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幽本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回到楚憐月家裡的時候,卻見澈丹緊鎖著眉頭,秦夢琪四下無主的踱著步子。
瞧得古幽回來,二人趕忙走上前來,秦夢琪張嘴就一句:「出大事兒了。」
古幽糊裡糊塗地看著小師姐,迷茫道:「什麼大事兒?」
澈丹緊盯著古幽,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眶,皺眉問道:「你眼睛怎麼了?讓誰打的這是。」
古幽倒抽一口涼氣,拍開他的手:「疼!昨晚路黑,一不小心撞人門框上了。」
澈丹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這才說道:「昨天夜裡,城裡接連死了二十七人,全都是被殭屍咬死的。」
古幽大驚說道:「城西那隻黑僵被我滅了,哪還有可能害人?」
「黑僵!?」秦夢琪一驚,上下打量了幾眼古幽:「你自己殺了一隻黑僵?怎麼可能!你沒傷著吧。」
古幽摸了摸烏青的眼眶,小聲嘀咕道:「黑僵算什麼,女人可比殭屍可怕多了。」
秦夢琪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叨叨什麼呢?」
「沒什麼,」古幽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又說道:「那二十七人真是死於殭屍?莫不是別的什麼東西作祟?」
澈丹搖頭:「早晨聽到的消息,我倆挨個去看過了,都是和吳生一樣的狀況,不會錯。另外,」他的語氣有些凝重:「吳生的屍體不見了。」
古幽眨了眨眼:「早說了那符咒不好使,里里歪斜畫的還不如我的殘月符。八成啊,是那吳生自己跑了。」
秦夢琪嗔怒地看著古幽:「你們白帝一脈的殘月符就只能打架,我這張符,可是正兒八經的封魂鎮魄符!」
澈丹也點頭,小心翼翼地說道:「朴先生這人確實不怎麼著調,但也是實打實的陸地真仙,若拋開戰力,這收鬼布陣、推天演地的本事遠在師父之上。」
古幽愣住了,半晌突兀問道:「楚憐月呢?」
秦夢琪心不在焉地說道:「在房裡,哭地挺傷心的。」
……
「小姐,那殭屍都滅了,這風華城怎麼又死人了,實在是邪門,我們還是快走吧。」湯圓兒趴在桌子上,嘟著小嘴說道。
蘇玖玖卻搖頭,煙眉緊鎖:「不行呢,我們若走了,這城裡的人怎麼辦。」
湯圓兒抬眸:「不是還有那古幽麼?」
「他?」蘇玖玖一愣,半晌沒再說話。
良久,她臉頰微紅地說道:「他一個造化境,沒把自己搭進去就已經不容易了。」
湯圓兒撇了撇小嘴兒,嬉笑道:「什麼救人,我看小姐是放心不下小情郎吧。」
俏臉紅雲更甚,蘇玖玖作勢欲打:「亂講!師父不是常說,既然已經融入了市井,就總該為這個人間做點什麼事才好。」
小丫鬟拖著香腮,老神在在地看著自家小姐:「不走就不走,反正有小姐在,湯圓兒也不怕。」頓了頓,她又說道:「都沒見小姐對誰這麼上心過,卻給那古幽餵了血。」
蘇玖玖乾咳了兩下,心安理得地說道:「總之,這件事情蹊蹺得很,我們若是走了,就那個登徒子肯定擺平不了。我們走江湖的,哪能幹這種不講道義的事兒!」
「小姐,你臉紅了。」
「湯圓兒!」
……
深夜,秦夢琪躺在床上,古幽和澈丹二人相視無言。
寂靜的房間內,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傳來,驚醒了睡夢中的秦夢琪。
澈丹頓時緊張了幾分,不知從哪摸出了一張殘月符,捏在手裡,看著古幽。
食指豎在唇邊,古幽示意二人安靜,自己則悄悄走到門邊,掀開了帘子。
楚憐月只著一身中衣,戰戰兢兢地走出門去。
古幽看了一眼二人,悄悄跟到了院子裡。
楚憐月四下里望了望,似乎有些害怕,顫抖著身子跑到了茅房裡,簌簌的水流聲讓人想入非非。
古幽嘆了口氣,回到了房裡。
秦夢琪問道:「什麼情況?」
古幽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澈丹也看著古幽,問道:「到底怎麼了?」
古幽聲音嘶啞:「起夜,你要去看?」
澈丹知趣的閉口不言。
又一陣窸窣的腳步聲,想來是楚憐月回房了。澈丹估摸著秦夢琪又睡了,閒極無聊,拿肩膀撞了下古幽,語氣里難得的帶上一絲調笑:「我看你對這楚憐月倒是親昵得很,若真有心思,不如趁機攻入芳心。」
古幽斜睨了他一眼,就往地上那麼一趟,也不嫌髒,二郎腿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你以後別叫澈丹了。」
澈丹撓了撓腦袋,憨厚的問道:「那叫啥。」
「缺德道人。」
澈丹也不惱,笑著說道:「這楚憐月雖然嫁過了人,日子又過得清苦了些,但那皮膚,嘖嘖,真是嫩出了水,白皙光滑,就跟那羊脂玉似的。」
古幽嗤笑一聲:「你這道士,平日裡看起來慈眉善目,暗地裡怎麼如此齷齪。還偷看人家姑娘身子……你說什麼!」
他陡然坐直了身子,額頭上悄然滾落了一絲冷汗。
……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寒夜,秦夢琪躺在床上假寐,反覆輾轉也睡不著,古幽坐在地上,單手抱膝,小道士就坐在他對面打坐。
一連三日,風華城每天夜裡都會死幾個人,弄得人心惶惶的,只要天色擦黑,街上就再也看不見幾個人。
這讓古幽不禁想起了當初江山鎮的境況。
可不一樣的,江山鎮不管是鬧鬼還是鬧妖,終歸是有對付的手段,但這風華城鬧得可是殭屍,要是一般的殭屍還好,古幽手裡那一柄重劍也不是吃素的,若再加上澈丹那一手神奇的符篆和小師姐的奇門遁甲術,擺平個黑僵也不是什麼問題。
但古幽前些日子滅掉了一隻黑僵,事情非但沒有解決,反而越發的變本加厲了起來。
「你們這些正道,偏愛管那些事不關己的破事兒。」
古幽又想起了義莊裡那個老鬼的言語。
自己為什麼要置身險地?風華城位於極北冰原,就算是管,也自有白帝城的高手來管,怎麼說都輪不上自己插手,這件事本來也和他沒什麼關係。
但秦夢琪是師父的女兒,是自己的小師姐;澈丹這個人直眉愣瞪的,但這個慈悲善目的小道士是自己入世以來第一個好友。他原本以為自己之所以出手,是因為自己的師姐與好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縱然沒有他倆的緣故,他也不會撒手不理。
沒理由的,但這就是古幽。
也是所有浩氣之修。
老學究思無邪,陸地真仙的巔頂高手,為了守護那些凡人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他圖的什麼呢?
圖個心安理得吧!
修士、門派之間或有爭鬥,但向來不會為難凡人。相反,這些高高在上的仙家高人,哪一個不是在默默守護著人間?
想著,情不自禁一聲長嘆。
門外又響起了窸窣的腳步聲,大概,又是楚憐月起夜吧,古幽索性當做沒聽見。
可等了半晌,也沒聽見她回來。
秦夢琪從床上坐起,澈丹也自打坐里醒轉,三人默默對視著,良久,澈丹開口:「是楚憐月?」
古幽沒說話,走出房去,步過廳堂,一把掀開了楚憐月臥房的門帘。
房內空無一人,古幽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