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果真有個國主的屍身。」小白龍將國主屍身放在石板上,讓大師兄觀瞧。
那太子只看了一眼,便當即跪下泣聲道:「父王啊,孩兒不孝,三年來竟是認賊作父。」
「師父所言不差,這國主的屍身當真是絲毫未損。」大聖見這太子尚在,一些涉及神佛的言語便沒有隨意說出口,只等回去之後,連同師父一起稟報。
「大師兄,這水井之下通著一條底下暗河,暗河之中有一位井龍王,正好這井龍王有一粒定顏珠,這才鎖住了這位國主屍身不壞。」小白龍又對這小太子說道:「這井龍王護你父王屍身不壞之恩,你得仔細記著。」
「小王銘記在心,等除了那妖道,便為這位井龍王建廟立香,日夜供奉。」
這邊兒得了太子允諾,大聖施展法術將國主屍首與太子一同化小,先將太子送還了東宮,便同小白龍回到了寶林寺,面見師父。
二人將國主的屍身擺出來,引得八戒與悟淨也來觀瞧。
小白龍又將井龍王收斂屍身,又以定顏珠護體之舉告知了師父。
大聖此前便憋了許久,如今等小白龍說完之後,好奇問了一句:「俺老孫只道那江河湖海之中有龍王,從未曾想這水井之中也有龍王這般不見天日之所,怎會有龍來上任?」
其實眾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個疑問。
「我龍族雖然掌管三界水脈,其實這井龍王並不常設,三界之中也少有真龍屈居。」小白龍向師父與師兄們解惑,「尋常都是那些越龍門初化龍身的水族、一些血脈稀薄的蛟龍以及犯了天條被貶於井中的罪龍,才來井中做龍王。此三者,前兩者或得功績,便能脫困而出,而那些罪龍」
小白龍後面的話沒有說完,眾人也知道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換了一個地方坐牢。
「你可問了這井龍王所犯何罪?」
「問了。」小白龍嘆了一聲,道:「他說自己年少時自大無知,在大禹治水時還敢興風作浪被大禹一斧子噼碎了龍珠,雖保全了性命,但也傷了修為。這定顏珠,便是他當年龍珠碎片所化,因此才有這般功效。後來他被壓入了天牢之中,直到二十年前烏雞國立國時,國主開了此井,挖通了暗河,玉帝才見將他從天牢之中提出來,讓他在此戴罪立功。」
「好傢夥。」大聖聽了一旁驚嘆,「聽聞當年禹皇陛下治水時,手中便有幾樣了不得的寶貝,俺老孫手中的金箍棒,也不過是他手裡一件兒定江海淺深的一個定子。真正開山降妖的,正是他手中的神斧這老龍當年能受他一斧子不死,也算得深厚修為了。」
小白龍聽了又道:「大師兄想差了。」
「哪裡差了?」
「唉——」小白龍輕嘆一聲:「不是他修為深厚才留了性命,而是禹皇陛下念他只是攔路,並非作惡,這才手下留情而且當年還把他掛在旗杆上,震懾一路妖魔水族,以儆效尤。說是我大伯不忍他受辱,這才上天告了玉帝,乾脆讓玉帝治了他的罪,取來下在了天牢之中。」
眾人一時無語,也只能感嘆這井龍王當年年少輕狂,惹誰不好,去惹大禹。人族三皇五帝,各個都是當世雄主,那時候他們都稱人王,並非如今的天子。
大聖心中甚至在想,如今他們跟著師父西遊,到也跟大禹治水時有幾分相似,膽敢攔路的妖魔,若是不心甘臣服,便是個非死即傷的下場。
當然了,這都是大聖自己心中暗自盤算,他也沒有說出口,便按在心裡。
「師父。」小白龍又向法海道:「弟子還詢問了他一些這烏雞國的事情,或可印證。」
「講。」
「他說這國主立國之前,也是個善殺伐的主。也正是前些年殺得狠了些,因此立國之後便休生養息,恢復民生這才好善齋僧,引佛入門而勸善民眾,實是個勤懇君王。」小白龍瞧了師父一眼,道:「弟子此前在民間也有探聽,與此言互證。」
八戒聞言笑呵呵道:「師父,如此說來,這國主可當一救又是您的一樁功德嘞。」
「他既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君王,可知那天時為何不順?」法海瞧向了小白龍,「既有井龍王在此,他應知其中分曉。」
