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思著的高諧猛地一抬頭,便赫然發現那人不見了。伏魔府 m.fumofu.com
他一頭霧水地左顧右盼,卻不見其身影,不由得目瞪口呆,倍感震驚,瞳孔放大到極致,臉上寫滿了驚愕,顯然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後知後覺的高諧趕忙追上前去,來到門外,環顧四周,可依然找不到他的蹤跡,看來他已是走遠了。
高諧情不自禁地長嘆一口氣,稍稍沉了沉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面色凝重,很是焦慮,冥思苦想,絞盡腦汁,細細思索著他剛才那番話的意味,卻是遲遲做不出決斷,有些慌亂不安,不知所措。
陳伍常那邊固然好辦,但要說去拉攏虞溪英,自己卻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此人極有主見,實乃巾幗女梟雄,又豈能輕易地被自己左右
高諧擰著眉,苦著臉,再三衡量,仿佛思索,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終於是作出了決斷。
只見他喚來宋朝陽,鄭重其事地說道:「備馬,為師要出門幾日。」
一聽這話,宋朝陽頓時就慌了神,一臉擔憂,驚恐萬狀,連忙雙手作揖,惴惴不安地問:「師父要去往何處」
高諧抬起頭,望著天,慢慢悠悠地答道:「去拜訪一下老朋友,一月不見,也該會會面了。」
宋朝陽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頓時覺得脊骨發涼,渾身上下冒出一堆冷汗來,首鼠兩端,左右為難,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朝陽。」高諧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輕聲喚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備馬」
愁眉苦臉的宋朝陽憂心忡忡地說道:「師父,您一人前去,怕是不妥。就讓弟子跟著您一同前去吧,路上好歹有個照應。」
「不必。」高諧伸出右手,攤開五指擋在面前,毅然決然地拒絕道,「為師一人足矣,你去了也是白去,就留在這裡,坐守淙南吧。」
「師父」宋朝陽提心弔膽地喊道,「您不帶著弟子,萬一路上遇到什麼危險這」
高諧長舒一口氣,胸有成竹地說:「放心,為師雖然斷去一臂,但並非一無是處,江湖上的等閒之輩尚且傷不了為師,為師自有分寸。」
「可是」
「好了。」還沒等宋朝陽說完,高諧便自信滿滿地打斷道,「多說無益,速速備馬。為師離開幾日,淙南派上下事務由你處理,記住了嗎」
宋朝陽暗暗嘆了一口氣,由於拗不過高諧,最終只得勉為其難地答應道:「是,弟子遵命。」
緊接著,高諧快馬加鞭,穿過重橋疊水,行過崇山峻岭,終於來到了地勢險峻的峒川派。
出來迎接的,是陳伍常的首席大弟子,莫充顧。
莫充顧識趣地雙手作揖,畢恭畢敬地說:「見過高掌門。」
高諧微微一笑,理直氣壯地說:「我是來找你們陳掌門的,相信他應該在裡面吧」
「是,師父的確在裡面。」莫充顧恭恭敬敬地說道,「還請高掌門在外稍等片刻,我這就去通知師父。」
高諧點了點頭,應了聲:「去吧。」
於是乎,莫充顧快步疾走,來到了陳伍常所處的院落中,不失禮節地雙手作揖,字正腔圓地稟告道:「師父,淙南派掌門人高諧求見。」
「哦高掌門」陳伍常頓時提前了興致,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而後情緒高漲地說道,「快請他進來。」
「是。」
莫充顧答應了一聲,正要出去請人,卻發現高諧已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並咧著嘴,興高采烈地大聲招呼道:「陳掌門」
「高掌門」陳伍常起身回應道,而後趕忙上前迎接。
莫充顧雙手作揖,鞠了一躬,隨後趕緊退了下去,以免打擾到他們二人重逢。
兩人緩步來到各自的面前,雙手作揖,互相鞠上一躬,以示尊敬。
陳伍常饒有興致地招呼道:「高掌門,許久不見啊」
「是啊,許久不見了,故而此行來探望探望陳掌門。」
而後,陳伍常樂呵呵地掃視了高諧一眼,赫然發現他左邊空空蕩蕩的,空無一物,不由得眉梢一緊,露出擔憂的神情,大驚失色地問候道:「高掌門,你的手」
陳伍常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不自覺地咽了回去。仔細想想,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提起高諧的傷心事為好。
而高諧面對此等深仇大恨,卻也只是淡然一笑,處變不驚地回應道:「不礙事,不礙事,我修養一月有餘,現在已經覺得好多了。不過斷臂而已,適應便好。」
