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站的警示紅藍燈在遠處閃爍著,幾輛警車停在路邊設置了關口,注滿水的鮮黃防撞桶折射著遠處照射來的車燈,在警車的幾聲警笛鳴響後,遠處的遠光燈也立刻切成了近光。
關口邊坐在高速入口護欄上的兩個警察快速地放下手裡的方便麵下來,拿起酒精檢測儀走了過去準備好檢查,但在看到緩緩駛來的車輛時,被車燈照亮的三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明顯愣住了,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意思。
最先駛過來的是一輛黑色的加長賓利,一般見到這種車警察是查都不想查的,不是因為害怕得罪權貴,而是因為這種車的車主一般都配有專門的司機,並且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麼都要重要,酒後駕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今天駛來到關口的這輛賓利似乎有些反常,因為他少了一個車門,駕駛座位置的車門居然消失不見了,直接可以看見駕駛座里坐著的一個身穿t恤和牛仔褲的男孩。
這是這輛賓利的司機?
兩個警察互相對視了一眼,互相眼中掠過了怪異,不約而同地走了過去,「請靠邊停車接受檢查。」
賓利漸漸停穩,林年看向警察中較老的一位老警員問道,「測酒駕?需要我下車嗎?」
「...這下不下車感覺沒什麼區別吧?」年輕警員皺眉看著車上的林年說,「怎麼搞的?喝多了嗎?」
「只是前面的路出了點事故。」林年解釋。
「沒有報警嗎?我們這邊沒有收到任何交通路況的通知。」老警員站在後面的防窺車窗前向裡面窺伺,「後座上還有人嗎?」
「有的,我家裡人。」林年點了點頭,「不過現在都睡著了,沒必要叫醒他們了吧?」
「出了車禍都能睡這麼死?」年輕警員狐疑地從駕駛座探頭進去,往後面看了看,果然見到了睡得舒舒服服的蘇爸爸和蘇媽媽,以及空氣中瀰漫著的淡淡的酒精味道。
「才吃了飯從酒席上回來,他們都喝了很多酒睡得很死。」
「酒席?」老警員像是聽見了什麼敏感詞,轉頭看向駕駛座上的林年,「吹一個?」
「沒問題。」林年點了點頭。
老警員湊了過去拿出了手裡的酒精檢測儀,還調侃道,「別把這玩意兒當葫蘆絲吹啊,之前我們就見過抱著我酒精檢測儀吹得相當深情的選手。」
一口氣下去,酒精檢測儀的熒幕呈現綠色,數值是10,這證明林年的血液里的酒精含量約莫小於20毫克算不上酒駕。甚至更有可能一點酒都沒喝純粹是因為車內的空氣質量才會吹出兩位數數值的。
「沒問題。」林年點了點頭...酒精已經很難在他的體內留存超過一分鐘,就算當面喝了一瓶白酒,只需要用白水漱漱口的功夫再吹基本都是個位數。
「能把後座的人叫醒嗎?我有事情想問他們一下。」年輕警員探頭向裡面看了看蘇爸和蘇媽問道。
「不太合適,我老闆一家已經睡著了,今晚他們酒實在喝太多了,還是讓他們休息一下吧。」林年搖頭說道。
「你還真是他們司機啊,挺年輕的...現在的大老闆僱人還真是放心。」老警員點了點頭。
「還是叫醒他們問一下吧。」年輕警員搖了搖頭走到了後車門的地方伸手扣住了車門,但還沒來得及打開,他的右手就被駕駛座里伸出來的一隻手握住了大臂。
「還是算了吧,交警同志。」林年走下了車,看著被自己握住大臂表情僵硬的年輕警員,在藍紅的警示燈下與他四目相對,「工作需要,麻煩理解一下,我不想丟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有什麼事情跟我說就好。」
年輕警員渾身緊繃住了,在數秒後,老警員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前,林年鬆開了對方的手臂,轉身重新回到了駕駛座內順手還將所有車門鎖死了。
「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啊,記住了。」老警員摸了摸腰間的對講機,想了想還算了,盯著駕駛座上的林年認真教育了一番,「你還年輕別犯錯誤,許多年輕人都以為自己酒量好,喝了照樣開車然後就出事故,這種事情我見得太多了。」
「好的。」林年點頭表示誠心受教。
「好了,現在再來聊聊你這車...你這齣的事故不小吧?」老警員摸了摸下巴拿手摸了摸這千萬級別豪車的戰損部位,「傷到人沒有?你是學過交通法的,肇事逃逸可是大事情...駕駛執照帶了嗎?」
「帶了。」林年主動出示駕駛執照,「沒有傷到人,只是車損看起來嚴重了些而已,而且另一個事主應該馬上就到了,她可以跟我一起跟你解釋。」
