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戀盧 擺場

    趕到教室的時候，林楓差不多遲到了十分鐘。

    這門考的是英語，但監考老師還是班主任雷老虎。

    英語老師前兩天出了車禍，危在旦夕，就算是治好了也沒有了重返講台的希望，新的英語老師正在招聘當中，這兩天的英語課，是另外一個班上的英語老師代上的，但監考對方撇不開身，只有雷老虎來代替。

    「報到！」

    雷老虎站在講台上面，面向全班學生，沒有去看林楓。

    上午林楓把他推倒在地，他已經反映到教導處了，教導處的意思是，等考試結束，讓幾個學生出來指證一下，就可以開除林楓。

    對這個處理結果，雷老虎不太同意，他的意思是要林楓寫一封檢討書，在全校所有班級都念一遍，再開除林楓，被教導主任委婉地回絕了。

    見雷老虎不理自己，林楓就自己走了進去，回到自己的坐位上面，沒看見有試卷，便去了講台向雷老虎要試卷。

    「什麼試卷？沒有。」雷老虎黑著臉道。

    考試結束之後，林楓就要被開除，他這次的考分自然不計，所以雷老虎懶得把試捲髮給林楓。

    講台上面空空如也，雷老虎又板著臉，林楓的心情非常鬱悶，但沒有辦法，總不能動手去搶吧？

    英語註定要考零分了。

    這讓林楓月考的總分一下要少150分，再想要考進前五百名，已經沒有了任何希望。

    雖然有點鬱悶，但林楓也沒有太在意，只要林楓再學習一下大綜合，他自問可以考入全國任何一所大學。

    沒有試卷，大家都在考試，林楓也懶得呆在教室，索性拍拍屁股，去網吧上網。

    在林楓走出教室的時候，田夢倩的臉上出現一絲慌亂。

    「林楓。」

    走到操場上的時候，突然有人喊住了林楓。

    林楓扭頭一看。

    叫他的人他認識，名字叫吳亮，是差等生，更是晴嵐中學最具代表性的混子，在學校裡面稱王稱霸。

    林楓停下腳步，狐疑地看著張亮。

    「你今天揍了熊曉濤對吧？熊曉濤是技校熊濤的弟弟，」吳亮走上前，遞了一支煙給林楓，林楓擺手拒絕，吳亮就自己點了一支，深吸了口，「你約熊濤下午放學後校門口見？技校那邊傳話過來了，下午放學後，在學校後面擺場子。」

    林楓點了點頭，學校前面還是學校後面他無所謂，只要能一次性把事情解決掉就好了。

    見林楓滿不在乎的樣子，吳亮有些吃驚，隨即道：「我在這一帶混的還算可以，要不要我幫你找人？」

    「不用，我一個人就夠了。」

    吳亮倒吸一口涼氣，林楓的勇氣固然可嘉，但面對他的主動示好就這樣漠視，還是讓他有些惱怒。

    「那你要找死我也沒辦法，話我已經帶到了。」吳亮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林楓沒有因為放學後的擺場子而影響心情，繼續去網吧上網，直到考試結束才返回了學校吃飯。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雖然學校裡面的氛圍還是一如既往，活潑、嚴肅、青春飛揚，但林楓卻感覺到了有些異樣。

    不少經常在學校裡面瞎混的學生，都在對他指指點點，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有人欽佩，有人擔憂，有人幸災樂禍。

    晴嵐中學和技校的學生相互之間有些看不起的意思，這次，林楓和熊曉濤的矛盾，已經上升到了晴嵐中學和技校的矛盾，林楓要和熊濤擺場子的事件，已經在晴嵐中學和技校的差等生中傳的沸沸揚揚。

    沒有人看好林楓。

    不少差等生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議論紛紛。

    「吳亮本來打算出手的，結果林楓拒絕了。」

    「是啊，有吳亮插手，技校不一定狂，這下林楓死定了！」

    「死定了更好，吳亮主動找了林楓，你知道他怎麼說？他說他一個人就夠了，真是不知死活。」

    也有人有不同意見，道：「我看不一定，我見過林楓打架，有一次校外的混子想要訛他，結果被他打破了頭。」

    馬上就有人跳出來反駁，道：「我笑，你知道技校的瘦子嗎？我告訴你，熊濤連瘦子都不怕。」

    大家馬上就噤聲了，技校的瘦子在大家眼中，已經脫離了校園混子的範疇，在社會上都認識不少人了。

    田夢倩作為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這種事情她是不應該知道的，但由於事關林楓，她還是打電話給焦志斌問過情況。

