個稍的院子,都很合適做沈柔凝的陪嫁,偶爾住或是供做其他用途,很是不錯。
沈柔凝離京的時候,給陳厚蘊留下了自己的印號里的憑證。憑她的憑證。可以調用她名下的存款。恩,她的名下有足夠的銀子,完全能將幾座院子都買下來。而陳厚蘊也沒替沈柔凝付錢——
這並非是銀錢多少付不付的起的問題……沈柔凝此時買下來的,便是作為陪嫁,將來也是完全屬於沈柔凝的個人財產,怎麼用給了誰,是陳厚蘊和陳府完全不能干涉的。
出嫁婦人,若是完全依賴丈夫,久而久之,就會生出卑微低下之感。
雖「恭順」是世間男子最願意在女子身上看到的美德。但陳厚蘊並不願意沈柔凝成為只知道「恭順」的內宅婦人。
沈柔凝明白陳厚蘊的心意。頭道:「既然表哥都覺得不錯,那就都買下來。以後京城裡宅子的價格會越來越高的,總不會虧掉。」
的確是這樣。
「我會儘快。」陳厚蘊含笑道。
此時是天地爛漫的春日。到了碩果纍纍的秋日,他便會迎娶她了!
陳厚蘊心底生出隱隱激動。看著山峰大地雲海翻騰。不禁握住了沈柔凝的手。
沈柔凝身子一顫。沒有掙脫。
兩個人並肩站了許久,終於覺得疲倦了,才從山巔下來。去到了長春觀。長春道人云游未歸,道觀沒有幾個人。而沈氏的人也是常來的,自己動手準備飯菜。兩個侍衛抓了些野味,用特殊的香料烤制了,十分美味。兩個丫鬟熬製了一鍋山菌粥解膩,也很鮮香。
甚至陳厚蘊和沈柔凝也動手參與了飯菜的準備。山間院裡的氣氛既熱鬧又溫馨,歡聲笑語不斷傳來,倒有些不像是山野道觀之內了。
沈柔凝的心情無疑是十分好的。她雙眼晶亮,就是上山下山,也絲毫沒有倦意。到了黃昏,夕陽緩緩向大地盡頭沉下去之時,沈柔凝突然手很癢,生出了想要作畫的衝動,當即找出紙筆,沉浸了進去。
陳厚蘊示意所有人低聲,站在沈柔凝側面稍後,眼底有柔情,更有讚嘆。
他的姑娘,就是瑰寶!
他何其有幸,沒有錯過她!
「公子。」
長遠在遠處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陳厚蘊身邊,低低喚了一聲。
陳厚蘊走遠了些,確定不會打擾到正沉浸在丹青之中的沈柔凝,淡淡地道:「什麼消息?」
「已經確定,原平武候夫妻離開了京城,往湖南去了。表面上的隊伍是障眼法,二人實際上去了洞庭大澤。那裡水網密布,兄弟們有一陣時間跟丟了。不過,後來又找到了人,但他們二人想要聯絡的什麼人,也已經聯絡完成了。」
「兄弟們又分布監視了幾股強大的洞庭水匪漁村,卻沒有探聽到有大股力量外公……公子,我們得心。」長遠露出憂慮之色。
原平武候夫妻隱匿蹤跡去了一趟大澤,顯然不是去遊玩的。而他們出來之後,大澤里幾乎沒有太大的動靜……就明他們其實出動的人手非常少,甚至只有一個兩個!越是這樣,就越難防備!
大隊人馬,才好察覺行蹤!
兩三個人,若是武功高手,風餐露宿根本不算什麼!
陳厚蘊面色也微微有些沉,道:「之前放出的消息,他們收到沒有?」
長遠頭:「肯定收到了。但只是不知……」
去年慶隆帝賓天之時,平武候府夫妻被奪爵下獄,用的就是勾結匪患,圖謀不軌之罪。但這個罪名不至於是死刑,又恰好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最後僅僅將平武候府家產充公,就放了他們出獄了。牢房也就蹲了一兩個月。
當然了,這也是有人不想他們就這麼死掉。
不然,給他們安上的,就不僅僅是勾結匪患這麼簡單的罪名。
至於「匪患」,應王已經派人拔除了好幾個勢力,看似將與平武候夫妻二人有關的力量都連根拔起了……但黑道勢力參雜不清,誰又能一定清除乾淨了?再,平武候從慶隆帝在三皇子的時候就跟隨他,十幾年不知道替三皇子辦過多少事,又怎知他沒有暗中屬於自己的力量?
之前陳厚蘊安排人隱晦地透露消息給平武候夫妻二人,是應王得知當年被襲致殘的內情,隱忍許久,才抓住時機一舉做成了許多事……那麼,平武候夫妻得知這個消息,就會認為所有的一切,包括救出沈柔凝用齊圓圓代替,包括慶隆帝的病,甚至後來的毒,當然也包括對平武候府的打擊,全部都是應王的手筆!
應王有那個智慧,也有那個實力!
反而陳府乃是書香門第,沈氏更是鄉紳不值一提,不像是能弄出如此大事件的人!至於廖氏,估計也一樣沒有那樣的實力和手段!
如此,平武候夫妻仇恨恐懼的目光就會全部轉移到應王身上去,也就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沈柔凝的安全——
但也不定。
萬一平武候夫人乃是婦人心思,痛恨沈柔凝,一定要讓她去地府陪齊圓圓呢?萬一平武候覺得面對應王恐懼無能為力,只想找軟柿子捏一捏,發泄一下自己的仇恨呢?
所以,陳厚蘊並不敢掉以輕心。
而隨著大地回春,他心底對於沈柔凝的思念也滋長到難以壓抑,就索性離京到沈家村來親眼看一看自己的姑娘,看她好好的讀書作畫,才能繼續他的事業。
他不想沈柔凝面對危險。
陳厚蘊略一沉思,低聲問道:「按照他們進入大澤的時間算起,若有人離開大澤來到沈家村,此時是不是應該到了?」
長遠低頭默默想了一陣,面色微變,低聲應「是」。
「那就將人找出來!」陳厚蘊聲音很輕,卻透著些冷。他背手而立,思索許久,而後向長遠吩咐一番,讓長遠退下,才又重新回到之前凝望沈柔凝作畫的位置,靜靜站立。
待沈柔凝終於收筆,他快步上前,笑著道:「完成了?」
沈柔凝搖搖頭:「還差很多。不過都是細功夫了。」她看著自己的畫作,眼中露出歡喜,顯然十分滿意。
陳厚蘊也讚賞品評一番,而後看著沈柔凝道:「阿凝,我很久沒有放鬆一下了……想在這道觀多留兩日閒看日出雲海,你的意思呢?」
沈柔凝一下子想起了兩個人在徐州新年時候共度的時光,立即頭,面頰有些微紅。
陳厚蘊笑起來,伸出雙臂將沈柔凝圈在懷中重重擁抱了一下,而後親昵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將她的髮髻弄亂了,才鬆開她,笑著道:「那我讓人下山通知姑父姑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