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這雪地冰原之上,車廂外的風雪不斷拍打著窗戶,仿佛要一點點地擠進內層。
弗雷爾也全程觀察著趙旭,試圖捕捉著對方每一句話里的信息。
趙旭是不是真的會拿出神器來協助尋找兇手,對弗雷爾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他一切的意圖,都是幫助自己的妹妹上位。
這一次回到都城奧魯之前,突然遇到冬狼群的襲擊,已經讓他心神警惕。
聯想到當前唐德統領只有一個外來的私生女,聯盟高層的不少元老已經想要把籌碼多少也壓往那邊,他妹妹這邊往常車水馬龍無比熱絡的拜訪人潮,都變得門庭稀薄起來。
他兩個月前才知道,包括法師協會分部都有派人選進行接觸那位私生女芙蕾,這無一不讓他感到時間的緊迫。
北方聯盟的體制並非封建帝制,對「大統領」這個位置更多是採取推舉制度,每任十年,最長可以三任。一旦被推選上,對於整個北方聯盟都有了莫大的影響力,包括諸多的城鎮城主認命,那都是能夠決定其中大半。
因此每一次需要輪換新統統的時候,便是北方聯盟都城奧魯最為黑暗的血色鬥爭時刻。
當前的大統領唐德,可以說才剛剛在第二任上就職兩年而已,並沒有這方面的憂慮,或許也是自覺羽翼已豐,他才公開出自己曾經的私生女來。
這百年來,「大統領」的位置一般也就掌握在奧魯城的那數大家族中輪轉著。
而無論弗雷爾如何猜測,他都不知道此刻坐在車廂對面的趙旭,卻是在思索著唐德與那五個黃銅寶箱的關係,亦或者是對方侄子父系那邊的具體關聯。
許久過後,趙旭才開口道:「很可惜,如果我有神器的話,一定是義不容辭地掏出來協助唐德首領的,」
弗雷爾也算尷尬笑了笑,正準備按照他的計劃,順勢化解提及「神器」而引起的隔閡。
畢竟當對方是一位「法師協會的分會會長」,任何人對神器有所覬覦,都需要考慮到法師協會的觀感。
這才是「會長」這一職位的「護身符」所在。
任何針對法術協會在職會長的「暗殺」,都必然會受到來自法師協會的追究。
弗雷爾還清晰記得,上百年前北方聯盟出現過一次小鎮會長被毒殺的案件,最後直接是一位「傳奇法師」破空而至,二話不說直接用預言法術找出兇手,當場整個勢力連根拔起。
連聯盟的協會分部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殊不知趙旭卻是接著說道:「畢竟現在各大勢力已經進入調查,最後他們是可以推斷出那件神器,已經伴隨著艾卓之宮升天的事實。」
弗雷爾微微有些錯愕,可是看著趙旭的神色卻無比認真。
這讓他忍不住嘆息一句,可惜了。
眼前的趙旭,可以說是當前聯盟里,少數能夠把神器握得住的人選之一。
剛剛仲夏法師要是承認持有神器,那他弗雷爾可要當場掏心掏肺地給對方謀劃講述一番當前北方聯盟的勢力分布,完全可以讓這外來的仲夏法師少撞幾次牆。
「不知道這幾位是?」這時弗雷爾才晃過神來,算得上為奧魯城大人物之一的他,此刻待人接物都是無比客氣,完全跌破外人的眼鏡那種。
「安緹諾雅。」
趙旭的導師,古代魔法帝國至今的唯一傳人,見證法師協會成立的最古老元勛之一的「安緹諾雅」直接介紹自己的名字道。
弗雷爾忍不住回憶了一下,卻沒有半點印象。
作為一名唐德當前正得寵的紅人,弗雷爾也被委派了法師協會的對接工作。
因此他雖然連一位魔法學徒都不是,但並不妨礙他聽到了足夠多的關於協會的八卦,甚至關於那遠在密斯特拉的協會高層人選乃至勢力劃分,他可能都比密斯特拉當地的玩家要來得清楚。
安緹諾雅這個名詞,從來沒有出現過在他的記憶流之中。
而弗雷爾正等待對方自我介紹,卻沒發覺這位女法師言盡於此,討個沒趣的他轉向了另一旁的女騎士。
薇薇安則是說道,「保鏢。」
同樣簡潔。
「保鏢。」白龍塞魯斯同樣這麼回答後,後面「的坐騎」三字他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而聽完這番關係後,年近本身也就三十不到,卻能夠靠著妹妹身居高位的弗雷爾,本身從小吃過不少苦頭,才磨練成今天的人精本能。
他當場笑道:「看來這位安緹諾雅小姐,是仲夏先生你的眷侶?」