    「小楓哥哥，我們報警吧！」田夢倩擔憂道。

    林楓找不到報警的理由。

    報警並不能制止犯罪的發生，只能在犯罪之後再實施懲罰，如果林楓現在報警，在熊濤對林楓動手之前，警察什麼都不會做。

    搖了搖頭，林楓道：「不用擔心，我心裡有數。」

    「可是，我聽說被你打的那個人，是技校跆拳道社的第一高手……要不，我們去學校保衛科說明情況。」

    「倩倩，」林楓的嘴角帶著自信的微笑，「相信我，之前張凱威不是也找過我的麻煩嗎？我還不是好好的？」

    「可是……」

    「沒有可是了，下午放學後你早點回家。」

    田夢倩低下頭，貝齒緊咬紅唇。

    吃完飯，田夢倩離開食堂，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之後，掏出電話，撥通了表哥焦志斌的號碼。

    表哥。」

    「怎麼了？」

    「你能不能幫一下林楓？我們賠點錢可以嗎？」

    「賠錢？你知道熊曉濤被打成什麼樣了嗎？」焦志斌心中一陣興奮，熊曉濤被打的越重，林楓要遭遇的報復就更狠。

    興奮之餘，焦志斌沒來由打了個寒戰，林楓的那一巴掌，讓他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是心有餘悸。

    「我和林楓去醫院看他，我們賠償醫療費。」田夢倩道。

    「倩倩，這件事情我也沒有辦法了！」

    「表哥，求求你了，你想想辦法吧。」

    焦志斌本來是希望林楓遭遇強烈的報復，但同時，他更希望可以在田夢倩面前顯現出自己的能耐。

    想了想，焦志斌道：「林楓能賠多少錢？」

    「三……五百！」

    「多少？」

    「五百，夠嗎？」

    「倩倩，別開玩笑了，五百給熊曉濤照片子都不夠，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沒有一萬塊錢是絕對不可能了！你問問林楓，如果他能拿出一萬塊錢，我放下面子過去好好說說，事情可能還有轉機，但他一定要老實一點，知道嗎？」

    掛了電話，田夢倩心裡依舊是惴惴不安。

    她答應了賠一萬，她不知道這一萬塊錢要從哪裡來，但她只知道一點，無論如何，要保證林楓的人身安全。

    下午是大綜合考試。

    田夢倩暫時把放學後的事情拋在腦後，專心致志地考試。

    本來，田夢倩打算的是，語文和數學讓林楓自己考，語文再怎麼樣也能拿個幾十分的，數學林楓拿過一次滿分，雖然作弊的成分居多，但還是再相信他一次好了，萬一又有奇蹟發生呢？

    英語和大綜合，田夢倩都打算寫林楓的名字，為此，這幾天她還特意模仿了林楓的筆跡。

    上午林楓沒有參加考試，打亂了田夢倩的計劃，但還有一門300分的大綜合，田夢倩一定要盡力而為。

    這一次的考試，她比任何一次都慎重仔細，做完試井後，還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兩次，保證有把握的題目全部萬無一失，把握不大的題目也盡力完成。

