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術真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前夕

    求？

    要不是他才聽完對方等待滅世之後的復活，否則趙旭當下都要懷疑，對方是否真正的「莫斯澤林」。

    而且聽到這個字，趙旭仿佛想起了火車站裡，那些穿著光鮮閉口不言卻假裝啞巴的人，他們就拿著本偽造的「殘疾人證」以及「好心人卡片」四處找旅客，要求對方「捐錢」。

    實際上，真正同情給錢的旅客，還未必有對方富裕。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哪怕眼前的莫斯澤林處於將死未死的狀態，那也是吊打他的存在。

    「我並非歐內斯特這種偉大的存在，你要我的一個承諾，恐怕無濟於事。」趙旭說道。

    面對這位此刻死後意志依舊鎮壓著火元素位面穩定的存在，他想起安緹諾雅所說，在裡面一個不慎，可能導致火元素位面之間溝通融合進入亞瑟。

    趙旭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委婉些應對。

    誰也不知道這些不聲不吭的「存在」，會不會突然就翻臉，變作可怖的魔王。

    亦或者，是由某位魔鬼乃至惡魔領主所偽裝。

    「你恐怕應該聽過外面的安緹諾雅所說，知曉我曾經的選擇了吧。」背對著趙旭，依靠在長椅上的莫斯澤林用指尖，按照神秘的節奏輕敲著扶手。

    他仿佛衰老的耄耋老人，感慨著時光的無情流逝。

    「覺得很可笑不？」莫斯澤林發出的沙啞的聲音說道。

    趙旭卻是搖搖頭，「不，哪怕是不存在於當世的古神，我依舊深感由衷的敬意。尤其閣下的餘蔭，依舊庇護著火元素位面的穩定運行。」

    「剛剛的突兀，只是覺得忽然在這種場合遭遇，有些不習慣罷了。」

    「哦。」莫斯澤林仿佛被趙旭的話語提起了興趣。

    「覺得見到一位火元素之始祖，感覺到也不外如是麼。沒有絲毫特殊，仿佛看到一位將死的鄰家老者，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看到對方沒有在糾結最初的「承諾」，趙旭心底輕輕鬆了一口氣。

