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虎怒極反笑,說道:「蘇拙,你胡說八道什麼?難道你就憑我胳膊上一個刺青,就懷疑我是什麼殺人兇手?照你所說,所有事情都是這個什麼骷髏刺青引起,那麼婁灣胳膊上肯定也有刺青嘍?可是事實似乎不是這麼回事吧?」
蘇拙嘆了口氣,說道:「我早知道你會這麼說。婁灣胳膊上確實沒有刺青,而我也沒有真正弄清楚這個骷髏刺青的含義。不過我說你是殺人兇手,卻是千真萬確!」
嚴虎冷笑道:「笑話,莫非我會殺自己的徒弟?」
蘇拙搖搖頭,道:「你當然會殺歐陽吉,因為你根本不是嚴虎!而是四書生之首,孟書田!」
嚴虎忽然呵呵笑了起來,原先臉上的猥瑣神色一掃而光,腰身也直了起來。就連他的聲音也改了,淡淡說道:「蘇拙,你是怎麼發現的?」
蘇拙道:「起先我只是懷疑,昨天你見到歐陽吉的屍體時,本該悲痛萬分。然而你憤怒有餘,悲痛不足,根本不是至親死去的模樣。如果我猜的沒錯,歐陽吉不光是嚴虎的徒弟,還是獨子才對!而且劉飛的師父就是與嚴虎結仇,就是因為嚴虎奪走了他的情人!」
那個假的嚴虎伸手在臉頰處抹了幾把,慢慢撕下一張皮質面具,露出一張儒雅的臉龐。旁人忽然都驚呼出聲,孟書梅沒有理會旁人,對著蘇拙豎起了大拇指,道:「蘇拙,這你都知道了?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蘇拙搖搖頭,道:「沒人告訴我,是我自己猜到的。其實答案就在歐陽吉那把扇子和劉飛的佩劍上。歐陽吉的扇墜上有一枚藍田玉,而劉飛的劍鞘上也有這樣一枚藍田玉。兩塊玉石樣式正好是一對,我就猜想,這兩人到底有什麼關係?」
「劉飛的劍極有可能傳自其師,而歐陽吉麼。嚴虎向來形單影隻,身邊只有這麼一個徒弟,只要有點想像力的人都能猜到他們的關係。歐陽吉那把扇子面上有一行小子,寫著贈愛子幾個娟細小字。這當然不是出自嚴虎這個粗人之手,那麼肯定就是歐陽吉的母親。歐陽吉的母親跟劉飛的師父有一對玉佩,這還不難猜到嚴虎和劉飛的師父為何結仇麼?」
孟書梅拍手笑道:「看來別人說得沒錯,這世上只有你蘇拙不想知道的事,卻沒有你查不到的!」
蘇拙沒有理會他的誇獎,接著說道:「想通了這些,我就對你產生了懷疑。就在剛才,我伸手抓你手腕時,終於確定,你根本不是嚴虎!方才我這一抓,你是可以輕易躲過去的。但是你為了掩藏自己的武功,故意讓我抓住了。可是你卻忘了,嚴虎獨門絕技餓虎爪,一生浸淫這雙手臂。他怎麼會這麼輕易讓人抓住自己的手?」
孟書梅搖頭苦笑,道:「想不到是我欲蓋彌彰,失策失策。不過我雖然假扮嚴虎,卻沒有殺人!」
蘇拙道:「你還不承認嗎?當日我剛來岳州時,在湖邊遇到熊文虎。你有意顯露武功,想給我一個下馬威。當時你用瓦片擋開熊文虎一刀時,用的是流星飛矢。而打死他的那一招,就是分花拂柳!我想這兩門功夫,除你之外,這裡恐怕沒人會了。殺死歐陽吉的人是你,在沉船上搶奪布條的人也是你!」
孟書梅忽然哈哈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嘲諷。他忽然說道:「蘇拙,你想憑藉亮記招式,證明我是殺人兇手?這似乎有些牽強吧?」