    臨到交卷的時候，田夢倩在署名的地方，寫下了林楓的名字。

    交井後，林楓施施然朝教室外面走去，熊濤要在校外和他擺場子，沒有給他的心理造成半點壓力。

    見田夢倩跟了上來，林楓道：「倩倩，你先回去吧。」

    田夢倩搖了搖頭，柔弱中帶著倔強。

    看情況，林楓知道，要讓田夢倩先回去是不可能了，反正等下的場面也談不上危險和血腥，她一定要去，就讓她去看看吧！

    林楓和田夢倩兩人一起朝校外走去。

    不少學校裡面的混子，二三十號人，稀稀拉拉地跟在林楓兩人的身後，準備去看看免費的好戲。

    青嵐中學和技校都是在南城郊區，兩個學校的後面是一片荒地。

    遠遠地，林楓就看見荒地上面站滿了人，初略估計一下起碼上百。

    田夢倩的神色有些緊張，但她竟然比林楓上前了半個身子，她是發自本能地想用自己柔弱的身子來保護林楓不受傷害。

    林楓拉起田夢倩的手，大步邁了幾步。

    一百多個人，分成三個圈子。

    最外圍的人數居多，是看熱鬧的，差不多有七八十人。

    中間的圈子，基本是和這件事情有關的，要麼就是自認為很有身份，就算看熱鬧也可以隨意選擇地點的人。

    吳亮就帶著不少青嵐中學的混子，蹲在中間的一個圈子裡吸菸。

    最裡面的圈子人最少，十幾個人，清一色的技校學生，焦志斌也在其中。

    其中一個人引起了林楓的注意。

    那人皮膚黝黑，和熊曉濤一樣人高馬大，壯實無比，和熊曉濤看起來有幾分神似，應該就是熊曉濤的哥哥，狂暴野熊熊濤。

    熊濤下面穿一條牛仔褲，上面穿一條黑色彈力背心，此時此刻，他陰沉著臉，正蹲著馬步，渾身鼓勁，身上的肌肉塊快凸起，而他對面，另外一個技校的學生，正在用力一拳一拳擊打熊濤的身體。

    每抗一拳，熊濤都會大吼一聲。

    林楓沒有來之前，所有人都在看熊濤的表演，並為熊濤的抗擊打能力感到咋舌不已。

    真不愧是狂暴野熊啊！

    林楓來了之後，所有人都下意思地轉頭看著林楓。

    看見林楓身邊的田夢倩，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隨即，不少人的心情都變得有些矛盾，對於林楓身邊能帶個這麼漂亮的女生，他們嫉妒，希望林楓挨打。但同時，他們又擔心林楓挨打會傷了田夢倩的心。

    此時此刻，不下十個男生，在心裡幻想著化身超人，解救林楓於危難之中，並一舉虜獲田夢倩的芳心。

    焦志斌也想虜獲田夢倩的芳心。

    但他沒有幻想化身超人，因為他有了計劃，所以用不著幻想。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一百多人的眼神，全部鎖定在林楓身上。

    吳亮的嘴角帶著鄙夷的冷笑，他能夠預想林楓接下來的下場。

    林楓徑自走到熊濤對面才停下腳步。

    「抽菸，先抽菸。」焦志斌立馬跳了出來，他掏出一包刃華，抽出一支，先遞給熊濤。

    熊濤沒有去接。

    當著田夢倩的面，焦志斌頓時覺得很沒面子，有些不高興道：「熊濤，給個面子，林楓是我表妹的同學。」

    「滾！」熊濤一聲暴喝。

    焦志斌嚇了一跳，難堪萬分，但看見熊濤發怒了，他再也不敢說半句話，尷尬地讓在一邊。

    本來，焦志斌的計劃是，他來充當和事老，讓林楓給熊濤兄弟道歉，再賠錢，如此一來，既可以展示他的能力，又可以討好田夢倩，還可以讓田夢倩見識到林楓懦弱無能的真面目，可謂一箭三雕。

    可惜，焦志斌高估了自己的面子。

    擺場子的時候，慣例是先談幾句，談不攏再動手。

    見熊濤這邊沒得談，大家一致認為，林楓要慘了。

    田夢倩也上前一步，緊緊地抱住林楓的一隻胳膊，她害怕，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她願意和林楓共同面對。

    熊濤見了田夢倩清麗無匹的模樣，心裡都冒出了一個想法，如果這女生肯做自己女朋友，這件事自己就算了。

    但熊濤覺得肯定沒這麼好的事，對方不會同意。

    「同學，你和他說說吧！」也就在這個時候，田夢倩突然轉頭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吳亮。

    其實田夢倩是不認識吳亮的，只是覺得吳亮看起來有些面熟，像是青嵐中學的學生，再加上吳亮一副很罩得住的氣勢，田夢倩就想到了找吳亮幫忙，她現在心繫林楓安危，都有點病急亂投醫了。

