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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說是南下,可蕭布衣幾人卻從東都的北城喜寧門向今已是早春,黃河之水早早的解凍,雖然隱約還能見到河道上冰屑散布,通船卻已經沒有太大的問題。
乘黃丞劉江源出了東都,馬上畢恭畢敬道:「大人,根據你的吩咐,這南下的第一站是宋城的清江馬場。」
「可我覺得我們好像是在北上。」蕭布衣到現在還算是個路盲,很多地方並不知曉,最近都在草原,馬邑,東都附近轉悠,出了東都城後,很是茫然,好在還分得清東南西北。
劉江源答道:「回大人,宋城在梁郡以南,本來若是騎馬,我們可以一路向東南進發。不過前太僕少卿不喜奔波,很多時候都是乘船過去,屬下只怕大人辛苦,這才準備乘船順黃河而下,然後轉通濟渠順流向南,正好路過清江馬場,那樣大人可以少了很多奔波之苦,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蕭布衣暗道,這當官的就是舒服,一路上都有人準備的妥妥帖帖,哪裡像在出塞的時候,浴血搏命,大是艱辛。
「一切按你說的辦就好,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通知我一聲。」
劉江源含笑道:「屬下不敢說通知,應該說是回稟需要大人親自處理才好。」以往的宇文化及出巡,太僕府都是出了十數人,前呼後擁,像蕭大人這樣只帶了他出行的時候倒是頭次見到。不過眼前這個大人有事自己抗,有福大家享。倒是讓他心中欽佩,單說上次乘黃令趙成鵬驚馬驚嚇了公主一事,要是放在以往,多半早被宇文化及重責,可蕭大人賠著笑臉給公主道歉,等回來後,只說了句以後小心,再無別的話語。讓所有地屬下感動不已。
阿鏽周慕儒一左一右的在蕭布衣身邊。有如門神般。都是意氣風發,從未有過的風光。貝培一如既往的冷靜,只是少了些冷漠。孫少方卻是騎馬過來笑道:「蕭大人難道是頭次下江南嗎?」
蕭布衣點頭,「孫兄想必是老馬識途的。」
「蕭大人叫我少方就好,」孫少方汗顏道:「叫我孫兄實在折殺我的。」
蕭布衣微笑道:「孫兄當然比我年長,叫聲孫兄不足為過。」
孫少方無奈搖頭,「蕭大人是朝官中少見的謙虛。怪不得大夥都服你。兄弟我倒是下過幾次江南,不過都是跟著聖上的,這次有幸跟著蕭大人輕鬆一次,也算是難得地美差。」
蕭布衣心道,等到宇文老頭找人暗算我地時候,你就知道是不是美差了。他雖知道旅途絕非看起來很美,可卻也不怕,他實在是經過太多血地征戰。早就習以為常。
「其實坐船的確是比騎馬舒服。」孫少方回頭望了眼眾禁衛,「我們加在一起也有二十多人,二十多匹馬。最少也要準備三艘大船才好。」
眾人只行了半天就到了黃河官渡,眾禁衛本來還是臉色嚴肅,搞不懂這個蕭大人底細,可見到他一路上談笑風生,絲毫沒有官架子,倒是很快的打成一片,都覺得跟著這個大人實在不錯。
官渡的人員先驗了眾人的文書,他們常年負責船隻調運,早早就看出了蕭布衣不同凡響,雖說蕭布衣只是便服出巡,可一幫東都禁衛跟隨,腦袋沒被門板夾過的都知道巴結奉承。蕭布衣見到官船,才知道婉兒的那種小船和這一比,不過就是水面上飄地塊木板而已。按照他算計,如此大船隻要一艘連人帶馬裝下來足矣,他是覺得夠用就好,不用太過浪費,就算如今早非山寨那時的窘迫,一直沒有為錢發愁過,卻還是沒有養成什麼浪費的習慣。不過孫少方執意不肯,說是朝中的規矩不能破,他孫少方是親衛,蕭大人是太僕少卿,人多馬多,定要三艘船才好。孫少方在京都是個親衛,正七品的官,在京都他這樣的最少四五千人,微不足道,可是出了京都,正七品已經算是百姓眼中的大官,像蕭布衣這種四品官,百姓都是難得一見的。