說罷他探出車內看了一眼公路後方,一道遠光燈在遠處亮起,不時後切成近光燈伴隨著引擎的轟鳴聲呼嘯而來,那赫然就是紅色的保時捷911,在關卡燈光的照耀下那輛保時捷的車頭居然也掛彩不輕。
「另一個事主也在啊,那好辦了。」老警員遞還駕駛執照呼了口氣,「小梁,去問一下什麼情況。」
「你好同志,請配合檢查。」年輕的警員小步跑過去對緩緩降下的車窗敬了個禮。
「查酒駕還是什麼?」車窗落底後,保時捷駕駛座上的自然是蘇曉檣。
「就您一個人嗎?」年輕警員立刻探頭往裡面看,但卻被瞬間皺眉的蘇曉檣後仰微微避開,伸手猛地往外推了一下他的額頭。
「查酒駕也請你放尊重點,車裡就我一個人,這輛車後排基本做不了人...不是要查酒駕麼?快吹了走了吧,我趕時間回家,今天已經夠倒霉的了。」她的臉上有些不快,語氣里的不耐煩快要溢出來了。
「...好的。」年輕警員差些被推了個踉蹌,臉上掠過一絲惱怒,但在不遠處老警員和林年的注視下也只能退了出來。
他走向老警員那邊拿酒精檢測儀遞到蘇曉檣面前,但蘇曉檣卻沒有第一時間吹,而是探頭看了一眼前面的林年皺眉說,「這是那個倒霉傢伙吹過的?」
「什麼倒霉傢伙...」年輕警員拿著酒精探測儀有些不解。
「之前他莫名其妙在路邊停車沒打雙閃放警示牌,車門被我給撇了,硬是要我負責賠錢。」蘇曉檣略微煩躁地說道。
「你們沒有報警嗎?」
「大晚上誰願意在公路上耗著?本小姐又不是賠不起,私了算了,反正又沒有人事事故只有車損。」蘇曉檣擺了擺手,「給我換一個來吹,免得沾了他的霉氣。」
「都一樣的啊。」年輕警員皺眉說,「還是說你真喝酒了?所以不敢吹?」
「我說,去換一個,如果吹出問題了我把車送給你。」蘇曉檣盯著他冷冷地說道...但沒想到這年輕警員居然沒杵,而是站在了原地拿著酒精測試儀一動不動,似乎也被激了起來硬要蘇曉檣吹這個測試儀。
「喂,小梁,別鬧了,她要換就換一個吧,路邊桌上不是還有個新的備用的嗎?給她拿過來吧。」老警員聽到這邊的爭執立刻走了過來解圍。
年輕警員又站了幾秒,最後還是放棄了,走去關口把手裡的酒精測試儀還給老警員,重新拿來一個遞到了蘇曉檣面前。
蘇曉檣沒什麼拖延,探出車窗就輕輕吹了一下,年輕警員正要低頭看,結果一陣風吹來迷了他的眼睛,微微側頭揉了揉眼睛再低頭後發現酒精測試儀上跳的數字是綠色的0,證明蘇曉檣一點酒都沒有喝。
「還有什麼事情嗎?」蘇曉檣冷漠地問。
「...再吹一次?」年輕警員說。
「你有病還是我有病?要不要我再下車陪你抽個血?」蘇曉檣冷眼斜視他。
「如果您願意配合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年輕警員居然真做出了要摳開車門的動作。
「神經病!」蘇曉檣順手就反鎖了車門,「真要查我就讓你們領導來跟我講話。」
「小梁...你在幹什麼?」老警員快步走了過來臉上滿是古怪,伸手拉過了年輕警員,「這是在工作呢,別代入個人情緒!不好意思啊這位小姐...」
「還有什麼事情嗎?趕緊一塊說了。」蘇曉檣搖頭問。
「前面的先生說之前路段你們出了一些小碰撞請問是否有這回事?」老警員公事公辦地問道。
「是有這回事情,我們已經協商完畢了,不用你們擔心了。」蘇曉檣說,「如果你們還不放心可以去查監控,能開這兩輛車的你害怕在城裡找不到人嗎?」
「這個確實。」老警員苦笑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加長賓利,這種車就算不掛車牌想要找到也是幾分鐘的事情吧?隨便問一下估計都能把車主的信息給問個七七八八。
「那就放行吧。」老警員思量再三,覺得既然沒問題也沒必要招惹這種車主了,工作上的職責他全部盡到了就已經足夠了,而且如果真有什麼隱藏的事情,事後交通局調監控不就行了?不過那就不是他的工作範圍了。
「我覺得他們有些問題。」年輕警員對老警員低聲說道,「扣下來查一查車吧,尤其是後備箱什麼的,萬一裝了屍體呢?說不定這兩個司機在前面犯了事情早已經統一了口供。」
「小梁,你到底在說什麼?」老警員詭異地看向身邊的搭檔,「今晚我怎麼感覺你怪怪的...之前你翻出去草地里去上廁所的時候撞邪了嗎?」
年輕警員一頓,然後忽然不說話了,老警員看著他的模樣搖了搖頭,「放心吧,別沒事找事了,測了酒駕沒問題,出車禍他們也自己私了,我們怎麼也管不到人家的身上去。」
「我還是覺得有問題。」年輕警員還在堅持。
「別問題不問題了,少給我惹事情。」老警員終於有些脾氣了,低聲訓斥了一句,然後走上前向賓利上的林年揮手點頭表示可以放行了。
賓利和保時捷也都重新勻速行駛,駛過了檢查口前往前面的收費站一路上了繞城高速,在幾道油門聲後不見了車影。
「這可鬧的真是...」老警員終於見到這麻煩事結了,搖了搖頭轉頭正想跟年輕警員繼續扯上幾句的時候,卻忽然發現自己身後站著一個穿著交通制服的...陌生男人?