    見青嵐中學三大校花之一的田夢倩竟然向自己求救，吳亮臉色一喜，不過很快就變得有些猶豫。

    其實，自家事自家知，吳亮在青嵐中學是混的還可以，但是在技校就不夠看了，之前吳亮就沒打算插手，上午說幫林楓叫人也是場面話，

    和熊濤動手吳亮有些怕，但他又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思慮了下，吳亮很快拿定了主意。

    他實在是不想錯過這個能給田夢倩留下好感的機會。

    退一步講，就算是和熊濤打起來了，自己和熊濤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對方下手應該不至於太重。

    一頓小打，換來校花青睞，怎麼算怎麼划算。

    吳亮決定鋌而走險。

    拿定主意之後，吳亮沖田夢倩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轉頭看著熊濤，淡淡道：「我看還是先談談吧！」

    林楓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想要速戰速決。

    田夢倩死死地拽住林楓，滿臉都是擔憂和哀求之色。

    見狀，林楓只好放棄了直接動手的打算，如果吳亮真的可以把事情擺平，自己能不動手也是件好事。

    此次擺場子，是林楓和熊濤兄弟之間的私仇，但在很多人心中，都看做是青嵐中學和技校的實力比拼。

    吳亮站了出來，頓時讓青嵐中學的學生覺得很張臉，雖然他們沒有做什麼，但吳亮還是感覺到了氛圍的變化。

    站在吳亮身後的四個混子，也覺得很受用，上前幾步，站在吳亮一起。

    青嵐中學是數一數二的中學，而技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青嵐中學的混子和技校的混子沒有可比性，正如技校的學生成績和青嵐中學的學生成績也沒有可比性。

    熊濤根本就不怎麼把吳亮放在眼裡，本想呵斥幾句讓吳亮滾蛋，可是，看見這麼多人圍觀，他的表現欲被激發了出來。

    冷哼了聲，熊濤用眼睛乜著吳亮，鄙夷道：「吳亮，我實話告訴你，你還沒有資格管這件事情，不過，看在你們青嵐中學校花的面子上，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幾個人一起上，如果能打贏我，這件事情就算了。」

    「我們幾個一起上？」吳亮冷冷道。

    熊濤很明顯是不把吳亮放眼裡，吳亮也不敢去辯駁，他很好地抓住了噱頭，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無論是單挑還是混戰，吳亮都沒有任何信心，但讓自己幾個人打熊濤一個，吳亮覺得問題不大。

    圍觀的學生臉上也露出了驚訝之色，大家普遍覺得，熊濤雖然厲害，是技校跆拳道社除了社長外的第一高手，但學校裡面的跆拳道社能學到的也就是幾下花拳繡腿，實戰的話未必有什麼用。

    不過，熊濤的抗擊打能力似乎很強。

    「是的，你，還有你後面四個一起上。」熊濤道。

    「我們五個人，你一個？」吳亮依舊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開玩笑吧？」

    「誰和你開玩笑，」見吳亮還是猶猶豫豫，熊濤掃視了下四周，大聲道，「我熊濤說話算話，今天的事情我給青嵐中學的校花一個面子，我給對方一個機會，如果吳亮五個人能夠打贏我，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

    熊濤把話說到這一步，吳亮不再懷疑，熊濤啊熊濤，真當自己是狂暴野熊了麼？

    眼神中的竊喜之色一閃而逝，吳亮轉頭看了下四個跟班，點了點頭，然後，五個人就朝熊濤圍了過去。

    熊濤也上前幾步，站了出來。

    吳亮這邊的一個混子，有些不信邪，距離熊濤還有四五米的時候，突然加速朝熊濤沖了過去。

    熊濤輕蔑一笑，突然轉身，狠狠一腳朝那個混子踢了過去。

    一擊華麗兇悍的轉身後踢。

    熊濤人高馬大，這一踢，竟然踢到了那個混子的下巴上面，那人慘叫一聲，昂頭翻倒在地，哼哼唧唧痛苦不已。

    全場震驚。

    狂暴野熊，果然有囂張的資本。

    吳亮等人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到了這一步，吳亮幾人也沒有了退路，加之熊濤兇悍的一腳也激起了他們心中的血性，幾人一起朝熊濤撲了過去。