要知道大隋就算是東都、西京、河南等要地地縣令,不過也才是正五品地職位,孫少方的七品官位,到了地方那也是呼風喚雨,官渡人員聽到孫少方的吩咐,早早地準備三艘大船,孫少方安排阿鏽,周慕儒和貝培三人與蕭布衣同船,乘黃丞當然也要跟在大人的身邊,他也陪同蕭布衣一起,五個人坐艘大船,實在是空空蕩蕩,頗有豪闊的味道。
剩下的禁衛都是安排在另外一艘大船上,所有的馬兒也和禁衛一樣的待遇,安置在第三艘大船上。一艘大船足可容納二百人之多,這下只是二十多人就占了三艘,可想而知的寬敞。
蕭布衣雖然不想有什麼特權,卻對月光特別交代了下,這馬兒送了一圈,終於還是回歸了主人,月光上船時候嘶嘶長嘯,頗為得意,貝培望著月光,若有所思。孫少方也見過不少駿馬,卻對月光也是讚不絕口,自然吩咐下人細心照料,上好的草料準備。
船上配備下人丫環,廚子和船夫,所有的需求都是供應完備,蕭布衣這才明白帶上乘黃丞實在是明智之舉。騎馬比不上乘船,實在要辛苦好多,這三艘船是他們十數天起居的場所,當然要盡善盡美。
所有一切準備妥當,三艘大船都是揚帆順水而下,順水行船,又是順風,大船行的頗為輕快。
等孫少方問明白行程也不算趕,還特意讓船夫降了帆,減緩了船速,順水而下即可。
一路上兩岸早春風光無限,漸漸的現了綠意,鳥鳴風輕,水聲淙,天高雲淡,實在是蕭布衣難得一見的舒適和愜意。
阿鏽和周慕儒都是北方人。
船,聽說坐船本來心懷恐懼,可是見到大船行駛地又起騎馬可是要舒服太多,這一趟下來也是心曠神怡,暗道怪不得胖槐要死要活的要跟著楊得志去東都,跟著少當家一起就是舒服,以後就是跟定了少當家。打死也不走了。
船行一日。第二日天明已經行了百里有餘。蕭布衣習練易筋之法完畢,出了船艙,舉目遠眺,見到兩岸青山綠水,黑土褐石,頗為悅目。
見到貝培人在甲板,憑欄杆而立。蕭布衣舉步走過去,也學她一樣的遠望。
貝培並沒有轉頭過來,似乎早知道是蕭布衣。
「貝兄起的倒早。」蕭布衣隨口問了句。
「嗯。」貝培應了聲,「你不也是一樣。」
「不知道貝兄在想什麼?」蕭布衣沒話找話。
貝培終於轉過頭來,嘴角露出微笑,「我其實什麼也沒想。」見到蕭布衣的錯愕,貝培解釋道:「有時候,什麼也不想也是件幸福快樂的事情。蕭兄不這麼認為嗎?」
蕭布衣覺得貝培和哲人差不多了。也覺得她最近對自己的態度好上很多,「貝兄說的地確不錯,只是有時候。想求安樂卻是求之不得。快樂和權勢,地位,富有並非等價,或許很多人覺得當皇上是最快樂地事情,可我見到聖上地時候,卻覺得他比任何人都要煩惱,他就是想的太多,所以貝兄說什麼都不想也是快樂,我是深以為然。」
貝培靜靜的聽著,突然道:「蕭兄快樂嗎?我總覺得你這人和裴小姐相比總是截然不同,卻都是讓我欽佩之人。」
「哦?」蕭布衣雙眉一展。
貝培扭頭望向遠山,輕聲道:「裴小姐有大智慧,蕭兄其實也是如此。草原一行,蕭兄化解危難於無形,舉重若輕,只是平日卻是任隨花開花落而已。裴小姐雖是聰穎絕倫,卻終日憂心忡忡,蕭兄樂觀天命,卻能左右逢源,若論權勢,你不如她,若論快樂,她不如你。」
蕭布衣微笑道:「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縱使是英雄豪傑,天下至尊又能如何,留的點紀念的不過被人鋤做閒田,如何能比有花有酒的逍遙自在?說到這裡,我倒真的要恭喜貝兄現在地逍遙自在。」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貝培喃喃念道:「蕭兄是有大才,只是這兩句,胸襟的豁達可見一斑。」
