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個紀童,當真是個人物。」秦敘端著茶,十分感慨。
沈柔凝拿著幾張寫了密密麻麻小楷的信紙正在用心觀看。越看,也越是驚訝。正如秦敘所感慨的,這個紀童,當真是個了不得的奇才。
「許你腦子生的好一些,就不許旁人精明了?」陳厚績已經看過了那些消息,一樣也讚嘆感慨,但他卻是更看不慣秦敘這樣高高在上「居然有人這麼天才差一點兒就趕得上本人了」這種從骨子裡露出來的傲然,忍不住就刺了他一句。
秦敘微微一笑,並不與陳厚績計較。
如今離開軍營,上下軍令那一套已經不奏效……若是自己跟陳厚績嗆聲,沒了明嘉郡主阻攔,眼前沈柔凝這個小姑娘又總是老神在在地看熱鬧……陳厚績這會兒正愁著找不到發作的由頭呢,他若是嗆聲,陳厚績定然會與他動手……
打不過的時候,又不是什麼大問題,秦敘很明智地覺得,自己沒必要逞口舌之利。
秦敘抿著茶,悄然掃視著正認真看消息的沈柔凝,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來,微微有些出神。
片刻,待沈柔凝放下信紙,秦敘立即問道:「凝表妹似乎並不驚訝?至少,沒有我們驚訝?」他之前說紀童有趣,是覺得這個人言行滑稽。短暫的碰面接觸,他根本就沒想到,紀童這麼一個像草包的滑稽公子哥兒,居然是心智敏捷之輩,而且有陶朱之能,才三年就掙下了幾千兩銀子的身家。
要知道,這個人才十幾歲。是個連零花錢都被控制的庶子。
從無到有,也不過是短短三年而已。
秦敘自問,若是自己處在紀童的身份,他決沒有這個本事。當然了,人各有所長,自己的長處並不在庶務上。而在其他方面。假如自己與紀童換了身份……肯定早就比紀童活的自在。
陳厚績看到後更是驚訝到幾乎是欽佩了,更是借著紀童這個例子,見縫插針,不斷地刺著自己。想要找茬再揍自己一頓。
而沈柔凝這個小姑娘,卻並沒有太吃驚。反而露出一種「果然厲害」的神情。這個小姑娘冰雪聰明,總不會是不知道三年幾千兩是個什麼意思。
又是她促成的這次調查。
也就是說,在紀童經商很厲害這一點上,她本來就是有所察覺知曉一二的。如今這些消息,不過是替她佐證罷了。
那麼,她是怎麼知道的?
紀童雖然在寧波府四處晃蕩,去舟山的機會並沒有幾回,更不能次次都會碰見沈柔凝一個閨中的小姑娘這麼巧!
沈柔凝將信紙收好,微微笑道:「父親升任縣令的時候,許多人去舟山道賀,紀少也去了。好巧不巧,紅纓聽見了他正與人談生意……」
紅纓?
秦敘抬頭看了紅纓一眼,並未多作猜想。便道:「原來如此。」
紅纓功夫不錯,秦敘是知道的。
習武之人,都是耳聰目明之輩。舟山縣城並不大,紀童被紅纓撞見並發現異常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凝表妹你來寧波府,是因為這個人麼?」秦敘覺得心中微微有些不爽快,挑眉道:「因為他很會賺銀子?」
以沈家和陳家的家境,以沈柔凝的心性追求,怎麼會對黃白之物如何渴求看重。紀童固然不錯,但天底下會賺錢的人何其多。誰家沒有幾個厲害的掌柜。
沈柔凝敏感地聽出了秦敘的異樣。不待她琢磨。就聽見陳厚績嘲諷秦敘道:「會賺銀子怎麼了?也是,你秦國公府的小少爺,生下來就錦衣玉食,眼中從來沒有銀子。當然就瞧不起商人了……嘖嘖。」
「我怎會瞧不起商人?只要他們遵紀守法,憑著本事吃飯,我為何要瞧不起他們?」秦敘皺眉道:「我只是好奇,凝表妹為何會關注這位紀少罷了。」
他對上陳厚績的眼睛,問道:「陳二,難道你就不好奇?」
他看著陳厚績。眼神仿佛在問他:一個小姑娘突然對一個貌似很厲害的少年人有了關注和興趣……這意味著什麼,難道你陳厚績不知道?
陳厚績怔了怔,心中一緊,忙轉頭問沈柔凝:「對呀,阿凝,你關注這個紀童幹什麼?難道你缺錢用了?你若是缺錢,跟我說啊,我的錢都給你……」
「你全身上下,才幾兩銀子。」秦敘鄙夷了陳厚績一下,卻也對沈柔凝微笑道:「我手上倒是有不少閒錢,凝表妹若是急用,拿去就是,不必去尋求外人相助。恩,我這裡幾千兩還是有的。」
沈柔凝微微一嘆。
他們大約都是覺得,她差了一些胭脂水粉錢吧。再不過,就是看上了什麼貴重首飾,或是看中了名人字畫。
沈柔凝端了茶慢慢地開始喝。
她的動作舒緩而好看,讓正等著她回答的兩個人都怔了怔,也跟著不再說話了。
秦敘微微擰著眉,若有所思。
陳厚績稀里糊塗,似在茫然。
沈柔凝慢慢地飲完了一盞茶,輕輕放下了茶盞,示意紅纓和朝顏去門口守著之後,才緩緩地開了口。
「閒來無事的時候,我讀了不少傳記,尤其是關於帝王妃嬪的。讀了許多這方面的書,就有了不少的感慨和收穫。」沈柔凝聲音很輕,卻是一下子讓秦敘和陳厚績都聽了進去。她沒有說什麼感慨什麼收穫,而是道:「陳家如今有個陳貴嬪,而且很快就會成為順妃了。」
頓了頓,沈柔凝看向秦敘,輕聲道:「秦國公府消息靈通,想來應該是知道,當年的三皇子曾想要求娶我母親,但卻被外祖父拒絕了……」
「不錯,我聽說過。」秦敘點頭道:「陳家文名赫赫,文登公餘蔭猶在,陳公身居高位,陳大小姐才貌雙全……自然許多人求娶。三皇子想要求娶,亦在情理之中。」
難道,這個小姑娘是在擔心慶隆帝對當年被拒絕之事耿耿於懷?
「當年……並不止這些。」沈柔凝略微提了提當年之事,又道:「當年之事不提,如今陳家與陳貴嬪不睦,這是確確實實存在的,不容忽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