    熊濤的跆拳道訓練基本是一對一，沒有一對多的經驗，看見吳亮等人一起撲來，他不再使用跆拳道，而是和吳亮等人扭打在一起。

    熊濤最大的依仗不是跆拳道，而是抗擊打能力和力量。

    搏鬥的場面混亂且激烈。

    熊濤在挨了一頓拳腳之後，一拳放倒了一個混子，而吳亮和剩餘的兩人，也終於找到機會把熊濤弄倒在地。

    四人滾做一團。

    最終，熊濤還是憑藉強悍身體優勢取得了勝利。

    吳亮五人個個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吳亮本人一隻眼睛腫的老高，鼻子上面還在流血，非常狼狽。

    不過，吳亮的心情卻有些小痛快，一頓打總算是挨過來了，雖然沒有勝利，不過，自己仗義英勇的形象應該是樹立了吧？

    校花會不會請自己吃飯以示感謝呢？

    熊濤也挨了不少拳腳，不過他抗擊打能力強，皮厚肉糙，除了身上有些髒之外，其他沒有什麼。

    圍觀的學生臉上都露出了欽佩之色。

    他們終於明白了熊濤為什麼被稱之為狂暴野熊。

    熊濤對自己的表現也很滿意，無論是開始的轉身後踢，還是後面的扭打，他都打出了氣勢，出盡了風頭。

    現在，是時候給弟弟報仇了。

    熊濤轉過頭，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林楓，道：「連我的弟弟都敢打，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和我單挑。第二，去醫院裡面給我弟弟下跪道歉，賠償一萬塊錢醫藥費，自己打自己耳光，要打腫臉。」

    「我選第一。」林楓道。

    沒料到林楓回答的這麼爽快，熊濤有些愕然。

    圍觀的學生也愕然不已。

    不過很快，大家就釋然了，第二條裡面，下跪道歉，自己打自己之類的都好說，但是賠償一萬塊錢實在是太難了，一般高中生根本拿不出來，林楓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大概他已經做好了進醫院的準備了。

    不少青嵐中學的學生都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林楓。

    有些心理齷齪的，則巴不得林楓在田夢倩面前出醜，臉上的神情有些幸災樂禍和變態的興奮。

    「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吳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田夢倩的身邊，他對田夢倩苦笑道。

    「小楓哥。」田夢倩沒有去看吳亮，而是緊緊抱住林楓的胳膊。

    林楓用雙手按田夢倩的肩膀，笑道：「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

    林楓打架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很多次打架都是替田夢倩趕走一些死皮賴臉的追求者，他不曾敗過。

    田夢倩楞了楞，隨即鬆開手。

    林楓走到熊濤的對面，沒有表露出半分恐懼，反倒是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不過，此時此刻，所有人都認為林楓是弱者，沒有人會用心琢磨林楓的表情，他們想看的，是熊濤會怎樣虐林楓。

    「站好，不許動，知道嗎？」熊濤道。

    大家知道，熊濤這是要耍酷了，讓林楓站好做死靶子，然後一擊轉身後踢什麼的。

    有些人已經在心裡猜測，熊濤這一腳能把林楓踹飛多遠。

    ……　林楓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幾個和熊濤比較要好的混子，滿臉興奮道：「你們看吧，這下熊濤會把那小子打的好慘。」

    「是啊，熊濤能一次踢斷三塊木板。」

    圍觀的學生中，除了少部分學生心存憐憫，大多人都表情熱切，迫切地想要看看熊濤會怎樣出手。

    難道又是一擊兇悍的轉身後踢？

    見林楓滿臉的無所謂，熊濤本人心裡有些狐疑，這一瞬間他感覺到對方似乎是真心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

    不過，熊濤沒有深想，此時的林楓在他眼裡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後退了十來米之後，熊濤弓起身子，調整了下呼吸，雙腿猛然發力，整個人快速朝林楓沖了過去。

    在距離林楓還有三四米的時候，熊濤腳下發力一點，壯碩的身軀騰空而去，在空中完成了一個轉身，再一腳朝林楓胸口踹了過去。

    騰空後踢。

    竟然是騰空後踢！

    騰空後踢姿勢優美，殺傷力巨大，技術難度較高，必須熟練掌握橫踢、後旋踢、旋風踢三種踢法，才能做出來。

    見熊濤竟然用出了如此霸道的踢法，絕大多數人都於心不忍，雖然林楓近一米八的個頭不矮，但相對熊濤一米八五的個頭就有些不夠了，而且，林楓的體型還略顯消瘦，大家可以想像熊濤這一踢能夠林楓帶去多麼嚴重的傷害。

