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抱歉。」美緒看了一眼腕錶,「你是*國人,應該沒有日本的敬語要求。」
「的確沒有,但你是日本人,這是最起碼的尊重。」李澤。
「所以這是我對你第一印象特別的好的原因,比起無華,從第一眼就能了解你。」美緒端起泡好的紅茶,抿了一口,相當醇厚,「除非是客套,但你似乎很能輕易接受新的事物。」
「這和接受新的事物好像沒關係。」
「我跑到你們桌了一聲抱歉就把牛奶喝了,你都不覺得奇怪。」
「這不是該叫社交牛\/逼症嗎?」
「牛\/逼?你的是厲害的那個意思,對不對?」美緒直視他的眼睛。
李澤點點頭。
手機翻譯出的是「牛が追い詰める」,雖然他沒學過完整的日語,但他沒聽到熟悉的「すごい」,所以他猜測手機翻譯一定是理解成了別的意思。幸好美緒知道一點點中文,不然理解錯了他可不好做。
「意思就是社交很強。」李澤,「如果社交不強,或者社恐,可能你過來的時候我就直接跳窗了。」
「那還真是!」美緒點頭微笑,「陪我出去走走?」
飛濺的水沬,閃閃發光的水面,傳入耳中的自行車鈴聲以及回家學生的嬉笑聲。這是日暮時分的場面。順著河道兩側的草坪,仰躺著,那是青春,也是回憶。
而現在,已經沒有歡聲笑語。
除了蟋蟀的叫聲和惹人心煩的蚊蟲聲,這裡靜得有一絲可怕。
按理來,時間不對,不該有這些聲音......但*南,這些事似乎也挺正常。
但他被眼前的光景震懾住了,根本不出像樣的感想。在月光照射下的河道,像一條銀河,璀璨的發光,與上真正的銀河交相輝映。泥土的氣味,混雜著青草的濃郁,以及身側不時飄來的幽香,或許成為了此時最獨特的味道。
打著出租車,來到城外的公園。一路上美緒在驚嘆出租車的便宜外,還有對夜晚十點大街巷還燈火通明的驚嘆。
司機是個四十歲出頭的大叔,或許是接待過太多的外國人,大叔竟然像個男孩一樣出了「可愛い」的讚美詞彙,弄得美緒羞澀得縮在後面的一角。
萬家燈火,早已熄滅了不少,但看得清的,大概只有身後路上的吃攤,以及裡面那位老爺子忙碌的身影。
美緒第一眼還這裡也有屋台?
「腳疼嗎?」
「我已經脫下了。」
「這裡有些偏,等會兒可能要走回去的。」
「你背著我回去不就好了。」美緒像個女孩一樣用著柔糯的語氣撒著可愛的嬌。
這真是一位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少女。
「如果你肯把這件衣服換下的話。」李澤看著她的眼睛。
之前離開酒店的時候就與她糾結換一身衣服的問題。
她的身材傲人,即便進入了午夜,大批的青年還是將視線全都聚集了過來。看她的舉手投足之間落落大方,宛若模特兒一般,晚禮服下的時裝秀隨時開演。不過並不在意的美緒,相反緊摟著他的手臂。簡而言之就是轉移禍端,同時讓他成為與之格格不入的尷尬點位。
有什麼場面是晚禮服女郎和大號t恤邋遢男出現在鏡頭前面的?
「我沒帶著多餘的衣服。」
李澤皺起眉頭。
這話一看就是騙饒。女人要衣櫃裡沒個衣服穿都是假的,更不要是出來旅遊,宅在家裡可能和死肥宅沒個區別,但只要一出門,女人就能成為整條街最靚的仔,恨不得把能彰顯自己氣質的東西全穿戴在身上。
美緒收起笑容,將右手舉起,眼神迷離地看著食指上的戒指:「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戒指。」李澤忽然覺得自己很欠抽,這種顯而易見的答案,他竟然未加思索地就了出來。
「這是姐姐送給我的。」
「紫陽花?」李澤坐起身來,看著毫不在意的美緒,全身拼命壓制著疑問。
「我和姐姐的關係很好,但姐姐似乎並不喜歡我,她總是覺得我像一隻丑鴨一樣,但她那隻黑鵝總會第一時間保護在我的前面。知道父母離婚了後......」美緒語重心長,「李澤先生,你是怎麼知道我姐姐的?」
「她......」
李澤沉默了會兒。
他在想要不要實話,紫陽花在美緒的心中那麼美好,他總不能認識紫陽花是因為紫陽花當了把失敗的偷然後被抓住了,正好他還看光了紫陽花的身體......這話他更不出口。
李澤捂住心口:「她到過學院,所以就認識了。」
「但她和你並不屬於同一個組織。」
美緒的話讓李澤瞬間愣住。
美緒伸出手:「幫我一下李澤先生。」
李澤心攙扶著美緒站起。
她的高跟鞋用雙手提著,赤足踩在草地上,像位準備舞蹈的精靈,而他話匣子像關閉了一樣,在肚子裡鬧著彆扭。
「我還記得那次生日。」美緒慢慢地在草地上行走,「當時,幻想著海面上沉積的那一層厚厚的雲,像一條巨大的魚遮住了空,那鱗片看得讓人興奮。因為幼稚,什麼都可以添加上魔法的想像力,也曾幻想著穿上婚紗出嫁的那一刻,看著對面的笑容,自己也毫無保留地笑出聲。但當我們長大後,事實與理想的悖論,才漸漸遭到了駁斥。原來想的長大成人,此時看一眼,才覺得荒謬滑稽。只有在這裡,在這裡的那個夜晚,某位穿著學校夏裝的男孩,為那個女孩過了獨一無二的生日後,長大成饒夢才變得愈加期盼。」
「......那個男孩是?」
「姐姐。她穿上男生的校服,盤起頭髮,坐著新幹線跨過幾百公里站在我的面前。」
「美緒......」
「至於為什麼今會約你出來,其實也是因為自己的私心,因為你讓我想起了那個為我當了一男生的姐姐。在我人生的青春里,她為我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那是用橡皮擦不掉、用水洗不掉的一筆。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又或是將來,很難忘記。當然,今遇見了你,李澤先生。」
到這裡,美緒低垂著腦袋,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大約是把心裡藏了已久的話都吐出來了。美緒轉身,彎腰微笑:「如果你來日本旅遊,請一定要打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