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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律言忍下心中的萬般滋味,她看起來還是很警惕,像豎起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刺來防備他。
緊張的、不安的、眉眼隱隱透著疲倦的。
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難耐。
沈律言裝作自己什麼都沒看見,自我欺瞞她現在有多麼的心甘情願,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行。
「不餓嗎?先吃飯吧。」
別墅里的傭人提前準備好了晚餐。
多餘的人已經被從這棟屋子裡支了出去。
江稚以為自己是真的快要忘記了在這棟別墅里發生的所有事情,她總是一遍遍告訴自己忘記,可是忘也忘不掉。
站在這裡,只剩下一種窒息的熟悉感。
一點一滴,慢慢變成了潮水朝他湧來。
江稚沒有遇到過比沈律言還難纏的對手,每次為了應付他都會變得精疲力竭,「我想回家吃飯。」
沈律言的目光平靜落在她身上,眸光深遠,不動聲色,望也望不到底一樣。
他知道她為什麼想要回家吃飯。
不僅是因為討厭他,討厭和他共處一室。
今天還是她的生日,她只想和在意的人一起過。
沈律言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似的,摁著她的肩膀,半帶逼迫請她在餐桌前坐了下來,「嘗嘗吧。」
一桌子都是江稚喜歡吃的菜。
但她真的一點兒食慾都沒有。
沈律言仿佛察覺不到她的抗拒一樣,幫她盛了碗湯,推到她的面前。
江稚看了眼牆壁上的時鐘,天都快黑了。
她那會兒下樓忘了拿手機,離開這麼久,家裡的人怕是已經開始著急了。
江稚忍了忍,過了會兒,「我想借用下你家的電話。」
沈律言默了下,隨後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她。
江稚沒有伸手去接,「我用電話。」
沈律言告訴她:「家裡沒有其他可以用的電話,現在能用的只有我的手機。」
江稚和他對視半晌,對方不躲不避,不像是撒謊了的樣子。
她接過手機,那串號碼爛熟於心。
江稚順利撥通了聞序的手機號,果然,聞序在聽見她的聲音後瞬間就不淡定了,「你下了個樓怎麼人就不見啦?」
江稚說:「我現在在沈律言家裡。」
聞序一頭霧水:「你去他家了?」
江稚緊接著說:「你們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聞序動了動腦子,想想也不可能是阿稚自願和沈律言走的,那會兒阿稚接了個電話就下了樓,肯定是沈律言又從中作梗了。
「行,蛋糕給你留著。」聞序說著又哎喲的笑起來:「剛才我想偷偷嘗口什麼味,被你的罐罐寶貝一本正經制止了,你不回來,我怕是都吃不上這口蛋糕了。」
江稚笑了笑,唇角漾起清淺的弧度。
兩人也沒多聊,掛了電話後。
江稚在沈律言面前就又是沒什麼表情的她,吝嗇於給他一個笑容,她慢吞吞刪掉了他手機上這通聊天記錄,然後才將手機還給他。
沈律言捏著手機,泛濫的嫉妒心無時無刻都在發作。
她也不是個愛記別人號碼的人。
聞序的號碼她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沈律言將手機放在一旁,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弧度,笑里有幾分虛假,「怕我知道他的號碼,找他的麻煩?」
江稚不置可否。
沈律言看著她,「你刪不刪的,我都有。」
他突如其來的冷聲,像是誰得罪了他一樣。
沈律言習慣了她的沉默、她的無視,這對他來說也沒有多麼的難捱,其實他今天本來不想又和她弄得這麼僵硬。
他是誠心的想要給她好好過個生日的。
在討好她這件事上,他總是會搞砸。
有些時候沈律言自己也無法控制自己那些過激的手段,總是忍不住要強行去逼迫她。
逼著她眼睛裡有自己。
沉默的一頓晚餐過後,餐廳的氣氛已經是僵硬的不能更僵硬。
沈律言早已適應了這種死寂,這幾年,不都是如此嗎?
他望著落地窗外的月色,忽然想起來最開始的時候,在他和江稚的關係還沒這麼糟糕的時候,兩人也是和平相處過一段時間的。
她很拘謹,偶爾以為他不會回來,才會放鬆下來。
洗完澡吹乾頭髮懶洋洋睡在沙發上,長發如瀑垂落,微微仰著纖細白皙的脖頸,曲著雙腿,睡裙的下擺由於慣性順著女人細膩絲滑的皮膚往下滑落,堆疊在大腿/根。
她手裡捧著本書,睡在沙發仰著臉看著書,過了很久才會翻動一頁,看得仔細又認真,像刻苦咀嚼知識的小倉鼠。
他忽然回家,她驚慌失措。
眼疾手快合起手裡的書,從沙發里匆匆的坐起,皮膚白白的,耳朵有點紅紅的,她拘謹的整理好自己的裙擺,小心翼翼蜷起雙腿,「你回來了啊。」
帶著點稚氣未脫的軟音。
當時只道是尋常。
那些有過的好時光,卻從未想過要珍惜。
桌面上的手機震動聲打破了餐廳的平靜。
聞序不太放心,回了個電話,遲遲沒人接。
沈律言望著亮起來的屏幕,當著她的面接通的電話,「聞先生。」
聞序聽見沈律言的聲音也是一愣。
沈律言緊接著說:「她今晚不回去了。」
聞序還一個字都沒說,就被掛了電話,再打過去就提醒他被拉黑了。
沈律言乾脆利落的結束了通話,他這麼說似乎也不怕江稚生氣,「就當抵一次探視權。」
他並不想惹她不高興,畫蛇添足似的補充了幾個字:「很公平,想想也不虧。」
江稚氣得笑了,她真的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逆來順受不行。
惡語相向也不行。
總不能耗著耗著,最後把自己給耗沒了。
「你真會做生意。」
「公平交易。」
「得到過我的允許了嗎?」
「那我現在去把孩子接過來。」沈律言說著還看了眼時間,「明天同樣的時間點你再過來接,二十四小時一分一秒都不能少。」
江稚氣的踢了他一腳。
沈律言眉頭都沒皺,他知道她這是妥協了。
他也清楚她根本不放心孩子待在他身邊。
江稚轉身要上樓。
沈律言圈住她的手腕,把她扯了回來,默了良久,他好像只是隨口提出來的一句:「冰箱裡有蛋糕。」
被他抱在懷中的身軀一點點僵了下去。
沈律言抿唇,氣息溫熱,像是貼在她的耳邊說話,「要吃一點嗎?」
她不吭聲。
沈律言慢慢收緊貼在她腰肢的手臂,「至少…許個願吧。」
江稚慢慢抬起臉,「你消失,可以嗎?」
沈律言眼瞳深黑,定定望著她,指腹漫不經心輕撫過她頰邊的髮絲,「說出來的願望是不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