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三王爺從一開始對我便有針對之意,惜晴又能說什麼?三樣禮物,一樣是北羅最珍貴的動物,一樣是北羅最稀罕的果蔬,這最後一樣則是父皇最為得力喜愛的奴。他雖然力大無窮卻從不做傷人之時,平日在宮中,我父皇最喜看他摔跤逗樂,從不曾做過傷人的過激舉動,三王爺口中的『刺殺』二字,叫惜晴好生委屈。想我堂堂北羅公主,以雪城來作賀禮,這份誠意卻遭貴國之人如此踐踏,就當我什麼都沒做過!」
她高抬著頭,一臉即便受了委屈依舊不屈不撓的神色,倒叫一殿的人對鳳澈指指點點了。
上位的鳳羽更是看向鳳澈暗含責備之意:「皇兄還是先請就坐吧。」
鳳澈看了對面的洛惜晴一眼,正欲再說,向晚卻拉了他一下。
他低頭看向她,向晚壓低了聲音道:「皇上不會聽你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咱們別管!」
鳳澈隨即沒有再開口,兩人一同回到座位之後,鳳羽又好生安慰了洛惜晴一番,洛惜晴這才不情不願留了下來,不過這最後一樣到底沒有人說出名字,雪城一事便只有作罷。
酒過三巡。
因為北羅人舟車勞頓剛過來,所以沒有等到宴會的最後便被鳳羽安排人送了回去。
北羅人一走,便有人陸續想要請辭,鳳羽卻在這時候示意大家都坐下來,道:「趁著你們都在,朕正好有一件事情要與愛卿們相談。」
抬目掃過底下的文武大臣,鳳羽這才緩緩道:「北羅公主正是妙齡卻並未婚配,今日愛卿們也看到了她的絕色。早在之前北羅便有文書過來想要與我金元朝聯姻以修和好之意,北羅與金元朝多年來戰亂一直不斷,若是能促成這場聯姻勢必也會還邊境一個清淨,而且如此一來西宇那邊對我們也會有忌憚,此為一箭雙鵰的事情。
「只不過,洛公主身份尊貴,又是北羅皇帝最寵愛的公主,若是從我們金元朝挑選一位王爺的話,也須得身份等同才行,諸位看看,選誰合適啊?」
這話一出,底下徹底炸翻天了。
向晚的視線在在座的僅存的一位王爺身上掃過,隨後便落到鳳澈身上,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鳳澈也隱隱蹙眉。
卻正在這時,只見得一名官員從席列中出來,站到大殿中央,朝鳳澈請禮之後才道:「我朝王爺雖有適齡之人,但是卻全已婚配,既然北羅有聯姻之心,想必對我們的王爺情況也是一清二楚。所以微臣以為,挑選哪位王爺正如皇上所言,須得身份等同才行。放眼朝堂之內,又足以同洛公主匹配之人,只有三王爺了!」
說話的人,正是定北侯向齊。
靠!
這個向齊!果然是利益為上半點也不為她這個女二著想!
話語一出,滿殿人的視線看的卻並不是鳳澈,而是她這個坐在鳳澈身側之人——鳳三王妃。
就知道這個洛惜晴這次來不會有好事,敢情是來拆她的台來的!
也是,反正她對她那麼記恨,若是不來插上一腳,怎麼可能罷休?她就是成心來找不愉快的吧!