旁邊有人也疑惑道:「是啊,就算會這兩招,也不能說明就是他殺的人。江湖上除了流星飛矢,還有其他使暗器的好手,也能用那種方法殺死歐陽吉。至於在沉船上搶奪布條,更是蘇公子你的一面之詞。」
杜清風接著道:「是啊,四書生向來是江湖閒散,怎麼會卷進這場是非?他為什麼要殺人呢?」
蘇拙拿出劉飛那雙靴子,扔到地上,說道:「這是劉飛的靴子,上面的淤泥,證明他去過湖邊。而鞋底上有一片青色的印記,那是踩在青苔上留下的痕跡。我順著這個線索,發現他是站在院子裡一棵大樹上留下的。昨夜我也爬上那棵樹,終於看到了劉飛發現的秘密。也就是這個秘密,讓他先受四金剛重傷,後又死於非命!」
杜清風忙問:「你看到了什麼?」
蘇拙道:「我看到了銀子,在賭坊另一個院子裡,有十幾箱封好的銀子!」
杜清風嗤笑一聲,道:「萬利賭坊是有名的銷金窟,有銀子算什麼秘密?」
蘇拙看了一眼衛秀,慢慢說道:「這些銀子不是一般的銀子,是萬利賭坊幫衛侯府轉移的黑錢!」
大伙兒聽得雲裡霧裡,不知道這件事情怎麼又牽扯上了衛家。不過衛家不好惹,他們不敢多嘴議論,只是深深看了蘇拙一眼,心裡暗暗為他捏了一把汗。
衛秀終於站起身,但還是一臉淡然,微笑道:「蘇公子忽然把矛頭指向我們衛家,不知是何用意。不過你既然言辭鑿鑿,我也不妨洗耳恭聽。」
蘇拙接著說道:「婁老闆死後,我檢查過他的房間,卻發現裡面少了一樣本該有的東西,那就是賭坊的賬冊!當時我就很疑惑,婁灣身為賭場老闆,居然沒有一本賬冊。這是為什麼?其實很好解釋,因為那本賬冊里記錄的內容,會暴露某些人的陰謀!」
他頓了頓,又道:「我想在座的一定都沒有懷疑過衛家,因為拿人手短。大家拿了衛家那一千兩銀子,自然不會認為他們有什麼壞心。但是請大家想一想,自己那一千兩,現在還剩多少?」
眾人聽到他這句話,都皺起眉頭。蘇拙笑道:「我想,大部分人都所剩不多了吧?這些銀子都被萬利賭坊贏了去,衛家就是用這種手段,將自己的黑錢成功轉移出去。」
他頓了頓,又道:「眾所周知,衛侯府是江湖豪門,非常惹眼。一有風吹草動,不但大家關注,朝廷也會注意到。像這種幾十萬兩白銀的來往,更是難以逃過監督。銀子的來龍去脈,很快就會被查得一清二楚。於是衛侯將這些銀子散給各位,讓大家來萬利賭坊賭錢。再利用萬利賭坊,把銀子收回去,神不知鬼不覺。」
「通過這樣一個簡單的方法,幾十萬兩銀子,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轉到了萬利賭坊名下。衛侯知道大家都是粗人,又得了好處,絕不會對這件事起疑心。至於那幾個朝廷文人,並沒有像大家這麼好運氣,有白拿的銀子。不是因為他們有錢,而是他們比江湖武人精明,容易發現這裡面的貓膩。這就是萬利賭坊的大秘密!」
大堂里忽然死一般安靜,事關衛侯府,誰也不敢隨便亂說。衛秀忽然拍起手來,咯咯笑道:「蘇公子,想不到你還是一個講故事的高手。今天這個故事說得有聲有色,就連我也差點信以為真了呢!不過你說的終究是故事,沒有任何證據!」
蘇拙嘆了口氣,道:「你們確實做得很隱秘,我也沒時間找到更多的證據。不過,這會兒船應該已經靠岸了。你們的人,想必正準備往船上搬銀子吧?不如我們一起去碼頭看看,到底我說的是真是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