「他確實知道。」小白龍連連頭,道:「這烏雞國當年乾枯,乃是有強人作法,隔絕了雲水只不過他困居井中,不得擅出,並不知道那強人究竟什麼來歷。」
「他不知道?」八戒聽了小白龍的話,哼哼了兩句:「讓我老豬瞧他八成是知道也不敢說。小師弟,你讓那老龍給哄了,沒能拿著他的口供這擺明了就是那妖道做法。」
「二師兄」小白龍一旁勸道:「他本就是個犯罪的老龍,如今雖脫了天牢,又困於井中,能有幾句實情相告已是不易小弟覺著,倒也不必過分苛求於他。若那強人不是妖道,卻是他青毛獅子背後的厲害神佛,咱們若不能將其降服豈非反害了這老龍?」
小白龍頓了頓,向著師父一拜,恭敬道:「師父,弟子以為這其中恐怕還是有什麼不清楚的緣由。這國主落井,井中又有一位井龍王,龍王還有還有一粒定顏珠這也未免太巧了些。」
大聖聽了此言,也開口道:「還有這國主的魂魄也是如此,他既然去了地藏王菩薩處,便是十殿閻羅與這妖道全真有交情,可菩薩作為幽冥教主,處理這樣的冤屈之事,難道不是手到擒來?偏偏讓師父來做主師父,怕是這烏雞國主得罪不是那青毛獅子,而是這獅子的主人。」
八戒也一拍手,道:「這主人恐也是地藏王菩薩同門,因此他礙及相熟顏面,不好出手這才推諉到了師父這裡。」
法海見幾個弟子思維愈加發散,便伸手將他們制止,道:「還是先將這國主還魂吧,讓他細細回憶,看看是否有什麼錯漏之處。」
法海將國主的屍身重新擺放平整,然後取下佛珠,念動咒法把國主的魂魄再喚出來——
陰山道場。
「主人。」諦聽靠在地藏王菩薩的身前,輕輕蹭了幾下主人的大腿。
「你這孽障是不是又聽到了些不該聽的話?」
「此番不是。」諦聽連連搖頭,他瞧了瞧地藏王菩薩神情,小心開口:「弟子是聽見那孫悟空與豬八戒在三藏面前編排於您。」
「呵呵呵。」地藏王笑了幾聲,道:「聽他們倆又什麼意思,你還是與貧僧講講封神台前的老君、玉帝還有觀音菩薩,他們口中說了些什麼,心中又盤算著什麼?」
「老君盤算著將弟子煉了丹;玉帝欲要把弟子從主人這裡搶走,他來飼養;至於觀音菩薩她前一刻說要把緊箍咒給弟子帶上,一天念一遍而後就是一口一個阿彌陀佛,一口一個罪過,罪過。」
地藏王菩薩嘴角微微上揚,伸手在這諦聽的腦袋上摩挲了幾下,笑道:「那三藏法師心中作何想?」
「弟子還是聽不見。」
天庭。
觀音菩薩一手托著玉淨瓶,一手在胸前單行佛禮,她瞧著還在下棋的老君與玉帝,愈發有些後悔上天來。
老君身旁還擺放著五件兒寶貝,分別是紫金紅葫蘆、羊脂玉淨瓶、七星寶劍、芭蕉扇與幌金繩,正是前不久三藏師徒降服金銀二童時的戰利品。
當時悟空還一個勁兒直呼發達,卻不料被老君隔著天地之界,只是稍稍卷了卷拂塵,便將物件兒寶貝喚來了身前,讓那潑猴在下界叫呵小氣。
「倒也不是貧道小氣,若這五件兒寶貝給他們,那些封神榜上想要重塑金身的天神如何還敢下界。」老君笑呵呵道:「他們不敢下界,八十一難也難湊齊菩薩以為如何?」
「阿彌陀佛。」觀音菩薩只能念一聲佛號了事,在這件事情上,她已經暫時失去了控制權,眼下除了靜觀其變,再就是期望坐鎮靈山的佛祖能夠有所作為。
至於說普賢與文殊兩位菩薩前一位跑去了北俱蘆洲渡化妖魔;後一位,此番烏雞國之難,不正是出自他手?
烏雞國,寶林寺。
有了法海做法,再加上肉身與魂魄具在,只需念一篇還魂經文,便將烏雞國主的魂魄渡入了他的肉身之中,再以佛法蘊養小半個時辰,終於是讓神魂與肉身相合。
這算起來,也是個陰間活人之法。
另有陽間活人之法,便是以靈丹妙藥所醫,譬如老君手中的九轉還魂丹。
一番操持之後,又喚來大聖給這國王渡了一口生氣,呼——
這股氣度下重樓,轉明堂,徑至丹田,從湧泉倒返泥垣宮。呼的一聲響喨,那君王氣聚神歸,爭開了雙目,一眼便瞧見了三藏法師,他雙拳一握,翻身下地就要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