鳳澈沒有說話,仿佛這件事情根本與他無關一般。
隨後便有人上前來,站在定北侯身側回道:「微臣以為侯爺此話不妥。三王爺不僅已有王妃,且得太后娘娘青睞,如果要與北羅聯姻實在不是合適的人選。其實放眼我朝,王爺們都已娶妻,如若非要與洛公主婚配,只怕對洛公主有失尊重。其實微臣倒是有個主意,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說話的人是刑部尚書,正是向晚所認識的那個季禮。
「什麼話,說。」
「若非要與北羅聯姻既要使洛公主受到尊敬又不顯得我們怠慢人家,倒不如讓她入宮為妃,這樣一來……」
「季大人是覺得朕的皇后位置,當由這位洛公主坐鎮?」
「這……微臣不敢,微臣只是覺得如果非要和親的話,無論什麼樣的身份地位都不足以與皇上的身份地位相匹配!」
「哼,你的話倒是說得好聽。」
鳳羽抬目朝殿內掃了一眼,忽然就看向鳳澈道:「皇兄以為呢?」
鳳澈淡淡一笑,抬起視線與鳳羽對視。到了這會兒,他依舊鎮定自若,沒有絲毫異態:「臣覺得季大人說得有理。選一位王爺最終只會是王妃,但是若是皇上以皇后之禮相迎,北羅那邊只怕會更高興。」
鳳羽輕笑了一聲,那笑意怎麼看都有些冷:「可朕怎麼覺得她跟三皇兄你更配呢?論才學,洛公主學富五車是北羅出了名的才女,論樣貌更是一等一的絕色。甚至於昔年她曾在戰場之上與三皇兄交手不少。君子不奪人所好,朕自然不能奪三皇兄心頭所愛。」
這話一出,殿內一瞬間似又炸開了一般。
這時,半響沒有說話的定北侯開口道:「其實季大人說得本沒有錯,可是微臣卻聽說昔年三王爺退下戰場一事正是與這位洛公主有關。更有甚者說三王爺昔日與洛公主二人情投意合所以才從戰場上退下來,只因不願與洛公主兵戎相見,如此說來,若是洛公主能與三王爺永結同心,倒也不失為美事一樁!」
「侯爺。」
向晚手裡的帕子絞了好幾道,聽得只想上前去抽這些人一人一個嘴巴。卻在這時,忽然就聽得鳳澈開了口。聲音淡淡的一如既往。
手背上一重,是他的手指握了過來。
他的目光並沒有去看向晚,但是那掌心傳出的力道卻叫她莫名心安。
「侯爺也說了那是聽說。道聽途說又不是真憑實據,像侯爺這般身居朝廷之人也會聽這樣不入流的閒話麼?」
向齊一滯,隨後便看著鳳澈道:「三王爺此言差矣。無風不起浪,若是沒有這樣的事兒,又怎會傳得這般逼真?」
鳳澈卻是勾了勾唇看他:「那侯爺呢?前太子在位時,本王聽聞侯爺對他上心得很,當然本王也知道這件事純屬子虛烏有,但是侯爺也說了無風不起浪,本王想知道的是侯爺的心到底是向著皇上還是向著昔日的前太子呢?」
「……」向齊眉頭深深擰起。所謂打蛇打七寸,鳳澈這一席話無疑掐住了他的七寸。他好不容易才在鳳羽的面前站穩了腳跟取得了他的信任,如今卻又出了這一檔子事兒,若是鳳羽針對他有所懷疑,那他可是前路盡毀!
「本侯自是清清白白!一心只想著皇上!」
不得已,他只能以此證明自己的清白,如此一來,在這件事情上,他便沒有理由再堅持自己之前所說了!
「好了,這件事說到底也不過是人選的問題。這樣吧,既然我們金元朝拿不下主意,那就讓洛公主自己來選吧。如此一來,既公平又沒有異議。洛公主會在京城待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幾位王爺輪番去陪她在京城四周玩玩,若是誰能得公主芳心了,公主選了誰,那都全憑公主自己的意思,如何?」
鳳羽的目光掃過四周,眼看就要一錘定音了,向晚給鳳澈使了好幾個眼色也沒見他接下,只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可是這樣的時候,她哪裡安靜得了?
沒有人比她卻更清楚洛惜晴這次來的目的,她分明就是衝著鳳澈來的,若是讓鳳澈娶了她,那還得了?
這樣的時候,如果鳳澈不好拒絕,那乾脆就她來!
