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那第一樓怎麼也沒個動靜?」易安一身淡粉色長裙,平日裡從不施脂粉的美婦今天也少見的點了胭脂描了眉。她左手壓著一把青菜,右手菜刀飛快的切過,連起一片殘影。
青菜『唰唰唰』的被切成了絲……
秦陽道人蹲在灶台前,黑著老臉,隨手往灶里扔了一把柴禾,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當他敢,南宮孤陽比起咱們大師兄,那還差的遠哩。」
美婦柳眉微蹙:「可那位『陸地真仙』……」
老頭子站起身,拍了拍袖子,四下里找著什麼,心不在焉地說道:「陸地真仙?怕他個卵!」
「師父,師娘,新年好呀!」一大清早便跑去幽蓮小築見心上人兒的段華離不但回來了,而且身後還跟著嬌俏可人的長安。
長安低著頭,也嬌羞的叫了聲『師父師娘』。
雖然未過門,可兩人已有婚約,隨著段華離叫一聲『師父師娘』也是應當。
老頭子微微點頭:「長安丫頭是真水靈。」隨後又看了眼段華離,一把搶過俊俏公子手裡摺扇,蹲在灶台前扇起了火。
段老四一臉無奈的看著自家師父。
長安把頭低到了胸里去,紅著臉,捋起袖子走進廚房,幫易安洗菜。
美婦也沒把第一樓放在心上,斂去眉間擔憂,笑得開心,朱唇輕啟:「大過年的,師娘也沒準備什麼禮物。」說著,放下手裡事情,伸手自頭上拔下一根木簪。簪子色澤偏暗,雕了個古樸的箜篌形狀。
清幽的梨花香氣驟然充斥廚房。
段華離睜大了眼,磕磕巴巴的說道:「師,師娘……」
美婦笑了笑,也不說話。
柳嫿禕如何?易安年輕時候,比之柳嫿禕還要清冷,且風姿卓越,容貌傾城,說是仙子也不為過,不知羨煞多少同輩女修,更有無數天資出眾的俊傑公子為其傾心。
更有甚者,例如說那碧雲宗現在的宗主——劍神姬無雙,曾以手中名劍為代價,只求易安一笑,可連美人兒的影子都沒見著,便被當時還是弟子的紅蓮轟下山去。
姬無雙大為遺憾,手中名劍自此改喚作『相思』。
易安仙子對其嗤之以鼻。
丰神俊朗的姬無雙不行,多如過江之鯽的年輕俊傑就更不行了。
可能後來仙子瞎了眼,一顆芳心落在了蠻不講理的秦陽身上。傳聞,秦陽道人僅憑一顆木簪就俘獲了仙子身心!多少俊傑因此哭紅了眼,多少公子因此皈依空門,麒麟古寺能有今日規模,秦長老功不可沒。
而這顆不足為外人道哉的木簪,便是眼前這顆,上古時期鼎鼎大名的寶物——梨木箜篌。
據說是上古神族聖女——洛水,遺落在人間的兩枚髮簪之一。
易安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只輕笑,寵溺地替長安戴上。
長安回過神來,戰戰兢兢的想要拿下來,卻被美婦攔住。
「師娘,這,這太貴重了……」小姑娘不知道這簪子什麼來歷,可甫一現世便充斥異香,心知這絕對是個好寶貝,當即就慌了神色:「長安不能收。」
美婦眉眼彎彎,回身看了看自家相公。
秦陽道人也笑眯眯的看著兩人,開口道:「你師娘送你,你就收著吧。」
長安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易安這才跟他說起簪子的寶貴,末了,說道:「這簪子來頭不小,可說到底,也就是能幫修士快速吸納靈氣,助其修煉。」
美婦說的輕巧,可這世間鬥法之寶無數,但能助人修煉的寶貝那可是鳳毛麟角,就更珍貴了!