陳伍常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不自覺地發出一聲嘆息,進而趕緊招呼道:「高掌門,請入座。」
說著,側過身子,讓出一條道來,伸出一隻手,攤開掌心,橫著指向前面的石桌,領著高諧過去。
二人入座後,陳伍常貼心地為他倒了一杯茶水,細緻地遞到他的面前,毫無怠慢之意。
高諧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接過茶水,隱忍不發,裝模作樣地品了起來。
陳伍常則是長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感慨道:「高掌門,自上次一別,我們便是有一月未曾見面了。」
高諧瞥了他一眼,慢慢地放下茶杯,嘴角微微上揚,圖謀不軌地說:「一個月以前發生的,都是一些不堪回首的過往。我被神劍仙斷去一臂不說,沒能一舉殲滅四大統領,這才是我畢生的遺憾吶」
陳伍常肅然起敬,板著一張臉,欽佩至極地說:「高掌門深明大義,將生死置之度外,陳某人實在是佩服,佩服啊」
「誒」高諧謙遜地說道,「陳掌門過譽了,我等身為名門正派,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若是輪到陳掌門執掌生殺大權,想必也會和我一樣,鏟奸除惡,匡扶正道吧」
陳伍常愣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老臉一紅,遲疑地說:「這是自然,自然。」
高諧暗暗一笑,更進一步地說道:「沒能在那個絕佳時機殲滅異族的四大統領,著實可惜時至今日,每每我想起此事,便不由得悲從中來,心有不甘,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陳伍常嘆了一口氣,儘量地安慰道:「高掌門莫要憂心此事了,既然四大統領僥倖逃過一劫,我們便也無計可施,日後再想捉住他們,難如登天啊」
「上次若非是神劍仙出手阻攔,我一定可以將異族的四大統領繩之以法,還天下一個太平。」高諧猛地用手拍了拍石桌,憤憤不平地說道。
陳伍常也不由得面露難色,神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憂心惙惙地感慨道:「世事難料,我等又怎能知曉,武功高強,名聲赫赫,不問世事的神劍仙,竟會在那個時候出手阻攔,壞了你我的好事。」
「是啊,誰又能想到,神劍仙竟然收了妖族的公主為徒。若不是我們正好頂撞了神劍仙的愛徒,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高諧居心叵測地隨聲附和道。
陳伍常不禁「嘖」了一聲,面色凝重地說:「大名鼎鼎的神劍仙脾氣古怪,喜怒無常,殺伐果斷,說一不二。我們落得今天這個田地,也怨不得誰,要怪,就怪你我運氣不好吧」
「陳掌門,話不能這麼說。」高諧巧妙地轉移話題道,「此事會功敗垂成,神宗亦有一部分責任。」
「神宗也有責任」陳伍常眉梢一緊,不明所以地重複了一遍,難以明白高諧這番話中的意思。
高諧沖他點了點頭,又挑了挑眉,似是意猶未盡,話裡有話。
陳伍常急不可耐地追問道:「敢問高掌門何出此言」
高諧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當時進攻妖族的,四大門派中徑直占了三個,而身為四大門派之首,執掌牌匾的神宗卻拒絕了我們的請求,不願和我們聯手,為天下蒼生而戰。單憑這一點,他們就已經不配擁有象徵著天下第一名門正派的牌匾了。」
陳伍常默默頷首,若有所思地贊同道:「高掌門言之有理啊。」
高諧繼續顛倒黑白,混淆概念道:「若是神宗願意和我們聯手,四大門派一擁而上,難道還怕拿不下異族的四大統領我又何至於要以那兩個娃娃的性命相逼,以致變成現在這個局面」
「嗯。」陳伍常不假思索地答應道,「高掌門所言甚是,神宗見識短淺,不顧大局,錯過了殲滅異族的最佳時機,更是害的我們其他三大門派損失慘重,平白無故地浪費許多兵力,實在是罪大惡極,罪不可恕。」
「就是啊」高諧暗自竊喜,不依不饒地說道,「依我看,神宗早已喪失了正道之心,不配再坐擁這象徵著天下第一名門正派的牌匾若是再如此下去,恐怕正道將會大亂啊」
陳伍常心潮起伏地說:「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自古以來,只有大義凜然,奮裙首倡,斬妖除魔,殛鬼滅怪者,才有資格擁有這天下第一名門正派的牌匾,神宗正道之心泯滅,我等也就不需要像從前那樣擁戴他們」
高諧的嘴角上揚到極致,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陰險的笑容,不懷好意地說:「陳掌門高見,高某亦是如此認為的。倘若再讓神宗坐這天下第一名門正派的位置,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啊」
陳伍常點點頭,表示贊同地說:「說的是啊,如若沒有一個合格的領袖來發號施令,我等又該如何與強大的異族抗衡呢」