「不行!」她直接拍案而起,讓原本正準備散宴歸去的鳳羽不得不停下腳步看向了她,眸色深沉。
鳳澈隨即跟著站起身來,微微笑了笑,卻並沒有去看鳳羽,而是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目露寵溺之色:「傻瓜,全世界的姑娘誰也比不上你,我說過非你不娶,忘記了?有什麼好擔心的?洛公主乃是一國公主,有她的身份和她的驕傲,對於一個不心繫她之人,她又怎麼會選?你放心,我鳳澈心裡只有晚晚一人,也只有晚晚一個妻子,不會有旁人,也不可能有旁人。如若他人相逼,就是拼了命,我也不能辜負晚晚。」
這話里的他人看起來像是指洛公主,眾人第一反應想到的自然也是洛公主萬一挑選上他的事情。可是若是仔細一想,這句話分明是一語雙關,暗指洛惜晴另外指的卻是鳳羽。
鳳羽沉眸看著兩人在殿內旁若無人的恩愛,臉色隱隱相當難看。
隨後他一甩袖子,冷臉離開了宴會。
被鳳澈一席話感動得幾乎都要熱淚盈眶了,尤其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晚本來是打算收回眸底那一絲濕潤的。可是轉眸卻看到了滿殿文武百官的眼睛都朝他們身上瞧。她再去看鳳澈的眼睛,忽然就想到了什麼,眼珠子一轉,那一點蒙在眼睛上的濕潤頃刻就凝聚成一滴淚水自眸中滴落了下來。
「這可是你說的,你要是敢娶那什麼洛公主,我打斷你的腿!」
「好,打斷腿,不要哭了!」
他伸出手來摟她,向晚頓時就埋首進了他的懷裡,與此同時,鳳澈似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殿內,頓時回頭看了眾人一眼。眾人驚覺過來,紛紛起身離席。
他這才帶著向晚往外走去。
等到了外頭,四下徹底無人之時,他伸出手來輕輕扶了扶向晚的腰,向晚立刻就從他懷裡抬起頭來看向四周,眼見著四下無人,頓時鬆了口氣,看向鳳澈道:「你戲份真足啊,剛剛要不是你站起來,我就要闖下大禍了!」
鳳澈微微一笑道:「我原本還計劃著別的法子,不過你這一站倒是解決了我的難題。」
向晚眼珠子一轉:「有那麼玄乎嗎?你剛剛那番話真能打消洛惜晴的選擇?」
鳳澈挑了挑眉:「不然呢?剛剛接著與你說話之意提出拒絕之詞,當的可是皇上和滿朝文武的面。我敢保證今日這堂上一席話晚上便會傳到惜晴耳中甚至不至於她,整個京城都會知道了。如此一來,她就是再想選我,也不得不退步。」
向晚仔細一想,頓時也明白了過來。像洛惜晴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在面對鳳澈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退親」,她就算不顧及自己的臉面也得顧及北羅的臉面,又怎麼會去選一個嫌棄自己的人呢?
而且鳳澈故意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秀恩愛,她要是敢橫插一腳,那就是當著全國人民的面兒說她是個橫插一腳的第三者了!她會這麼做對自己名譽受損的事兒嗎?
答案當然是不會!
實在沒有想到如此巧妙的就化解了這一場親事,她是真要為鳳澈的智商點讚了!
「剛剛皇上走的時候好像臉都綠了!」
「他自然是生氣,至少現在,他還不能真的動我。」鳳澈的聲音淡淡的,對於鳳羽,他倒是沒有太多的情緒。
但是向晚知曉,這些,其實都在他心裡而已。
再次看向四周,向晚與他一同緩步往外走去,壓低聲音道:「席間也不見人來通傳,事情成功了嗎?」
向晚話音剛落,忽然便聽見遠處有聲音傳來,正是有人在大喊:「走水啦!」
她與鳳澈對視一眼,鳳澈勾唇一笑,道:「看來,該是成功了。」
向晚心中大喜,隨即拉了他的手道:「我們也去看看吧。」
兩人隨即一同去往火災現場。正是阿澤雅的宮殿。
若央殿大夥雄烈。兩人去的時候,地上已經擺了一堆屍體,而鳳羽也早到了現場。他看著那些抬出來的屍體,臉色鐵青,一時也不知道他心頭是什麼情緒。
有仵作被找了來,卻是個太監模樣打扮的人。
在對著一具具屍體檢查之後,他快速上前與風雨身前的太監總管說了什麼,不一會兒便見著那人朝鳳羽走了過去道:「啟稟皇上,燒死的屍體一共有六具,其中兩具從衣著和佩戴首飾乃至孕肚大小,確定是雲妃娘娘和阿穆珠姑娘無疑……」
「你說什麼?」
鳳羽卻忽然抓起了那太監身前的衣襟,滿目怒火。