攜帶家屬上任,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至於對方是玩家這點已經被弗雷爾所忽略。
甚至就他所知,有幾位地球玩家都混到了統領唐德的心腹位置,他們也得到了大力的栽培,唐德為他們砸下了諸多資源。
「不是。」趙旭馬上糾正道。
他現在可不敢做出這種僭越人倫的事情來。
「你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此刻安緹諾雅卻是饒有趣味地反問道。
弗雷爾看著兩方同時有些異樣的回答,詫異了一下,卻馬上反應過來。
這恐怕就是現在小年輕夫婦所謂的情趣了,他當即恭維道:「因為安緹諾雅小姐你剛剛的目光,都是落在仲夏先生身上,和這兩位保鏢完全一致。而你不是保鏢,自然就是情侶了。」
安緹諾雅倒是恍然地點了點頭,仿佛真的學到了一樣,「那好吧,我現在也是保鏢。」
「……」弗雷爾忽然感覺對方好像是在逗他一樣,卻也強忍著。
只是這時安緹諾雅的斗篷輕輕掠過,讓他窺見了內里一絲痕跡。
當即弗雷爾整個人的心跳完全無法止住,不停地轟跳著。
作為奧魯城的紅人,弗雷爾見識過角色並不在少數,甚至他的妹妹就是這麼一方角色,否則也無法將聯盟統領唐德降服閨中。
只是他根本難以想像,世間還有這種美貌的女子,他連仔細形容都是褻瀆。
弗雷爾臉色不停地紅白交錯。
至於趙旭,則是默默把這一幕看在眼裡。
包括弗雷爾看到安緹諾雅的已經掩飾過的容貌後的失態模樣,他都一一在目。
不過趙旭也懶得去點醒對方了。
他只希望這位弗雷爾,能夠堅持到他見完唐德後才做出蠢事。假如他把對付奧魯城的貴族圈裡的貴婦少女的方式來對待安緹諾雅,那他肯定會死得很慘。
而白龍塞魯斯也是注意到這點,它忍不住輕蔑想到,這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哪像它塞魯斯這般,在變身完享受後,該無情離開就無情離開。
巨龍志在四方,怎麼可以被這種兒女私情所困。
尤其對方看上的,居然是這事件一等一恐怖的傳奇法師。
還是那種能夠自發傳奇法術的「無解存在」。
忽然間,這時原本前進的馬車猛地一剎,雪橇上的滑輪直接鎖死,當即車廂在後方的雪地上流出兩道明顯的軌道印跡。
「怎麼了?」弗雷爾當即惱怒出聲道,仿佛自己的心思被人窺探了般,無比惱怒。
「大人。」此時門外的守衛聲音有些發顫說道,「有龍……」
「剛剛那隻逃掉的白龍趕回了?」
弗雷爾這才想起,他剛剛因為心神激盪,被仲夏法師的身份所衝擊,都忘了詢問對方那條飛逃的白龍的下落。
「不是,是一群白龍……」
這時趙旭目光一凜,他當場掃視過去塞魯斯的身上。
是救兵?
只是這時塞魯斯已經耷拉著頭,偌大的壯碩身軀都要完全龜縮起來,藏得嚴嚴實實的。
這時外面一聲巨龍的咆哮聲傳來。
聲音極為恢弘深遠,遼闊響遍天際。
「塞魯斯,你這龍族恥辱滾出來,你給我出來!」
趙旭當即忍不住瞟了塞魯斯一眼,「自己拉的,自己去擦乾淨。」
而塞魯斯則是一臉小弟的謙卑模樣,委屈地望向他,「外面那只是太古巨龍,我惹不起。」
趙旭不禁嘆氣。
他塞魯斯惹不起,他趙旭就惹得起了?
只是他瞟了一眼身旁的安緹諾雅,對方還是無所事事的翹著腿坐著,輕輕噘嘴仿佛外面是被一隻豬堵門般。
好吧,可能還真惹得起。
「回去交出你的寶藏。」趙旭淡淡「威脅」道。
「龍可殺不可辱。」塞魯斯當場據理力爭。
「那你出去。」
「三成。」塞魯斯選擇受一點屈辱。
「那你出去。」
「一半。」它的屈辱已經到了極致。
「出去。」
「該死的,怎麼比我們巨龍還要貪婪呢?」塞魯斯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可沒得罪一隻太古龍。」趙旭槓道。
「這僱主不是應該提員工解決基本的紛爭麼?」
「那可不包括風流債。」趙旭當即斷言道。
忽然間,這塞魯斯臉色羞紅,仿佛臉色都充血了一樣,它喘著氣說道:「那就全部,你可得替我趕走對方。」
只是趙旭和塞魯斯的談話,不僅弗雷爾聽到,坐在車夫位置的衛兵也聽到了。
他們都有點摸不著頭腦,自己這一趟是拉著「傳奇法師」了?
這太古龍都視若無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