蕭布衣暗自赫顏,心道自己喜歡唐寅的這四句詩詞,直接引出來,沒有想到又是文采斐然,胸襟豁達了。
見到蕭布衣的欲言又止,貝培掩嘴笑道:「是不是蕭兄又要說,這是什麼雲遊四方的教書郎中教你的?」
貝培掩嘴一笑,頗有小兒女姿態,實在也是因為做殺手束縛的久了,最近無拘無束,多少恢復點女人的心性。只是才一掩嘴,發覺不妥,飛快地放手下來,眼中有了點羞意。
「貝兄果然聰明,一猜就中。」蕭布衣對她小動作視而不見,只是笑。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貝培又念起後兩句,輕輕嘆息一聲,「你說地絲毫不錯,千古功過又能如何,最後還是閒田一塊罷了。身在廟堂之中往上爬的我見的多,可像蕭兄這樣,來去自如,瀟灑依舊地,實屬少見。想必裴小姐也看出了蕭兄的心性,這才不讓裴閥和你接觸了。」
蕭布衣多少明白為什麼裴蘊對自己向來不遠不近,原來還是裴茗翠的安排。
「對了,蕭兄,你說將來歡迎我去你家做客,不知道是真心呢,還是假意?」貝培突然問道。
「這需要什麼假意嗎?」蕭布衣真誠道:「貝兄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心意?」
貝培扭過頭去,不敢直視蕭布衣的眼眸,「可,可我,可我若不是貝培了,你還會歡迎我嗎?」
「你不是貝培是誰?」蕭布衣啞然失笑道。
貝培一跺腳轉身離去,臨走的時候丟下了一句,「笨蛋!」
蕭布衣哭笑不得,搞不懂貝培的心意。她自己裝扮成男人,難道還希望自己把她當作是女人看待?扭頭望過去,發現阿鏽和周慕儒竊竊私語,忍不住走過去,「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阿鏽直起腰板,正色道:「蕭老大,我們正研究兩個男人如果竊竊私語意味著什麼?」
蕭布衣看著二人點頭道:「是呀,你們兩個大男人在這裡竊竊私語。我也很好奇意味著什麼。」
他說完後揚長而去。留下相顧愕然地阿鏽和周慕儒。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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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到夜晚,已經到了大隋通濟渠和黃河交接之處,船緩行折道入了通濟渠,然後順流南下。蕭布衣這才發現大運河溝通運輸的順利之處,他那個時代,交通尤其的發達,對運河的依賴並非如此的迫切。可這個時代,運河水利卻是極大的溝通南北的運輸。運河上船舶往來穿梭,已有了早春的繁榮,他蕭布衣也是藉助這個大運河地水利,優哉游哉地南下。
乘黃令知道蕭布衣不趕路程,為行船安全起見,也是夜宿日起,並不夜晚行船。
在途並非一日。這日沿通濟渠南下。已經過了陽,浚儀,前方再行半日就是雍丘。眾人見蕭布衣沒有下船地意思。也都是跟隨,畢竟人家是上司,他們是護衛,只是無不在船上憋的發慌。
孫少方知道眾人的心意,含笑對蕭布衣道:「蕭大人,不知道你這些天在船上膩歪了沒有?過陽的時候,我就以為大人會下船,沒有想到大人很是實在,這麼好打秋風的機會都是放過
蕭布衣性格沉穩,除了欣賞風景,和貝培,阿鏽周慕儒幾人聊天外,就是潛心練氣,只防備有人暗算。如今他們人在船上,不用說,別人暗算的機會就是少了許多,他從沒有鬆懈,也不想多生事端,聽到孫少方一問,知道他的心意,微笑道:「總是在船上,地確有些乏累,這一路兄弟們都是辛苦,不如我們到了雍丘後休整兩日再去宋城如何?」