    有幾個膽小的甚至眯起了眼睛。

    電光火石之間，熊濤的一腳已經朝林楓胸口踹來。

    林楓側身讓開，抓住熊濤的腳腕用力朝身後一帶。

    在自己的腳即將和林楓的身體親密接觸的時候，熊濤的嘴角露出一絲獰笑。

    可是很快，熊濤就感覺到了不對。

    自己的一腳好像踢空了。

    而且，在一腳踢空的剎那，熊濤還感覺到自己的腳腕被什麼東西抓住，緊接著，抓住自己腳腕的東西上面，傳來了一股巨大的拉力。

    熊濤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和思考，整個人突然加速，朝林楓的後面飛了出去，由於速度太快，頭髮都朝後面豎的筆直。

    「啊！」

    大家仿佛間似乎聽見了熊濤的一聲驚叫。

    然後，大家就看見熊濤在一腳踹空之後，整個人突然詭異地加速，保持騰空後旋踢的姿勢，飛快地朝後面飛去。

    這一飛，竟是飛出去十多米遠。

    林楓的身後十多米遠的地方是稻田，熊濤一直飛到了稻田裡面，這才跌了個狗啃泥，砸進了爛泥裡面。

    全場安靜的可怕。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濃濃的震撼。

    林楓身上展示出來的，還是人類的力量嗎？

    其實，林楓不過是借力打力，如果近200斤的熊濤站著不動，要讓林楓掄出去十多米遠，縱使可以也無法做到這麼瀟灑隨意。

    主要是熊濤自己騰空而起，克服了重力，然後，在一腳踹到林楓面前的時候，整個身子依然有著巨大的慣性，林楓再一拉一帶，就把他帶飛出去老遠。

    林楓神色自若，掃視了下技校的一群混子。

    這些混子打了個激靈，頓時四下散開，裝著和狂暴野熊不是很熟的樣子，開玩笑，狂暴野熊都被掄飛十多米，如果自己上，還不得掄到樹梢上去？

    「走吧！」林楓拉起田夢倩的手。

    之前狂暴野熊出手的時候，田夢倩嚇的閉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林楓依然好好的，狂暴野熊不見了。

    田夢倩也沒有多問，只要林楓無恙，其他的她概不關心。

    在林楓和田夢倩離開之後，技校的混子紛紛跑進稻田裡面，把陷在爛泥裡面的熊濤給拔了出來。

    「熊濤，你怎麼樣？」

    想到剛剛自己腳腕傳來的巨大拉扯力，熊濤心有餘悸，如果剛剛不是掉在爛泥里，只怕要活活摔死。

    轉頭瞪了焦志斌一眼，熊濤沉聲道：「你認識他？」

    焦志斌傻愣愣地看著林楓和田夢倩的背影，臉上的表情深邃中帶著迷茫，直到一個混子拍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

    「啊，你說什麼？」

    「那男的，你認識？」

    「認識。」

    「他力氣很大？」

    焦志斌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不會吧，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如果說誰一扯一帶就把自己弄飛出去十多米，熊濤自己都不相信，他覺得，之前肯定是自己的身體慣性使然。

    當然了，林楓的力氣肯定比一般人大些，這是毋庸置疑的。

    怨毒地看了眼林楓的背影，熊濤轉過身準備離開，剛一邁步，臉色頓時大變，道：「哎喲，快攙一下我，我盆骨韌帶拉傷了……」

    回到家，林楓的心情有些不爽。

    熊濤的事情他一直就沒放在眼裡，讓他鬱悶的是上午英語缺考，原本計劃英語是要拿滿分的，結果失去了考試資格。

    進前五百名沒有希望了，以後和田夢倩在一起，得瞞著點田國梁。

    最重要的是，自己還和雷老虎發生了激烈的肢體衝突。

    林楓知道，雷老虎巴不得自己輟學，他肯定會借自己把他推倒在地的事情大做文章，想方設法把自己清理出去。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楓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第一節課是數學課。