    原本蓄勢大發的法術，也按壓下來，他解釋道：「不，先賢教導我們，不要用凡人的雙眸，去窺探神靈的偉岸。」

    「呵，有趣，當初這句話，便是我教育歐內斯特的。」莫斯澤林感嘆道，「不用懷疑我。」

    說罷，他輕輕抬起右手，就這麼打了一個響指。

    【冒險者仲夏，你處於「火之榮耀」影響下，你的塑能系[火]法術，自動獲得「法術極效」、「法術強效」、「法術擴展」、「法術瞬發」、「法術默發」、「法術定發」影響。】

    動態欄的這條提示，瞬間讓趙旭心內一跳，一共六個專長，前三個是提升傷害和法術作用範圍，後三個是節省施法要素。

    卻剛剛好，都是在標準體系里，不像是他的「法術孿生」這些屬於「非標準體系」，一般法師無從得知那種。

    「這麼，有點牌面了麼？」莫斯澤林笑道。

    「超乎想像。」趙旭感嘆道。

    法師職業再無敵再無解，也做不到像眼前的「莫斯澤林」這般，信手捏來就讓對方的法術自動搭配專長。

    這多少有些「超乎規則」。

    「所以，我在這裡重新向你請求一次，我需要你在未來的一個承諾。」莫斯澤林說道，語氣開始帶著謙卑。

    終於還是來了。

    趙旭此刻也放慢自己的思緒，斟酌著具體的應對方式，「主要是，我不知道為何你們這種龐然大物，何必需要向我們這種螻蟻請求？」

    「一位連傳奇一半等級都沒達到的法師，再怎麼高估，也不過如此罷了。」

    趙旭默默地「低估」自己，也在等待著莫斯澤林為他「解惑」。

    「看來，她對此也不是很清楚啊，或者說，她清楚，但是不太想讓你背負。」

    莫斯澤林那蒼老無比的聲音，忽然拉高了一個調子。

    頓時這空曠得滲人的空間裡，不斷盪起他的回音。

    「那你能告訴我麼？」趙旭問道。

    他也開始回頭左顧右盼，暗想安緹諾雅也該發覺他的不對勁了吧。

    「沒問題。」

    莫斯澤林笑道，「哪怕，我將要告訴你的，是亞瑟最大的秘密之一，關於這個世界將被滅世。」

    「歐內斯特當初對我述說的那段『箴言』我並不能直接告訴你，否則你只會當初失聰，然後失去這段記憶，這是一個被魔法所保護的秘密。」

    「我只能挑著幾點關鍵的告訴你。」

    「亞瑟的『毀滅』與『初生』是萬事萬物的兩面，如同混沌伴隨著秩序雙蛇而誕生一般。」

    「你聽得懂麼？」

    趙旭口中輕吐出一口渾濁的氣息，仿佛要把胸臆中的煩悶完全散發出來。

    他猜測道，「你的意思是說，亞瑟會不會毀滅，關鍵是看『初生』是否有出現麼？」

    「果然，你很敏銳。」莫斯澤林忽然感慨道。

    只是他用的詞語並非聰明，也沒有用誇獎的語氣。

    「『初生』是指代誰？」趙旭追問道。

    「你們地球人。」

    「轟！」

    瞬間整個混沌虛無的空間，如同落下一道道驚雷，灼目的亮光撕開黑暗。

    擎天雷柱伴隨著電弧劈下，溝通這方天與地。

    莫斯澤林仿佛感受到自己即將消失的氣息，哪怕他已經變得氣喘吁吁，依舊用著急促的語氣說道：「當地球人類穿越到這個世界開始的那一刻，便意味著『初生』的到來。」

    「毀滅與初生，這些都是一場重啟。」

    「記住，地球人，你還欠我一個承諾。」

    只是還不待趙旭回答，他還沒答應呢。

    趙旭就發覺眼前的一切瞬間都凝結為玻璃鏡面，將萬物照映得通透，卻又轉瞬碎裂。

    化作一地虛無。 ——

    墜星湖湖邊。

    「說吧，你遇到了什麼。」

    安緹諾雅此時坐在馬車之上，看著同樣低頭，有些無精打采的趙旭。

    剛剛趙旭在聽到莫斯澤林最後的話語之後，等他視線重新恢復時，發覺三人已經被那「墓地」重新趕了出來，就浮在墜星湖的水面上。

    而天上的星星已經升起，三輪圓月依次坐落在各自的方位，俯視著亞瑟世間的生靈們。

    看著安緹諾雅慎重布下防備屏蔽一切探知與預言法術的「虹光法球」後，趙旭開始組織起語言，慢慢挑選著能夠迴避「敏感詞」的字句。

    他一點一點地把莫斯澤林告訴他的「過往」，轉述給安緹諾雅。

    而薇薇安則是默默坐在角落裡聆聽著。

    「看來他知道得比我想像中的多一點，但是還是沒我多。」

    安緹諾雅只是一句話總結道。

    說著她看著有些沉默的趙旭，笑問道，「怎麼了，你被打擊了？」

    趙旭則是搖搖頭，實際上更早之前他聽到滅世這件事，更多是覺得不知道要多遙遠。

    幾百、幾千、乃至上萬年後發生的事情，現在操心未免也太早了。

    人類不過百年的生命尺度，讓他們無法擔憂得太多。

    只是，當毀滅的開端是和「地球穿越」這件事掛鉤時，他的內心就開始出現了沉甸的石頭。

    「也沒說被打擊。我也清楚，亞瑟的毀滅和地球沒有一絲一毫關係。只是地球能夠穿越這件事，意味著亞瑟毀滅確實會發生而已。」趙旭總結道。

    「如果我是仲夏君，那我也確實會感到難受。仿佛剛剛跳出了將要毀滅的地球這一死局，轉眼間卻發覺跳進的是最後也會毀滅的亞瑟。」薇薇安理解道。

    安緹諾雅輕輕頷首，「這個你倒不用太操心。甚至殘酷地這麼說吧，穿越過來的這批地球人里，超過99%的人壽命耗盡的那天，都等不到毀滅到來的一刻。」

    「連新一輪的『聖者降臨』都還沒有到來，你操心這個幹嘛。這種事情，等你是一位三十級以上的傳奇強者，再來擔憂吧。」

    「聖者降臨？」

    趙旭沒想到，他又從安緹諾雅這裡聽到了一個新名詞。

    「別多問。」安緹諾雅直接制止了這個話題。

    只是看著趙旭好奇的目光，她終究還是心軟解釋了一句，「就是諸神失去神力下凡的一刻，你可別多嘴哦，我警告你。」

    「這是絕大多數神靈，都不知道的秘密。」

    「珍惜現在的曙光紀元吧。」

    「當堪比曾經大災變的『動盪年代』開始時，那才是你要頭疼的時候，不為傳奇，你甚至連存活的資格都沒有。」

    說罷安緹諾雅忽然從頭到尾打量了趙旭一眼，「明天好像就是你們地球人的『過年』？」

    「是華夏地區的風俗而已，不算全地球。」趙旭有點好笑地糾正道。

    剛剛受到的這番衝擊，甚至都被沖淡了不少。

    不過按照前世的記憶，起碼十年後他穿越之前，動盪年代都還沒有開啟，還不是這十年內最為緊迫的事情。

    剛剛安緹諾雅要是真的很精準回答的話，那他恐怕都要以為對方其實也是和他一樣的地球人了。

    「嗯，聽說你們在那一天得全家團圓，那你明天也沒時間了。正好你剛剛的情報也讓我驗證了一半，勉強算滿足目標。」

    「那我就先帶著薇薇安去五月那裡拜訪一趟，至於仲夏你自己隨意下線吧。這輛馬車沒有人看得到，你不用管。」

    說罷，安緹諾雅和薇薇安便在趙旭的面前，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

    趙旭剛要抬起的手，又重新放下。

    明日便是除夕了。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上門拜年的人，又有多少能夠在四個月後的亞瑟重新見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