孫少方高興道:「謝蕭大人體諒,我們辛苦是不敢說的,不過這些人都在船上憋的發慌倒是真的。」
二人相視而笑,向河面上望過去,突然見到對面兩艘小船逆流而上,孫少方看了片刻,目露疑惑,還不等說什麼,貝培已經走了過來,低聲道:「小船有問題。」
貝培平日話少,和周慕儒和阿鏽倒還算說得上幾句話,其餘時間都是在甲板上望著河面,有如出塞望天一般,蕭布衣已經知道她經驗豐富,看似隨意,卻是留心周圍的反常舉動,固然是當刺客護衛的毛病,可對自己絕對是護衛有加,不由心下感動。
孫少方也是點頭道:「貝兄說的極是,我也有所疑惑,河面雖有船隻往來,可平時小船見到我們這等大船,都知道是官方的行船,要是百姓地話,多半早早地避讓,迎上來的……」
「迎上來的多半心懷不軌。」貝培冷冷道:「如今盜匪橫行,這裡地河道在瓦崗擄掠的範圍內,常有瓦崗賊寇出沒,我們不得不防。」
孫少方點頭,呼哨一聲,後面跟著的大船驚醒過來,所有的禁衛都是嚴陣以待。
蕭布衣哭笑不得,「孫兄,你為了讓我等寬敞,把禁衛都放到後面的船上,誰來保護我們?」
孫少方微笑道:「這船上雖然只有五個人,我只怕對方來的是絕頂高手才能有所收穫。」
二人交談的功夫,兩艘小船已經到了大船的近前,船夫也發現不對,連連呼喝,讓小船閃躲,小舟卻是頗為靈動,魚兒一樣的一擺,已經一左一右的繞過船頭,行到大船的兩側。
「阿鏽慕儒去守左側。」蕭布衣低聲喝道。
阿鏽周慕儒早早的衝到大船左側矮身望去,見到小船上一人拿個撓鉤已經套住了大船的船舷,讓小舟緊貼著大船,小舟上竄出了三人,手持套索,腰帶鋼刀,只是一揮,套住大船的欄杆,已經靈便的向大船上攀來。
阿鏽冷冷不語,周慕儒低聲問問道:「阿鏽,砍了繩索?」
「等一下。」阿鏽低聲道,等到一人攀上船舷,阿鏽霍然出刀,一刀斬向那人的手腕。來人一驚。慌忙縮手,阿鏽一招卻是虛勢,長刀一轉,已經削了那人地腦袋。
另外一人大吃一驚,沒有想到對手如此的兇狠,見到同伴無頭落水,心中冰寒,卻聽到腦後生風。『砰』的一聲大響。頭暈目眩已經掉入水中。
周慕儒一棍擊在那人後腦。將那人擊到水中,順勢向最後一人打了過去,那人怒喝一聲,雙手抓住繩索,來不及躲閃,腳下用力,整個人盪開去。阿鏽卻是冷哼一聲。長刀脫手而出的擲出,半空中要把那人刺個透明的窟窿。
那人也算身手敏捷,慌忙鬆開繩索,『咕咚』入水,轉瞬不見了蹤影。
船舷右側卻是更早的解決了戰鬥,不用蕭布衣貝培出手,孫少方早就乾淨利索了殺了兩人,踢一人下水。回刀入鞘的時候。微笑道:「這等人也出來打劫,分量好像有點不夠。」
兩艘小船見勢不好,早早的逆流而上。貝培突然叫道:「不好。」
「有什麼不好?」孫少方不解問道。
「他們既然敗逃,理應散開才對,但他們迎大船而上,目標就是第二艘船地。」貝培臉色微變道。
孫少方微笑道:「貝兄杞人憂天,那艘船上沒有蕭大人,有地只是十幾個禁衛,他們武功雖然不算高強,畢竟不是出來混飯吃地。」
他的意思很簡單,這些人既然奈何不了這條船,碰到那群禁衛如何討的好去,只是他才說完,目光一凝,失聲道:「不好。」
兩艘小船逆水而上,轉瞬到了第二艘船邊,船上居然又冒出了兩人,連同船公一塊跳去水裡。眾禁衛都是疑惑不解,孫少方卻是放聲喊道:「小心他們鑿船。」
他話音才落,身邊『撲通』一聲響,孫少方轉頭望過去,見到蕭布衣急聲叫道:「貝兄回來。」
水波一道向中央那艘船快捷的游去,蕭布衣皺了下眉頭,也是縱身下水,緊跟貝培遊了過去。如今河水冰化,卻是早春,河水有著說不出的冰冷,貝培跳下去義無反顧,蕭布衣亦是如此。孫少方急的跺腳,除了長靴也是跳了下去,他是聖上欽點來保護蕭布衣的,不要說蕭布衣往水中跳,就算是跳到火中他也要跟隨!蕭布衣若是有了麻煩,他也不用再回京城了。