「要殲滅異族,唯有集中眾人之力,才可與之一戰。可現如今,神宗畏首畏尾,首鼠兩端,唯利是視,縮手縮腳,實在阻斷了我等的大好前程,更是讓異族有了興風作浪的逍遙日子」高諧義憤填膺地說道,「神宗如此行徑,竟還坐擁牌匾,高某萬萬是忍無可忍」
「嗯」陳伍常義無反顧地認同道,「高掌門,我與你的想法不謀而合,要想正道和諧,百姓安康,天下太平,神宗,必須下台」
「沒錯」高諧無比激動地慷慨陳詞道,「待到神宗退位讓賢之後,理當讓陳掌門繼任這天下第一名門正派的位置」
「什麼」陳伍常一聽,頓時慌了神,連連揮手拒絕道,「不不不,高掌門真是說笑了。陳某人何德何能,竟能繼任此等高位依我看,高掌門胸寬似海,心懷大義,體恤蒼生疾苦,民心所向,德高望重,才是最有資格繼任這天下第一名門正派的人」
高諧暗自發笑,不禁有些沾沾自喜。欲擒故縱,果真是百試百靈。不過他還是故作客氣地推辭道:「陳掌門言重了,陳掌門慧心鐵膽,剛正不阿,一腔熱血無處安放,依高某人之見,陳掌門才是最有資格繼任這牌匾的人啊」
「誒高掌門有資格」
「不陳掌門最適合」
兩人一唱一和,默契十足,只不過高諧是裝腔作勢,而陳伍常則是真心實意罷了。
二人幾次三番地互相謙讓過後,高諧便雙手抱拳,欣然自喜,義不容辭地答應道:「陳掌門,既然如此,事成之後,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是自然,高掌門繼任牌匾,乃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陳伍常樂意至極地說道,「只是高掌門,神宗雖已失了正道之心,可其千古根基,難以對付,單論實力,依然是位於四大門派之首。先前我們二人已經從他那裡吃了苦頭,只怕若是再貿然行動,終是不妥啊」
「陳掌門放心,這點我早有考慮。」高諧自信滿滿地說,「神宗樹大根深,的確難以一次拔除,可我方才來的路上,卻是聽取了不少的小道消息。」
「哦」陳伍常好奇地問,「願聞其詳。」
高諧從容不迫地說:「除了我們兩大門派,江湖上已是有許多小門小派看不慣神宗的作風,皆是對其虎視眈眈,意欲謀反。為的,就是那象徵著天下第一名門正派的牌匾。」
「各門各派意圖謀反,屆時必會引得江湖大亂,群雄紛爭,如此行徑,雖是不妥,但一切都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意料之中。」陳伍常細緻地分析道,「高掌門想怎麼做」
高諧有條有理地說:「江湖風波再起,這乃是無可避免的事情,誰讓神宗自斷後路,引得眾人鄙夷不屑。陳掌門,若要平定這場風波,唯有我們挺身而出,拿下牌匾,一統江湖,才能換來正道安康,天下太平。」
「嗯。」陳伍常連連點頭認可道,「不知高掌門有何良策」
高諧輕聲一笑,眯起了眼睛,鄭重其事地說:「既然各大門派都想奪取牌匾,那我們也就不急於一時,可等到其他門派削弱神宗勢力,我們再見機行事,趁虛而入。」
陳伍常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番思緒,組織了一番語言,有所顧慮地說:「其他的小門小派不過疥癬之疾,怕是對神宗造成不了什麼影響。若是真要讓神宗下台,恐怕到最後還得看我們。」
「無妨。」高諧把手一揮,蠻不在乎地說,「既然如此,我們亦是可以選擇主動出擊,先下手為強,討伐神宗。」
「可以是可以,不過若是硬碰硬的話,我們肯定也是討不到什麼便宜。」陳伍常顧慮重重地說。
高諧淡然一笑,心平氣和地說道:「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海。終而復始,日月是也。死而更生,四時是也。硬碰硬我們固然沒有勝算,所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待我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自是會找機會,與陳掌門協商。」
陳伍常點點頭,神思恍惚地贊同道:「守正出奇,示弱引虛。如此一來,此事還需高掌門多多費心才是了。」
「哪裡哪裡。」高諧有條不紊地答應道,「為江湖正道,為天下蒼生,這都是高某人應該做的。」
陳伍常笑了笑,端起茶杯,稍稍抿了抿,而後長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喃喃自語道:「但願這回,我們能成,可不要再向上次那樣,被狼狽不堪地轟下神宗了。」
「陳掌門放心。」高諧意味深長地說,「我待會兒就去找虞掌門商討此事,問問她可否助我們一臂之力。」
「哦」陳伍常興致勃勃地問,「高掌門還要去一趟落悠派」
高諧點點頭,不慌不忙地答應道:「嗯,單憑我們兩派要讓神宗下台的話,怕是有些費力。可若是能有虞掌門的落悠派傾力相助,我們便可更多一分勝算。」
「嗯,好是好。」陳伍常神色愀然,憂心如焚地說道,「可是虞掌門能幫我們嗎」
「能幫最好,不幫也罷。」高諧把手一揮,平心靜氣地說道,「總而言之,我會先去一趟落悠派,儘量地說服她。如若不成,我們二人,另尋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