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嬤嬤瞧著她,眸中流露幾許別樣的溫情來:「那徐大人日後可常來宮裡走動,太后娘娘和公主那裡,都得勞煩徐大人了。」
徐婉輕輕笑了起來:「音姑姑言重了,公主乖巧可愛,我很喜歡她,太后娘娘性子溫和,我從小沒了娘親,瞧著太后娘娘也親切,哪裡算什麼勞煩!」
音姑姑笑了起來,讚賞的看著她點了點頭:「徐大人心腸熱,是個好姑娘,徐大人放心,你這段時間的作為太后娘娘都看在眼裡,日後必會為徐大人挑選一個好人家。」
這話聽著就是要包辦她婚姻的意思了。
雖然說,對古代女子而言,能得太后賜婚是一件無上榮耀的事情,但是在徐婉聽來,卻頓覺頭大:「這個……承蒙太后抬愛,婉兒覺得自己年紀尚小,這婚姻一事……」
「瞧你緊張的,又沒說現在就給你指婚。」音嬤嬤笑了起來,在她看來徐婉這完全是因為害羞才會如此,直接就打斷了她的話,隨後不知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午時太后已經差人去了相府,這幾日徐大人就留在宮裡吧,公主離不開你,這幾日她又病著,徐大人若是出宮又得來來回回跑,倒不如直接在宮裡住幾日,至於衣物什麼的,太后已經吩咐宮人取了來,晚些時候直接送到大人住處。」
這樣一來倒是也好,反正她也無所事事,宮裡頭吧,皇帝對她沒興趣,她在這裡也是自由自在,因此也不覺得有什麼,就答應了下來。
為了方便照顧圓圓,她的住處直接設在了晚宮的西廂。正午這會兒圓圓睡著了,團團也在午休,她無所事事,便在晚宮四處走動觀賞一番。
無意間來到南面的偏殿,本只是隨意一瞥,卻在看到那間殿室內獨特的陳設時一時竟回不過神來。
算不上什麼特別的地方,因為室內的布置極其簡單,看起來像是一間臥室,而且更像是男人的臥室,但是若說是男人的臥居又並不太像,因為房間裡頭有梳妝檯,還有一張貴妃榻。
這些看起來多多少少又有點女子的氣息了。那這裡到底是女子的臥居還是男子的?
晚宮裡頭的主子也就只有團團圓圓而已,而這件偏殿的布局,雖然並不奢華,可是卻看得出裡頭的陳設考究,簡單中透出精緻來,絕對不是一般人的居所。
難道是皇帝?
可是自從她經常出入晚宮起,就不怎麼見皇上來過,如果這裡是他的住處,那為啥連團團圓圓都說過並不常見他,那會是誰的?
許是她的動作過重,身前的門竟「吱呀」一聲被推開,她這才發現門並沒有鎖,而進去之後,只覺得裡頭別有洞天,
裡頭的確擺放了一張床,也就是說,這裡的的確確是一間臥居,然後,她在床榻的不遠處屏風上,發現了一件掛著的鳳袍。
普天之下,能身穿鳳袍的,除了皇后還能有誰?
而據她所知,現在的太后是沒有當過皇后的,而是直接從妃位升至太后,也就是說,這件鳳袍是故去的**皇后的?
如果真是**皇后,也就是說這是**皇后的臥居了?艾瑪!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地方,她得趕緊出去!
剛要轉身出門,卻忽然聽見有聲音自遠而近傳來,徐婉當即不敢再出去了,直接身形一轉,便打算躲到一旁的桌子底下去。卻正是因為她動作慌亂一時沒有注意,竟碰掉了桌子上的一本書,她生怕書掉到地上的聲音會驚到外頭的人,急忙伸出手接了下來!
好在她前世訓練的那些本事沒有白費,竟然真的接穩,她當即也來不及放上去,身子一避,便躲到了桌子底下。
因為就是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然後是兩道說話的聲音,其中一道她有些陌生,另一道聲音她是熟悉的,因為她雖然聽得不多,卻印象深刻,正是當今皇上。
「公主和太后的病情都平復了下來,皇上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如今總算是可以安心,不妨在這裡歇息片刻。」
「也好,你在外面守著,朕休息片刻。」
那頭的聲音應下,隨後便聽得有關門聲,然後屋內便只剩了一人的腳步。且那腳步越來越遠,像是去到了床榻方向。
徐婉頓時咬牙。
她退到這裡本就是一時權宜之計,可現下外頭有人守著,裡頭有人躺著,她想離開都沒機會,真是夠無語的!