阿鏽也想跳水,卻被周慕儒一把抓住,「阿鏽,你會水嗎?」
「我不會,我倒忘了。」阿鏽終於有點著急道:「慕儒,你呢?」
周慕儒苦笑道:「我也不會。」
二人只是著急,卻見到貝培已經浮出水面,換了一口氣,然後接著潛到了水下。孫少方亦是如此,只有蕭布衣卻是不見動靜,仿佛秤砣般地落下去,再也沒有浮起。阿鏽周慕儒面面相覷,卻是無計可施,阿鏽突然道:「少當家也是北方人,好像也不會水的。」
「那可怎麼辦?」周慕儒急道:「阿鏽,你聰明,快想個辦法。」
阿鏽已經絕望,卻見到江面上血水一道的蔓延,緊接著蕭布衣已經浮了上來,扭
,緊接著又潛了下去。
阿鏽見到蕭布衣水中翻騰,靈活輕便,不由大為詫異道:「少當家什麼時候會水的,真的奇怪!」
以前的那個蕭布衣當然不會水,不過現在的這個卻是水性精通。他見貝培入水,已經明白她的心意,只怕她落單,毫不猶豫地跳到了水裡。他水性精通,內勁高強,人在水中閉氣,只是用掌一拍,反力就讓他急竄而去,轉瞬到了順流而下地大船之下,見到一人正在賣力的鑿著船底,心中大怒,當下遊了過去。那人手中帶著分水刺,見到蕭布衣來襲,暗笑他不自量力,他水性精通,水下閉氣又久,當然不把蕭布衣放在眼中。腳下用力,分水刺已向蕭布衣刺來,蕭布衣伸手一扭,已經扭斷了那人的手腕,順勢奪下了那人地分水刺,刺入那人的心臟。
那人眼中滿是不信和詫異,顯然不服有人能在水裡殺了他,不過不服不行,只能死不瞑目。
蕭布衣和鮮血一塊浮出了水面,正是阿鏽方才見到的一幕。他水上望下去,發現了水面一處有了異常,知道有人打鬥。潛水下去幫手,發現貝培也解決了一人。貝培解決了那人後,只覺得身後水流暗涌,毫不猶豫的回劍刺去,卻被人一把抓住手腕,貝培大驚,卻見到那人鬆手後退,認出了是蕭布衣。雖在冰冷地水中。心中陡然生出了暖意。
她跳下水來不是為了船上的禁衛。卻只是為了蕭布衣,可蕭布衣緊隨而至,不問可知,他是不能放心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二人的角色已經默默的發生了轉變,由伊始的她來保護蕭布衣變成了蕭布衣開始保護她,那他當初相約。說貝兄武功高強,他需要幫手,可眼下看來,他已經是言不由衷。
二人浮出水面,見到第三道鮮血出了水面,孫少方浮了出來,苦笑望著蕭布衣,大聲道:「還有一個。」
蕭布衣水上搖頭道:「窮寇莫追了。」
孫少方正等著這句話。連忙道:「既然如此。蕭大人和貝兄快請上船吧。」他是京都的親衛,平時養尊處優,哪裡有過這種遭罪的時候。方才廝殺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可是現在敵人一去,孫少方只覺得渾身浸在冰中一樣,苦不堪言。見到貝培居然穿了身緊身地水靠,倒是佩服他想地周到,難道貝培是早知道有人來襲,這才有所準備?孫少方這時倒對貝培有了點疑惑,只是想到蕭布衣對此人頗為信任,倒是不敢多問。
三人上了大船,眾禁衛擁了過來,讚不絕口道:「兩位大人武功高強,這位兄台也是不差,我們實在佩服地五體投地。」
孫少方怒容滿面,「你們他娘的這時候說上了好話,方才怎麼不下水幫手?到底是你們保護蕭大人,還是蕭大人在保護你們?」
眾禁衛面面相覷,噤若寒蟬。他們比孫少方還要嬌貴些,孫少方是職責所在,不能不下水,他們卻覺得大局已定,河水冰冷,實在沒有必要下水,這時候一想,自己這幾天優哉游哉的,倒忘記了是來保護蕭大人,都是驚凜,暗道要是蕭大人怪罪下來,恐怕所有的人都是逃不了責罰。
