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鳳三王爺的本事,本將自然是略有耳聞,所以今日亦是備了厚禮!」
話音落,他朝身後揮了一下手,身後頃刻人頭攢動,緊接著,只見得整齊的弓箭手從後頭涌了上來,然後再軍隊的正前方圍成一個圈行,將二人包圍在中間。
「皇上現在還覺得本將的人拿不下你嗎?」
鳳澈面色仍舊不變,驅著馬轉著圈兒的同時,忽然就一個躍身穩穩落到了徐婉的馬背上,徐婉的馬兒受驚嘶叫一聲,猛然就開始四下亂竄,驚得徐婉臉色都變了。
「不怕。」
身後,他堅實的臂膀忽然就圍了上來,按住她的手指,拉住了韁繩,馬兒踢了幾下前腿,轉了幾個圈兒這才總算是穩定了下來。而徐婉本來有些慌亂的心因為背後那個溫熱的胸膛,竟奇蹟般的變得平靜,隨後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只是警惕看著四周詢問身後之人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耳邊似乎是傳來了一道低笑,然後徐婉便聽得鳳澈鎮定自持的清醇嗓音:「他們拿不下我的。」
那一頭的霍無極眼見著這般情形,當即就伸手一揮,命令自己的手下:「放箭,抓活的!」
話音落,便只見萬箭齊發,朝著場地之中的二人飛來。
徐婉驀的閉上眼,伸出手來扣住身後之人的手臂,整個身子都變得僵硬起來。
卻也就是在這時,腰上驀的一緊,徐婉只覺得身體好像驟然騰空,再回神,她竟已和鳳澈升至半空,下一秒,鳳澈掌風一揮,那些朝他們飛來的長箭便驀然隨了他的掌風偏了方向擰在了一起,然後嘩啦一聲,突然就變幻了方向朝著那些弓箭手射去。
霍無極臉色一變,忽然就握了大刀,猛然驅馬朝著兩人奔來。
而鳳澈則再次伸手,直接隔空取了一名侍衛手中的長槍,橫空一擲便與霍無極的大刀撞到了一起,兩柄兵刃在空中迸射出刺眼的火花,鳳澈面容半絲未變,抱著徐婉停在了一旁的空地之上,而那邊的霍無級卻因為那一下正面交鋒的撞擊震得虎口發麻,猛然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體。
而這時,他看著鳳澈的目光已然起了變化。
都說鳳三王爺的功夫深不可測,今日這一場正面交鋒,他才知道果然如傳聞,而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擒拿金元朝皇帝已然是違背了金元與北羅的盟約,所以一旦失敗,這個黑鍋不可能扣在北羅的頭上,只有他一人來背。
這顯然就是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事情,所以他只能背水一戰。
霍無極當即眯起眼睛,幾步後退之後朝著自己的手下做了一個進攻的手勢,箭羽再一次飛射而來,遮天蔽日!
徐婉靠在鳳澈懷裡眼睜睜看著那兩匹坐騎被射成了螞蜂窩,身體的血液到底還是不可抑制的冰封些許,然後,在兩人飛速躲避箭羽之時,她的眼睛上忽然被覆了一物,她怔了一下,這才發覺是他的手指,一時竟沒再動。
然後,她便聽到四面八方的慘叫聲,還有獻血濺到臉上的溫熱觸感。
她整個人都發忡了起來,因為對她而言,如此慘烈的殺人場面真的是平生第一次見。
她不知道鳳澈做了什麼,只知道在自己眼睛上覆了手帕之後,那廝殺慘叫便成了自己聽到的唯一的聲音,然後,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鳳澈抱著她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驀的摘下自己眼睛上的手帕,這才看到近在咫尺,是鳳澈手持長槍對了那跪在地上的霍無極,而他此刻身上有好幾個血窟窿,頭盔也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只剩下凌亂的銀髮堆在頭上,而他身後跟了百來個侍衛,一個個身上都有血,看向他們的目光已經是驚恐無比。
「看在意兒的份兒上,我不殺你。」
鳳澈的聲音淡淡的,卻也冰冷無比:「今日之事,朕也不想再追究,不過只希望這般情況只有一次,否則,朕絕不會善罷甘休!」
說完,他將手中長槍往地上一扔,這才帶了徐婉,轉身離去。
踩過滿是屍首的死人堆,如果不是因為她前世見過太多死人,這樣的場面真的叫人腿軟。
她忍不住便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鳳澈,他的手還停在她的腰上,面容亦半點未恢復過來,那嗜血之意落在他的臉上,她忽然就發覺他在她面前的表現真的是太好了!因為太好,所以竟讓她忘記了他的身份,忘記那個靠金戈鐵馬打下江山背後那鋪天蓋地的血流成河!