「這等寶物,長安就更不能收了!」小姑娘心中感動,又要拿下簪子還給易安。
易安故意板起了臉,帶著幾分薄怒:「我如今距離大自在境,差的只是感悟,卻不是這根簪子能夠彌補的了。」
小姑娘有些驚訝,易安天資一般,自從嫁給了秦陽道人之後,每天忙著操持家務,卻是耽誤了修煉,如今五百多歲,竟然有了乾坤境巔頂的修為,聽其口氣,怕是距離大自在都不遠了。
「師娘,您,您修煉的怎麼這麼快……」長安瞪大了眸子。
美婦一窒,眼神慌亂且嬌羞的掃了一眼秦陽道人,不知作何回答。
老頭子也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
「不該問的別問!」段華離看了一眼師娘,又看了一眼師父,曖昧的笑著,摸了摸下巴,神秘兮兮的說道:「媳婦兒,你可撿到寶了!除了那什麼聖女的名頭,這簪子,那可是這老頭兒送咱們師娘的定情物!」
秦陽道人臉上笑容頃刻斂去,眸子陰沉的仿若滴出水來,陰測測地看著段華離:「老四,你忙嗎?」
段華離亡魂皆冒冷汗直流,說話也結巴了:「我,我找大師兄還有些事……」
「那還你扇子。」
段華離顫抖著手接過,嘴裡還道:「師父,不,不著急的。」
秦陽道人伸腿踢在段老四屁股上,段美人兒心道不妙扭頭就要跑!可一個造化境哪裡快得過大自在高手!老頭子像拎雞崽子似的把丫扔在灶台前:「找什麼大師兄,你大師兄和二師兄今兒早上去你掌門師伯那兒交代情況去了。」
「交代情況?」段華離心知躲不過去了,也扇起了火,無精打采的問道:「小幽幽又惹禍了啊?」
老頭子『啪』地彈了他個清脆的腦瓜崩兒,開口道:「你兩個師兄操辦的收徒大會,今兒是去天元殿匯報結果,別什麼事兒都往你小師弟身上扯!」
段華離摸了摸被彈得生疼的後腦,小聲嘀咕著:「我不就問問麼……」
似乎是不過癮,秦陽道人又彈了一下,義正言辭的斥道:「人人都有正事兒干,你瞧瞧你!真不上進。」
段華離心裡委屈,又問道:「老六不也沒事兒幹麼!」
「他去給老五抓藥了!」
「那老五呢!」
「你還想和老五比!」秦陽道人心裡這個氣:「信不信我把你也打成重傷!」
段美人兒不敢說話了,長安站在那掩嘴偷笑。
老頭子滿意的點了下頭,看了一眼自家娘子。
美婦眸子裡滿是無奈,嘆了口氣。
老頭子歡喜的像個孩子,又一想徒弟媳婦在這,不能有失形象,當即正了下面容,龍行虎步地走了出去。
想必是又到院門口擺他的高人樣子了。
長安還在推脫著:「師娘用不上,那嫿禕師妹也有用的。」
「嫿禕那孩子,雖然性子清冷柔弱了些,」易安頗為無奈的說道:「可內心裡自有她的堅強。況且,她天資絕頂,是個世所罕有的好苗子。」
易安笑了笑,悵然道:「這東西,她用不上。」
「再說了,你早日突破造化,也好早日和華離成親吶,」易安調笑道:「也省的紅蓮師姐再來念叨你倆!」
紅蓮長老雖然答應了這門親事,卻一定要在長安突破造化境之後再與段華離成親。
紅蓮長老也是愛徒心切,一是元陰未破的女子和元陽尚在的男子,修煉起來得天獨厚。二是因為女子一旦有了家室,難免耽誤修行。
這也是許多修士到老都不尋找另一半的原因,既保持了自己童子或者處子之身,又不會有牽掛。沒了牽掛,自然不會牽絆於情。
長安知道自己資質一般,比不上柳嫿禕,也就不再推辭,道了聲謝,收下了簪子。
美婦笑的開心,又忙活飯菜去了,長安歡喜地戴上木簪,幫其打著下手。
段華離哼著小曲兒,一不留神燒著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