那太監不敢吭聲,只能滿頭大汗哆嗦著身子道:「皇上……節哀順變……」
「滾!統統都給朕滾!死?怎麼可能會死?若央殿的人呢?都是一群飯桶是嗎?連個人都看不好?斬了,都給朕斬了,朕要你們何用?」
「來人!統統拖出去,斬了!」
「皇上……饒命啊!」
殿前那些本來得救的丫鬟婢女一個個滿臉驚恐之色,可鳳羽分明半點不留情,直接一揮手,便有人將那些人都拖了出去。
向晚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微微別開視線。
為了一個阿澤雅卻害死了這麼多人……其實,她並不想,但是……
鳳澈伸出手來將她摟進自己懷裡道:「皇家最是無情,人命又算得了什麼呢?你不必負疚,這是他們的命。」
向晚卻在這時抬起頭來看向鳳澈:「我們沒有做錯的對不對?」
鳳澈輕嘆一聲:「人心都是自私的,很多事情不能兩全。想要救她出來,必須得有犧牲。」
向晚垂下眸來。鳳澈說得的確不錯,只是卻無端害了那麼多無辜的性命……她非聖人,也不會無故發善心,只是這些人卻是因為他們而葬送了性命……
「回去之後,你讓人去照料一下他們的家人吧,無論如何,總該要他們所守護的人衣食無憂。」
鳳澈點了點頭,垂眸攬住了她的腰:「走吧,她們或許在等我們了。」
向晚點了點頭,隨即跟著他一同離去。
「站住!」
深厚這時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鳳澈與向晚齊齊抬頭,一眼便見了盛怒而來,眸底不知因為是剛剛宴會之中的醉酒還是因為阿澤雅的「死」而赤紅的鳳羽。
他伸出手來,一下子就扣住了向晚的手腕,頃刻之間,鳳澈亦是出手擋在了向晚前面,沉聲看著面前的鳳羽道:「皇上,你抓錯人了!」
「抓錯人?」鳳羽卻是用力一拉,直接將向晚從鳳澈身後拽了出來,「阿澤雅不是你的好姐妹麼?怎麼?她死了,你連哭都不會哭一下嗎?」
向晚的手腕被捏得生痛,伸手便要去推他的手,鳳澈卻先一步手指在鳳羽虎口一點,他頃刻鬆開了手,鳳澈已將向晚拉到身後,沉聲道:「皇上,你醉了!雲妃娘娘的死我們也很痛心,但這件事與晚晚絲毫關係也沒有,還請皇上節哀順變,理智一些。」
「皇兄?」鳳羽看了他半響,忽然就上前一步,抬目緊盯著他的眸子。
兩人身高接近,森寒之氣從兩人周身四處往外擴散,大有高手過招菜鳥靠邊之勢。
「你是不是覺得朕搶了你的皇位你不甘心,所以,你才要搶走朕的女人是不是?」他眸光之內殺氣逼人,顯然,他對眼前之人早已起了殺心。
鳳澈看著他眸底毫不掩飾的殺意,面無表情道:「我從來不想跟你爭什麼,也就沒有搶不搶一說,但是晚晚,從來也不是你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
鳳羽聞言,頓時就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他退後一步,揚手一指,指的正是向晚的方向:「向晚!朕的四夫人!皇兄是當朕是瞎子嗎?你以為你胡亂編出一個謊言來,所有人都相信了是嗎?我告訴你,朕還沒瞎!她是朕的四夫人,是朕的女人,不是你的!」
他說完,便想越過鳳澈,朝他身後的向晚而去,鳳澈卻一下子扣住了他的手腕,身形不動:「皇上,你喝多了!」
「朕沒有喝多!」鳳羽冷冷掙脫開他的手,指著向晚,「她就是朕的四夫人,朕絕不會認錯!還有你!」他又指向鳳澈,「你幹什麼?你想造反不成?告訴你,你要是再動朕一下,信不信朕將你關進大牢?」
他這種模樣,要麼不是失心瘋要麼就是真的喝多了!
他身後的總管太監來拉他,被鳳羽冷冷揮手擋開,然後他便直接朝著向晚走了過去。
鳳澈再一次扣住了他的肩膀,鳳羽動彈不多,抬目過來看向鳳澈之時,忽然就眸光發冷。
隨後便只見得他掙脫開鳳澈的手,轉身便往後面走去,待來到一個親衛兵面前,他直接就拔下那人身上的佩刀,雙手握著刀柄直接就朝鳳澈走了過來。
向晚快速上前想要去拉鳳澈,鳳澈直接將她擋在了身後,按著她的手不讓她上前,同時看向前方舉刀而來的鳳羽,對著一旁的太監總管道:「皇上喝醉了不清醒,難道你們這些做奴才的也喝醉了不成?還不趕緊攔著他?」
那太監聞言看向一旁的其他陸續趕來的官員,解除到定北侯的視線,他這才反應過來,火速上前來一下子攔住鳳羽道:「皇上,您醉了,我們回宮吧!」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