「你是誰?什麼時候來的...小梁呢?」
老警員愣了一下,正想多問,但下一刻對方就消失在了警燈的藍紅光爍中,緊接著喉部傳來了一陣劇痛,後頸的頸椎骨驟然暴出皮膚裸露在了空氣中蒼白帶血,伴隨著骨裂和窒息感只是一瞬間,老警員就雙眼發黑失去了意識。
陌生男人沉默地站在漸漸淌開了血泊中,彎腰撿起了老警員甚至都來不及拿起的對講機徒手捏碎成了零件掉在地上。
他站在原地等待了大概五分鐘左右,後面的公路上再度出現了遠光燈,不過是成排而來的,那赫然是數十輛黑色的奔馳組成的車隊,油門踩到了遠超限速百分之五十的程度狂飆而來,在接近檢查口的時候集體剎車。
車門打開後一群黑超快速小跑了過來,領頭的黑超壯漢眼神陰翳,看了一眼地上的老警員的屍體,又看向穿著警服的陌生男人,快步走上前去遞上自己的西裝外套,「我們來晚了嗎?」
「嗯。」脫下了警服換上了西裝外套的男人扭頭看向繞城高速的入口說,「我沒有把他們攔得下來。」
「陳先生就連你都沒攔下他們?」領頭的壯漢面色微微變了一下,要知道面前的這個穿著交通制服的男人可是幹部級別的人物,而現在居然就連幹部都失手了...
「目標很棘手。」男人低聲說,「我沒把握拿下他,對方又有兩個人,所以沒有貿然動手只能拖延時間,但你們來得太遲了。」
這下子領頭壯漢才微微喘了口氣,「是被人數壓制了嗎?不過真正動手起來的話,我想最後贏的還是陳先生。」在他的背後那群黑超看向陌生男人的眼裡也全都是敬仰和認可,似乎對這個陳先生擁有的力量擁有絕對的信心。
男人沒有說話。
「需不需要繼續追上去?」領頭壯漢回頭看了一眼全副武裝的黑超們低聲說,「我們在來的路上發現了一具我們人的屍體,但還少了一個沒找到,應該在他們的手裡...我怕他們留了活口準備審問。」
「算了。」男人搖頭,「先回去,召開幹部會議,這件事情需要從長計議...」
「既然陳先生都這麼說了,那今晚就先放他們一馬...蘇華權這個名字已經在我們的名單上很久了,這次他終於回國說什麼也不能讓他跑了。」領頭壯漢陰冷地說道。
男人一言不發地看著領頭壯漢指揮著黑超們快速清理現場,他默默地站在路邊看著地上被拖走的老警員屍體。
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當時他被扯住手臂時,在那個男孩的力量和眼神的壓制下他的心理狀態是怎樣的...那是一種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懼感,他有多少年沒感受到這種恐懼了?
他深吸了口氣眼神幽深無比,恐怕如果不是當時他身邊還站著那個毫不知情的老警員,估計對方早就毫無顧忌地動手了吧?那麼一旦發生衝突他的結局必然是...
遠處的奔馳鳴笛打斷了他的思考,再抬頭時現場已經清理乾淨了,就連檢查站口都不復存在,水桶和警示燈全被搬空了,地上的血泊也被化學試劑溶解了個乾乾淨淨。
風一吹過冷汗已經打濕了他的後背,他把男孩那雙深深刻印在他腦海中的雙眸強行拋開不敢多想了,快步走向了打開車門的奔馳鑽了進去。等到車隊駛入繞城高速離開後,只留下了冷清無比的入站口以及地上一灘痕跡明顯的水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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