關鍵是她誤闖了皇后的地方,她猜測這裡應該是這位皇帝同皇后從前的故居,至於為什麼宮裡有她們的房間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顯然皇后對皇上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人,她誤闖了這樣一個地方,如果被發現,輕點很可能只是皮肉之傷,重點那就直接是死罪了,試問,她現在如何出去?
房間內人的腳步聲雖然遠了卻也並不見脫衣服的聲音,徐婉也不知道皇上睡沒睡,一直就那樣瞪著眼睛躲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
手裡的書特別厚,捏在手心她能感到冷汗已經將書和她的掌心粘到一起。
徐婉試著換一隻手去拿書,卻在一低頭看見書皮上的字時怔了一下,隨後認真仔細看去,發現那冊子上的確是「仵作入門」四個字。
十分熟悉的字跡。
跟她的字有幾分相似。
她出身法醫,自然是對仵作的事情感興趣,想了想,她索性就小心翼翼伸出手來,翻開了書頁。
只看見第一個字的時候,徐婉便徹底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如果說前面書外皮上的四個字只讓她有些眼熟的話,這裡頭的字已經叫她覺出活見鬼了!
因為筆跡居然跟她的一模一樣,而且落款處……
徐婉雙目凝在那最終的落筆。這第一頁是一篇寄語,最下面的落款有時間有名字,上頭的時間是現在的金元朝四年以前,而名字……卻是向晚。
向晚啊!
她二十一世紀的名字就是向晚啊!
徐婉頓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忽然便想到了某種可能,直接將書翻開,那上頭的字密密麻麻,卻每一個都透著熟悉,然後,她看見了熟悉的知識,有關於剖屍,還有細緻的不同死因所產生的身體的反應。
徐婉一頁一頁的看,越看越手腳發冷,她也不知道她看了多少頁,只是越往後看的時候越覺得詭異,到了後面,甚至連呼吸都困難了!
她「啪」的一聲合上了書,用力吸了幾口氣,這才發覺周身都出了一層冷汗,卻也是在這時候,眼前莫名其妙多了一雙鞋,是一雙繡著金龍的黑色皮長靴,徐婉只呆了一秒,猛然間就回過神來,想起剛剛自己的處境,一抬頭,果然只見得一張清絕的臉近在咫尺。
鳳澈一雙清冷的眸子淡淡看著她,目光落在她手裡的書上,頓了頓,隨即俯下身來。
徐婉只覺得眼前一暗,然後一雙修長的指落在自己手裡的書上,不過輕輕一個提力,她手中的書便要被抽走。
徐婉猛然間反應過來,卻下意識的手一扣,竟將那本書扣得緊了些,鳳澈一時沒抽走,目光不由得冷了幾分,「徐大人擅入朕的臥居,朕可以不計較,但這書乃朕心愛之物,徐大人是何用意?」
徐婉恍然間才反應過來,趕忙手一松,鳳澈輕而易舉抽走了書,隨後拿出一塊帕子來小心翼翼在書面上擦拭了幾下,這才重新擺放到桌子上。
他的目光溫柔,仿佛那是他多珍愛的寶貝,徐婉瞧得眼睛發直,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臣想請問皇上一個問題,皇上能告知嗎?」
鳳澈淡淡抬眸,瞥了她一眼:「這個時候,你不應該是請罪嗎?」
徐婉心口發涼,這會兒也不知道自己是何種情緒,只覺得整個腦子都是亂糟糟的。
她從桌子底下出來,怔然俯低身子作了一禮又道:「臣想問皇上……這本書……從何而來?」
鳳澈這回看向她的目光更冷了幾分:「從何而來與你無關,現在,朕需要休息,你可以出去了!朝陽。」
他話音落,臥居的門立刻被打開,徐婉只見得一個面容英俊的男子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鎧甲,看起來像是什麼守衛的頭。
兩人目光相接的一瞬,徐婉分明看到他眸底凝滯了一下,隨即連腳步也停了一下。但也僅僅只是一瞬,他目光在她臉上掠過一圈兒之後終究又恢復了面無表情,對著徐婉道:「姑娘,請吧。」
徐婉心裡縱然有千般疑惑此刻也沒法問出來。
她抿緊了唇,終究是行了個禮,轉身走了出去。
回到西廂房之內,她無暇去做別的事情,只是坐在椅子上發呆。
她確信她自己沒有寫過那樣的書,可是奇怪的是那本書卻仿佛是出自她之手,尤其是落款還有她的名字,徐婉想起什麼來時,連招呼也來不及打,匆匆忙忙便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