    雷老虎夾著一摞試捲走進教室，臉上帶著鄙夷的冷笑。

    前天數學考試的時候，林楓的手機響了，當時雷老虎就認為林楓作弊了，果不其然，這次的數學測驗，林楓又拿了一個滿分。

    將試卷放在桌子上面，雷老虎看著林楓，鄙夷道：「林楓，你這次數學又考的不錯，又考了一個滿分。」

    班上的同學神色詫異。

    田夢倩的臉上流露出些許喜色。

    唯有林楓，神色自若，對現在的他來說，滿分正常，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如果沒有考滿分那才叫有鬼。

    「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我們班上還有一個數學天才，你要是早點表現出來就好了。」雷老虎說完，冷笑了笑，繼續道，「林楓，跟我去一下教導處吧，你這種不懂得尊師重道的學生，成績再好我也不稀罕。周金柏，你也去教導處幫老師做下證。」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林楓跟著雷老虎去了教導處。

    教導主任叫鄧書明，看起來溫文爾雅，並不是多麼嚴厲，林楓這也是第一次進教導處，不太了解鄧書明的作風。

    「鄧主任，這就是我們班上的害群之馬林楓，關於他對我動手的事情，我班上的周金柏同學可以作證。」雷老虎一進入辦公室，就迫不及待地指責林楓。

    鄧書明微微皺了下眉，隨即轉頭看著周金柏。

    感覺到了班主任對自己的信任，周金柏心中熱血上涌，他上前一步，道：「是的，我可以作證，前天上午數學考試的時候，林楓的手機響了，雷老師認為林楓作弊，要求林楓出示手機查看，林楓不但不從，而且還粗暴地把雷老師推倒在地。」

    鄧書明的臉色微微沉了下去，看樣子，林楓把雷星暉推倒在地是確有其事了，事件性質非常惡劣。

    「鄧主任。」林楓不慌不忙，平視著鄧書明的額頭，「你是要聽信片面之詞，還是可以聽一下我的解釋？」

    鄧書明表情微有些詫異，他難以想像，到了這種時候林楓還能保持絕對的從容，要麼是林楓打算破罐子破摔，要麼是擁有無匹的自信。

    看林楓的樣子不像是要破罐子破摔，難道是後者？

    無論如何，山崩於前而不形於色，林楓的這份定力還是讓鄧書明頗為讚賞，正要說話，雷星暉卻搶先開口了。

    「解釋？全班那麼多雙眼睛看見你對我動手，你還有臉解釋？鄧主任，這件事情要是學校沒有給我一個交代，我是沒臉再教學了。」雷老虎這是在逼宮了。

    鄧書明點了點頭，道：「雷老師，你先帶這位同學去教室上課吧，這件事情，我肯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聽鄧書明這麼說，雷老虎才冷哼了聲，帶著周金柏離開了教導處。

    林楓依舊不卑不亢，從容不迫。

    「說吧，怎麼回事？」鄧書明問道。

    林楓沒有添油加醋，更沒有顛倒黑白，而是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鄧書明。

    鄧書明相信林楓沒有說謊，全班那麼多人都是見證，說謊對林楓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反倒會適得其反。

    林楓考試的時候手機沒有關機確實不對，但周金柏的手機也沒有關機，林楓之所以會和雷老虎發生衝突，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雷星暉厚此薄彼，戴著有色眼鏡看人。

    但無論如何，學生把班主任打倒在地，影響太惡劣了。

    鄧書明的表情有些為難，不過，為了學校的聲譽以及照顧全校廣大教師的感情，他必須做出抉擇。

    正當鄧書明在考慮如何才能把給林楓造成的傷害降到最低的時候，林楓卻不意瞥到了辦公桌上面的論文。

    「數學論文？」林楓隨口道。

    「是。」鄧書明順口答了一句。

    如果是普通的數學題目，完全引不起林楓的任何興趣，但寫論文的難度相對較高，林楓心有些痒痒，拿起來看了一眼。

    一看，林楓就連連搖頭，道：「我cao，誰寫的？水平真差。」

    ……鄧書明一聽林楓的話，不高興了。

    他可是復旦大學數學系走出來的高材生，畢業時寫的數學論文曾轟動校園，就連復旦的導師也刮目相看。

    進入青嵐中學之後，鄧書明開始致力中學數學，研究各種題解，攻克了不少學術難題，擺在眼前的這篇論文，是他經過深思熟慮，反覆推敲之後的成果，如果是真正的數學大家也就罷了，可林楓不過是一個差等生，也敢說自己水平差？