那是染了多少人血才奪下的江山,虧得她平日裡竟對他那般態度,如果是一個正常的皇帝,她早該死了千兒八百回了吧?
灰色的氅衣上全是血,不止是她的,還有他的。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鳳澈低下頭來,那眸中的冰寒之意緩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溫柔之色:「怎麼?嚇到了?」
說話間,他摘下那還掛在她脖子上的帕子,一點一滴將徐婉面容上的血跡擦去,這才開口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場合,狠心再說難免,不然,這就不是戰場了!」
徐婉抿了抿唇,半響才又搖了搖頭道:「我沒有害怕,我只是覺得……」
她觸到鳳澈疑惑的眼睛,頓時沒有往下說,半響才從袖中取出自己的帕子來,看著他道:「你臉上也髒了,我給你擦一下。」
鳳澈似乎怔了一下,隨後微微笑了起來,竟果真沒動。
徐婉隨即拿著帕子將他面上的血液擦拭完,這才又一言不發的將帕子收進了自己袖中,看向身後那一片已經只剩人影的北羅人,輕嘆了口氣。
的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時候,哪兒管手上有沒有鮮血?如果剛剛不是鳳澈,她必定也不會坐以待斃,而那時候,手中染上鮮血的人就是她了!
而顯然,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鳳澈牽了一匹亂戰時散落在路邊的一匹馬匹,抱著她上了馬去,兩個人就這麼一路靜默無言的往回走,鳳澈擁著她,而她看向天邊霧靄的天色,第一次深深的覺得古代與現代的不同了!
終於到了邊境之地,也不知道秦朝陽是怎麼得到消息,已是領了一堆人等在那裡,當滿身鮮血的他和徐婉落入金元朝這邊人的眼中,嚇得他們一個個腿腳發軟,急忙迎了上來。
目光觸及朝陽驚疑的眼神,鳳澈淡淡將身上的氅衣解開丟給他道:「不是什麼大事,已經解決了,不必緊張。」
他說話間更是極其自然的解開徐婉身上的氅衣遞給一旁的人,然後接過下面人遞上來的乾淨氅衣直接披在了徐婉身上,然後自己也披了一件,這才握住徐婉的手,吩咐一旁的朝陽道:「準備一輛馬車,先回去。」
朝陽當即便吩咐了下去,很快馬車便帶了來,鳳澈當即帶了徐婉上馬車,前方,朝陽親自架起了馬車往徐婉的院落奔去。
這一場驚嚇使得徐婉精神上有些恍惚,上車之後,鳳澈看了她一眼,便給她倒了一杯茶來遞給她道:「喝杯茶,壓壓驚。」
徐婉看了一眼他修長的手指,這才接過他手裡的茶。品了一口之後才又抬眸看向鳳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鳳澈看著她的模樣,頓了片刻才道:「怎麼了?是被死人嚇著了,還是被我殺人嚇著了?」
儘管是平淡的口吻,可是徐婉卻從中看出一份小心翼翼來。
她抿緊唇瓣看著他這章清雅絕倫的臉。也不知道到底是經過了多少事情才能練就這一身雲淡風輕的本事,如此姿態如此模樣,這個年輕的帝王遠比她想像中更睿智更有才能,所飽受的風霜苦楚也比今日這場驚心動魄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忽然之間,她心中竟浮出幾絲酸楚,她說不清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只知道自己對眼前這人第一次有了想深入了解的衝動。
了解他所經歷過的苦,了解他二十多年人生的過往,甚至想了解他跟**皇后之間生死相隔的深情。
那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才使得眼前之人在那麼多年的時間裡依舊對她念念不忘。
臉上忽然多了一份觸感,徐婉一怔,回過神來對上那人的視線,只見得鳳澈眸底深諳了幾許,聲音也變得低沉:「對不起,不該讓你捲入這場國與國之間的紛爭,嚇到你了。」
徐婉看著他眸底的深色,猛然就搖了搖頭。
「不是。」她伸出手來拉下他的手指,看見他掌心裡因為常年握劍而存有的一些粗糙的繭,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低低道,「死人我可見多了,不比今天的這些人少,而且連死人堆我都睡過又怎麼會被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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