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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露孤身來到霍如熙面前。
她依然穿著那套在白綠別墅時常穿的白色毛絨居家服,可愛俏皮的樣子令霍如熙蒼白的唇角止不住上揚。
笑著笑著,一滴淚泌出眼尾。
四目相對,無盡的情潮暗涌著,澎湃著,心臟劇烈地悸動著。
眼前的如熙哥哥,瘦得她都快不認得了。她強抑著心痛,唇瓣緊抿著,一句話都不敢說。
她怕自己會哭出來。
如果她哭了,所有的堅持就沒有任何意義。
霍如熙腳步滯重地走到愛人面前,紅著眼圈狠狠攬她入懷。
沈初露瞬然流下淚來,卻只敢默默地哭,不敢出一絲聲音,也不敢回應他的擁抱。
可是,即便這樣,她錯亂的呼吸,快得無法控制的心跳,還是將她的情感暴露無遺。
人有三樣東西無法掩蓋——咳嗽,貧窮,還有愛。
這一路,霍如熙憋了好多好多話。
他想問她:為什麼要嫁給宋知逸?
為什麼?
為什麼?!
可最終開口,卻只剩一句:「穿這麼少凍壞了怎麼辦?」
沈初露額頭抵在他胸膛上,輕輕搖頭。
阿鳶和丁秘書都別開視線不忍細看,為這對苦命鴛鴦感到心酸。
又靜靜抱了一會兒,霍如熙冰涼的唇碰著沈初露紅紅的小耳垂,央求著呢喃:
「初露別嫁給別人,求你了跟我回家吧。」
懷中的人無言,只有一顆又一顆滾滾熱淚,深扎在男人起伏的胸膛上。
半晌,沈初露緊緊咬牙,顫抖的雙手用力地將他推開:
「如熙哥哥,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保重身體不要再來找我了。」
如熙哥哥。
還真是久違了。
可同樣的稱呼,卻帶著疏離,完全不是從前的濃情與甜蜜。
她轉身欲走,霍如熙所有的克制隱忍頃刻崩潰,他猛地拽住她的手臂,收緊的五指幾乎能掐碎她細弱的骨頭:
「沈初露,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怎麼這麼殘忍你怎麼幹脆不殺了我?!」
「霍總!您冷靜啊!」阿鳶和丁秘書一下子慌了神,怕他會誤傷了沈初露。
霍如熙眼底卻蓄滿了支離破碎的淚光,「你不是說愛我嗎?不是說只做我的女人嗎?!
怎麼可以反悔你怎麼能反悔呢?!」
他胡攪蠻纏,歇斯底里,甚至連不甘都透出窮凶極惡的味道。
「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沈初露忍著疼,輕輕地說著騙著他,也騙著自己的話,「我很懦弱,膽子又小,害怕身邊的人會因為我受傷,會因為我為難。
我只是一個庸俗的人,我承受不了大風大浪,我只想過簡單的日子。哪怕沒有愛情也沒關係,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如熙哥哥,剛開始都很疼,慢慢就好了。我已經釋懷很多了,你也會慢慢好起來的。」
阿鳶驚呆了。
她終於理解,什麼叫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絕情的話。
可今晚收拾完霍鵬程,阿鳶也躊躇了。
霍鵬程只要不死,勢必報復。
若少爺和夫人和好,那她立刻會變成霍鵬程的靶子,吃不准還會用什麼陰毒的損招對付這個可憐的女孩。
其實眼下,最好的辦法是暫時保持距離,待解決所有隱患,少爺再乾乾淨淨地迎娶夫人。
但,誰料到中途殺出來個宋家!
若拖下去,夫人真的嫁給宋知逸怎麼辦?!
霍如熙聞言,虛汗已浸透了西裝,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了。
那些刻骨銘心,她說讓忘了,就能忘嗎?!
嘀——
刺耳的鳴笛聲傳來。
沈初露心口一顫,猛地回頭,只見一束大燈燈光照在她錯愕的臉龐上。
祝秘書率先下車,恭謹地打開車門,迎著只穿了居家便服的沈光景下車。
可見,是睡到一半,被擾了清夢。
「初露,你答應過爸爸什麼來著?」
沈光景站在一片冷光中,語氣無比陰沉,「你不是說,以後霍氏的人,一個都不會再見了嗎?
你怎麼這麼不讓我省心?你二哥氣我,你也不乖嗎?被你二哥帶壞了嗎?」
「二哥」兩個字,像金箍戴在沈初露頭上!
那晚,沈光景與她的對話,言猶在耳:
——「爸爸,不要責怪二哥好不好?他這些年都很辛苦,很不容易,他為了工作付出了太多,您不要責怪他。」
——「我不喜歡不聽話的人,你二哥就是個例子。以前我需要他幫襯我打理沈氏集團,所以一直隱忍,這才把他縱容得如此目無尊長,不知天高地厚!
可眼下你大哥身體日益有了起色,等各項指標穩定後,他就能回盛京了。到時候我完全可以讓你大哥代替沈驚覺主持集團事務,換掉那個勞什子,我也能多活幾年!」
——「爸爸不要換掉二哥!求求您不要換掉他好不好?」
——「你若順從我的安排,與宋家聯姻,我會考慮保留你二哥的位置。」
「初露,到爸爸這兒來。」沈光景面無表情地向女兒伸出手。
沈初露垂下的睫羽投下兩片哀然的暗影,一步步向父親走去。
「沈初露!回來!」霍如熙雙目充血,衝著她的背影大喊。
但她卻頭也不回。
「霍總,三更半夜來我們家門口,使這種苦肉計,你就不嫌掉價嗎?」
沈光景將女兒攬在懷中,冷颼颼的目光透出鄙夷,「初露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你們那段短暫的,見不得光的感情已經徹底結束了。
如果,你真是為了初露好,就別再出現在她面前。初露已經被你們霍家摧毀一次了,你再糾纏,是不想讓她好好活著了嗎?」
霍如熙高大的身軀震了震,往後趔趄了半步。
他眼睜睜看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宛如有千軍萬馬在他心臟上踐踏而過。
萬般無力感,躥遍肺腑。
他從來沒有一刻如同現在這般,覺得自己真的要失去初露了
*
沈驚覺陪唐俏兒回閱棠苑住了一宿。
入夜,小兩口床笫之歡時,唐俏兒惦記著初露和宋家的婚事,一直入不了狀態,心不在焉的。
可男人實在是對她的身體了如指掌,那輕吮慢咬的吻,那布滿薄繭的大掌撫摸過她肌膚時如同過電般酥麻的觸感,還有那強悍的力量,一次次將她雪白的嬌軀與欲望拋在空中,復又墜下。
起起落落間她再次情動,神思漸漸失去了清明
酣暢情事後,唐俏兒蜷在沈驚覺懷中,安然入夢。
這個狗男人,無論什麼時候都兵強馬壯的,到了床上有使不完的勁兒。
她也實在是跟他太契合,每次都如鴉片般令她上癮。
翌日,是周末。
一晃到了下午,唐俏兒收拾妥當,和沈驚覺下樓來到客廳,一眼就看到唐楓常穿的外套隨意地搭在沙發靠背上。
這時管家路過,她忙叫住:「七少爺回來了?」
「是的,大小姐。七少爺回來了,正和二太太在茶室說話呢。」
唐俏兒與沈驚覺對視一眼,兩人手挽手往茶室方向走。
剛步入茶室,隔著雕花屏風,唐楓清潤純正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難掩憤懣與不甘:
「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該放棄。如果要她嫁給那樣的人還不如我來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