「事情過去了就算了。」蕭布衣運功在身,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一陣,可是身上濕淋淋的難受,見到孫少方和貝培都是凍的臉色發青,急聲道:「孫兄貝兄快進艙休息,莫要著涼了。」
眾禁衛找到了事情做,分成三撥來扶,要把三人扶到船艙里去,貝培卻是一把推開了身邊地禁衛,只是冷冷道:「我要先回自己的房間。」
眾禁衛都覺得此人脾氣古怪,蕭布衣卻知道原委,只好讓船靠岸,貝培上了自己的大船,躲到房間中不再出來。船夫檢查下船底,發現並無大礙,可以開船。眾禁衛不放心,寧可和馬兒一條船,也不肯坐原來的船,這裡的禁衛大部分都是旱鴨子,只怕船沉了把命送到這裡。
船行了半日,終於到了雍丘,眾人停船上岸,想起才過不久的伏擊,都是暗自心驚。孫少方吩咐眾人安靜不要鬧事,自己先和乘黃丞去找雍丘縣的縣令,孫少方的看法就是,他委屈點無所謂,倒是不能委屈了蕭大人。
蕭布衣卻是踱到貝培地房前,敲敲房門問道:「貝兄?」
「進來。」貝培地聲音帶有著低沉。
蕭布衣推推門,發現竟是虛掩,進去後發現貝培捂在被子裡面,烤著火爐,似乎還是很冷。
蕭布衣有些心疼,「貝兄……」
貝培打了個噴嚏,苦笑道:「蕭兄,我失禮了。」
「你著涼了?」蕭布衣吃了一驚,他聽虬髯客說過,習武之人因為體質很強,輕易不會染受風寒,只是要是染了風寒,通常都很嚴重。
「有點,不妨事。」貝培搖搖頭,又是打了幾個噴嚏,牙關忍不住打顫。
蕭布衣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失聲道:「你額頭好燙。」
貝培見到蕭布衣伸手,下意識的微縮下,等到蕭布衣把手放到她額頭上地時候,不再閃避,一時間忘記了寒冷。等到蕭布衣縮回手去的時候,貝培還覺得渾身有些發熱,只是轉瞬被一股股寒意衝散,不由的裹緊了被子。
「貝兄,你難道沒有什麼治風寒的藥嗎?」蕭布衣問道。
貝培苦笑道:「我什麼刀傷藥解毒藥都有。就是沒有治風寒地藥,我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體質會變的如此之差。」
「這船上也沒有醫生,一會我背你下船去看醫生。」蕭布衣有些緊張,又責怪道:「貝兄,你下水做什麼,船鑿了就鑿了,有什麼要緊,大不了讓那些
些苦頭。你本來不是這麼熱心的人!你上次大病顯這次再次拼命入水。你以為你是鐵打的?你這樣不知道自愛。如此拼命難道不知道別人的擔心?」
見到貝培漆黑的眸子望著自己,蕭布衣終於住口,一陣心虛道:「我說的難道不對?」
「你擔心我?」貝培問。
蕭布衣終於點頭,沉聲道:「不錯,我擔心你。」
「船沉了是沒什麼,可不殺了那些人,船後面還有一艘船地。」貝培垂下頭來。不再說話。
蕭布衣心頭狂震,「貝兄,你說你是不想月光落水?」
貝培沒有抬頭,只是咳嗽,蕭布衣鼻子微酸,拍拍她地肩頭道:「傻孩子,你這是何苦!」
「我喜歡。」貝培說了三個字,以往總是硬邦邦地沒有迴轉的餘地。此刻說出來。已經滿是溫情。
蕭布衣怔怔的愣在哪裡,從來沒有想到過貝培居然對他如此的一往情深,不但想護他的命。就算他的馬兒都是如此關愛,這哪裡還是草原那個冰冷不講情面的小鬍子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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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大人,蕭大人在哪裡?」一個聲音響起來,滿是焦急。
