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精神折磨是比**折磨更嚴重的虐待
一想到這裡,付子耀就全身發抖,他想控制住自己的心情,但控制不住,眼睛猛地就朝付子寒看去。
家裡的小弟,自小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性格偏激乖戾,愛做離經叛道之事。
付子耀努力著不怪他,努力著不恨他。
但他做不到。
三哥的死,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昨日的張公子是個個例,但今日三哥卻離他如此之近,近到,唯有憤恨,唯有遷怒,才能簡化內心的恐懼。
「你不說點什麼?」付子耀推了自家小弟一把,態度非常惡劣。
付子覽看出了什麼,想阻攔,又把手收了回來。
付子寒沒有做聲,低著頭拿起自己的鏟子,泄憤般的,在糞里做工。
付子耀又推了他一把,聲音大了:「三哥因你而死,你連滴淚都沒落,付子寒,你好狠的心,好絕的心!」
付子寒被他推得蹌踉一下,穩住後,卻依舊沒說話,悶著頭鏟糞。
付子耀大罵:「以前就知道你叛逆,不通人情,現在才發現,你何止是叛逆,你是絕情!你根本沒有心,付子寒,你說句話!我讓你說話!」
付子寒沒有說,他像具行屍走肉,任憑付子耀如何推搡,都握著自己的鏟子,一下一下,麻木機械的鏟著糞,仿佛只要專注一件事,就會忘記別的事,忘記某些人的死。
付子耀已經崩潰了,他顧不得其他,和付子寒槓上了。
付子覽一開始沒阻攔,但後來,不得不阻攔,因為他們快打起來了。
這番鬧劇收尾時,付子寒已經被付子耀打得滿臉是血,遠處看守的獄卒這會兒才不慌不忙的過來,拉了付子寒去包紮,又呵斥其他人,繼續做工。
農田恢復了平靜,所有人,繼續有條不紊的工作,沒人再敢鬧事,因為他們知道,鬧事的結果,對他們的現狀,沒有半點益處。
另一邊,劉睢小聲的跟楊泯說:「昨日今日,死了兩個人了,莫非真要我們都死了,那姓柳的才滿意?」
楊泯將一塊土翻開,看了他一眼:「你真信付子勇死了?」
劉睢皺眉,問:「不是嗎?」
楊泯笑了一下。
劉睢一看不對勁兒:「你到底想說什麼?付家三兄弟不是去看了嗎,沒見著人死,能這麼發瘋?」
楊泯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事情沒那麼簡單。」
劉睢哼了聲:「你又不是女人,你的直覺管什麼用。」
楊泯:「……」
晚上的時候,所有人終於做工結束,獄卒放了飯,比起中午的粗糧饅頭和熱粥,晚上多了一碟青菜。
沒人嫌棄,大家都狼吞虎咽的吃了,連菜渣都沒剩下一口。
晚上睡覺時,比起昨夜的鬧騰,今夜大家都安分許多,因為他們知道,只有睡好了,明個兒才能早早將工事做完,早早吃上飯。
一夜無話,唯有大牢的另一邊,付子勇幽幽轉醒。
他面蒼白的看著周遭的環境,眼珠轉了幾圈,片刻,轉到對面的木板床上,那裡,正坐著個一身青衣的消瘦男子。
「你……」
「付三少,你醒了。」消瘦男子聽到動靜,抬頭看了一眼,喚了聲後,便拖著受傷的腿,一瘸一拐的走過去,問:「你睡了一整天了,現在好些了嗎?要不要喝點水?」
付子勇愣愣的看著他,瞧了許久,才幹硬的問:「張,張公子?」
張公子點頭,又轉身,去桌上倒了杯溫水,拿過來遞到付子勇嘴邊:「喝點水舒服些。」
付子勇就著他的手喝了口,咽下去的時候,喉嚨疼的要命,但他顧不得了,只盯著張公子,茫然的問:「我是死了嗎?」
張公子一愣:「你不是活生生的嗎,怎麼會死?」
「那你……你怎麼在?」
「我?」張公子似是不明所以,低頭看了看自己,呆呆的說:「我受傷了啊,肚子破了,那位柳大人說我的傷勢太嚴重,要靜養,不用和其他人住一起,所以就讓我單獨住這兒。」他說著,還掀開自己的衣服,把包裹著的肚子露出來,又道:「我肚子是用針線給縫上的,不知道給抹了什麼藥,頭一天疼得不行,動都動不了,今天已經可以下地了,那位柳大人說,幸好沒傷到內臟,皮"rou feng"上就好得快。」
張公子說完,看付三少還是呆呆傻傻的模樣,不明所以,就問:「肚子餓嗎?」
他一說完,付子勇才感到腹中一陣咕嚕嚕。
他臉難看了些,盯著張公子,艱難的問:「有,有吃的嗎?」
張公子慢慢的走到桌子前,從一個黃的包裹里拿出兩個窩頭。
「是那位柳大人留下的,說我半夜或許會餓。」說完,就把兩個都遞給了付子勇。
付子勇一拿到手,立刻狼吞虎咽起來,窩頭已經冷了,冰涼冰涼,吃在嘴裡又干又硬,但他就著白水,愣是吃得停不下來。
實在太餓了,富貴了小半輩子,從未嘗過飢餓的味道,這回,是終於體會徹底了。
窩頭幾口就被吃完了,付子勇有些赦然,他一邊擦嘴,一邊又看向張公子,啞著聲音問:「到底,怎麼回事?」
張公子不知他是想問什麼,在他看來,他就是受傷頗重,被格外照顧了些,安在乾淨的牢房養傷,但從付三少的嘴裡,他竟然聽到自己已經死了的消息,他有些震驚:「我……死了?怎,怎麼可能,我,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這也是我想問的。」付子勇腦子不算靈光,他到現在也沒將事情前後聯繫起來,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位柳大人騙了他們,張公子沒死,但柳大人為什麼要撒謊,為什麼要造謠張公子去世的消息,他卻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此刻他還不知,如今不止張公子死了,連他,也「死了」。
張公子與付子勇的先後「死亡」,為大牢蒙添了一層詭異之氣。
之後的兩日,牢裡的人,都很安分,他們現在什麼都不想,每天醒來的當務之急,就是努力幹活,爭取午膳時候,能吃上一頓熱飯。
人人都想活,沒人想死,他們還期待著家人來救,因此在這之前,他們必須保證自己活著。
柳蔚第二日也來督工,第三日就沒來了。
司馬西來到了驛館,將牢裡的情況向這位柳大人匯報,匯報完,沒有離開,反而轉身去了隔壁房間。
容棱正在等他。
將自己帶來的密信交上去,司馬西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王爺,柳大人究竟想如何處置他們?」
容棱看了他一眼:「這話你該問她。」
司馬西頓了一下,說:「柳大人的心思,下官猜不透,他說,精神折磨是比**折磨更嚴重的虐待,等他看夠他們心裡崩潰的樣子,就放,可,精神折磨是什麼?」
司馬西也算是滿腹經綸,但那位柳大人說的一些話,他又的確捉摸不透。
「簡而言之。」容棱為他解惑,言語中帶著笑意:「她玩夠就放。」
司馬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