    當然了，身為教導主任，鄧書明肯定林楓是信口雌黃，他是不屑去和林楓辯駁的，他認為林楓根本看不懂。

    因為林楓的無禮，鄧書明心中的最後一絲歉疚也蕩然無存，他板起臉，打算勸林楓退學。

    也就在這個時候，林楓卻拿起了筆，抽過鄧書明的論文改了起來。

    「你做什麼……」鄧書明大吃一驚，想要阻止已來不及，見林楓煞有其事的摸樣，便乾脆讓林楓臨死作秀一番。

    只是很快，鄧書明臉上的表情就有了變化。

    一邊看，鄧書明一邊點頭，這個林楓的數學底子還是不錯的嘛，思路相當清晰，不知道怎麼會淪為差等生。

    一會兒後，鄧書明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

    這篇論文，自己反覆修改過多次，可林楓不過是臨場發揮，竟然也可以寫的條理清晰，邏輯嚴謹，指出自己的不足之處。

    再然後，鄧書明臉上流露出了震驚之色，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慢慢地張開了嘴巴，就那麼傻傻地看著林楓揮灑自如。

    「你看，這樣是不是就好多了？」林楓放下筆，道。

    等了會兒，沒等到鄧書明開口，林楓轉過頭，這才發現鄧書明早已經呆立當場，仿佛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

    「鄧主任？」

    「啊……啊，好，好多了！」鄧書明終於回過了神，他用驚異的眼神看著林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壓根就不敢相信。

    這是真的嗎？

    一個高中還沒有畢業的學生，竟然可以寫出這麼優秀的論文，可以說，林楓絕對把所有的中學數學知識掌握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才能夠一蹴而就，用最簡便實際的過程寫出這篇堪稱完美的論文。

    這真的是一個高中生可以做到的嗎？

    「你是我們學校的林楓同學嗎？」鄧書明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

    「是啊，三一班林楓，怎麼了？」

    「你怎麼會是差等生？」鄧書明的心情微有些激動，他覺得，青嵐中學恐怕要誕生一個史無前例的數學奇才。

    我只是得到了《桃花寶典》罷了。

    當然這話林楓是不會告訴鄧書明的，為了打消鄧書明的疑慮，林楓撒了個謊：「我不太愛聽講，更喜歡自己自習，我白天上課的時候都是睡覺，晚上回家自習，所以大家就把我當成差等生了。」

    呯！

    鄧書明一掌拍在桌子上面，激動道：「你不聽講是對的，依照你的資質，放眼青嵐中學，也沒有人有資格做你的數學老師，包括我也沒有資格，雷星暉真要強迫你聽講的話，那真是誤人子弟了！」

    說到這，鄧書明突然想起來什麼。

    臉上露出些許怪異之色，鄧書明看著林楓，試探性地問道：「你是說，其他的科目，你也是自己自習？」

    鄧書明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多麼厲害，如果林楓只是數學好也就罷了，如果其他的科目也好，那他是什麼智商？

    毫不誇張地說，就這智商，愛因斯坦在林楓面前算個屁！

    林楓已經掌握了中學階段的語文、數學、英語，有了桃花點之後，大綜合也不在話下。

    雖然說林楓不喜歡張揚，但他也感覺到了，眼前的這位鄧主任，可以決定自己的去留，思慮了下，林楓索性承認下來。

    「是的，都是自學，而且都還可以。」

    「其他的科目，也都還可以？」鄧書明睜大眼睛。

    林楓點了點頭。

    由於太過激動，鄧書明的臉色有些潮紅，他可以想像的到，將來林楓的成就該有多高，總有一天，青嵐中學要以林楓為榮。

    深吸了口氣，鄧書明道：「林楓，不錯，但不要驕傲自滿，恃才傲物，對待老師，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