「你等等,我先出去應付下。」蕭布衣推門出去,只感覺貝培抬頭望著自己地背影,滿是柔情,不由心中激盪。
孫少方帶頭,身後跟著幾個人,都是誠惶誠恐,滿是汗水。見到蕭布衣走出了房間,孫少方高聲道:「曹縣令,這就是太僕少卿蕭大人。」
曹縣令一張臉油膩膩的滿是汗水,見到蕭布衣大禮參拜道:「蕭大人到此,卑職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縣令身後跟著縣正,功曹,主薄一干人等,也都是誠惶誠恐。孫少方連連冷笑道:「一個恕罪就可以了?蕭大人巡視天下牧場,卻兼視察各地政績,可我們還沒有到雍丘,就先碰到匪人搶劫,還差點鑿穿了我們的船,我問你,你這個縣令怎麼當的,只管吃飯嗎?蕭大人若是向聖上說起這件事情,我只怕你這個縣令也不用當的。」
曹縣令大汗淋漓,不知道孫少方虛言恫嚇,只以為蕭布衣真的有視察各方政績的旨意。原來大隋不定期的都會派司隸台地官員和別史到地方視察,有地時候也會派朝官兼任,蕭布衣在京都算不上大官,只能說是紅人,可是到了雍丘,官位之高只能讓曹縣令膜拜。見到蕭布衣年紀輕輕,大船又是如此規格,曹縣令哪敢多問什麼,只是一個勁說,「大人恕罪,卑職失職,大人恕罪,卑職失職。」
孫少方還想說什麼,蕭布衣卻是揮手止住,「曹縣令不用自責,不過我的朋友入水偶感風寒,還請你馬上找個最好的醫生來。」
孫少方失聲道:「貝兄病了嗎?」見到蕭布衣點頭,顧不上擺官威,慌忙讓曹縣令去找良醫,曹縣令吩咐主薄去找,卻對蕭布衣道:「蕭大人,卑職來時,已經讓人打掃寒舍,如今有房間空著,聽孫大人說大人會在這裡逗留兩三天,不如和貴友一塊到寒舍安歇,不知道蕭大人意下如何?」
蕭布衣點頭,「如此最好,只是叨擾了曹縣令。」
曹縣令聽到蕭布衣應允,長舒一口氣,「不叨擾不叨擾,大人駕到,寒舍蓬蓽生輝。」
蕭布衣入了貝培地房間,說了始末,詢問貝培的意見,貝培有些虛弱的說,「歇息下也好,我只怕耽誤你的行程。」
蕭布衣心中感動,臉上只是笑道:「我這次出來是便宜行事,你莫要忘記了。貝兄身體要緊,萬勿推脫。」他上前把貝培背在身上,貝培也不反對,微閉雙眼,有了羞意。
上次她也被蕭布衣背過,只是那時候的她是刻意壓制自己的情感,故意對蕭布衣冷漠,倒不覺得什麼,只是如今沒有了約束,對蕭布衣的關懷之意自然是情難自禁。望著蕭布衣,貝培一時間千頭萬緒湧上心頭,點點滴滴無法忘記!
蕭布衣背貝培出來,謝絕了眾人幫手的好意,只怕貝培惱怒。下了船才發現曹縣令讓人抬了轎子過來,本來是準備給蕭大人乘坐,蕭布衣當然把這個權利讓給了貝培。蕭大人發話,旁人只有聽著的份,於是乎,蕭大人和曹縣令兩旁護衛,眾禁衛跟隨,一幫手下護擁,眾人浩浩湯湯的開始向曹縣令的寒舍進發。
一路上百姓見到了這排場,早早的迴避躲閃,私底下卻是議論紛紛,曹縣令已經是這裡的天王老子,見到他對那個年輕人畢恭畢敬,難道那人是什麼王孫貴族?只是那個年輕人如此尊崇的身份,都在旁邊騎馬,那轎子中坐著的大官實在讓人難以想像!
寒舍當然不寒,相反的倒是暖意融融,一幫丫環下人早早的出來伺候,甚至曹縣令的夫人也是出來迎接。不過見她比起曹縣令只胖不瘦,蕭布衣很懷疑這兩位在雍丘,地方百姓能否養的起。
曹縣令的房子比起京都士族的房子當然差了很多,在當地也算上等水準,曹縣令早早準備出最好的房間,孫少方見到曹縣令已經忙的腳打腦後勺,招呼的周到入微,倒也不好再苛求什麼。
神醫隨後趕到,仙風道骨,當下來不及介紹客氣,先給貝培把脈看病,只是把脈半晌,眉頭越發的緊鎖,蕭布衣心中惴惴,前所未有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