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 第七節任何人都不能徹底抹掉自己的
「順利？怎麼會順利呢！我以為只是婆婆不喜歡我，可當我提出要去秦克公司上班後我才知道我真是傻得出奇，我前一天晚上向秦克提出來，他說要和公公商量一下，可是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公公拉出去單獨談話，他讓我小心一點，不要以為嫁進許家就可以為所欲為，讓我在家裡閒著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寬容了，如果我再生出些不該有的想法，那麼我將會生不如死……
你說，這究竟是為什麼？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讓他們以至於這樣對我！」丁蕣薇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用吼的，邱建任其大聲哭泣發泄，聽說自她關進來，就沒有放聲哭過，看來她什麼事都是放在心上，這樣發泄出來對她也好些。
丁蕣薇哭了近10分鐘才漸漸停下來，「謝謝你邱隊長，你是第一個聽我講這些的人，這些事情我連最好的朋友都沒講，到後來更是不敢對秦克講，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告訴公公或者婆婆，我的日子會更加難熬。」
「可是，就算你不告訴你丈夫，那你的日子就會好過了嗎？長此以往，還要怎麼樣生活？」
「呵呵，不管怎樣，我要謝謝你邱隊長，我聽得出你話里的關心，謝謝！我當然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我愛秦克，非常！他是在我的家人去世以後第一個對我真正好的、愛我的人，可是我的愛、我的熱情，幾乎都在這婚後的幾個月消耗掉了，我實在太疲倦了。他的爸爸媽媽都不喜歡我，我們之間是不被祝福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非要執著堅持這樣折磨著大家走下去呢！兩個月前，我向秦克提出了離婚，什麼原因也沒說，只說自己堅持不下去了。原來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在家裡過得不好，他告訴我早在結婚的時候他就通過公公購置了一套別墅，在鳳儀山頂，而且已經偷偷地裝修好了，馬上就可以入住了，到時候我們可以搬出去兩個人住，我高興壞了，激動得不得了！你知道嗎邱隊長，那棟別墅，那所房子，那是我曾經的家，小時候我和我的家人就住在那裡！」
轟~~~~，邱建的神經像是被丁蕣薇的話炸過，什麼話！丁蕣薇以前就住在那棟別墅！那……
「秦克偷偷帶我去看了房子，他把房子重新裝潢得很好看，我很喜歡，只要搬出來我就不用再受婆婆欺負了，也不用再看公公的臉色，看到房子後我有些心急。秦克告訴我他還沒喝他父母說這件事，他幫我安排了一次旅行，然後自己單獨和公公婆婆提搬出去住的事情，他怕他提出搬走的事情後我會不太好，所以讓我出去避避風頭。我出去了10多天，回來後發現他和他父母的關係已經鬧得很僵了，自然，我回來後所有的帳都會算在我的頭上，我婆婆氣急了，直接用煙缸砸我，我躲避不及，被砸中了肩傷了骨頭。這件事情更加堅定了我和秦克要搬出去住的心，秦克知道還有一個多月就是我的生日，他想在搬出去之前在那棟房子裡舉辦生日party熱鬧一下，所以到處問人關於我的喜好，再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我聽別墅里的保姆羅嫂說你婆婆曾經到那裡和你丈夫許秦克吵過一架，是什麼原因？羅嫂是什麼時候進的別墅？」
「羅嫂是我一個多月前請進來的，她很早以前就在我們家幫傭，就是那棟別墅，我請她的時候她已經在兒子家裡帶孫子，享天倫之樂了，但是我實在太著急想要搬出去，所以央求羅嫂幫幫我做個過渡，等我把日子理順了就再找其他人。在得知秦克將要在那裡為我舉辦生日party之後，我便主動攬過這些事情，一是不願他為了我太操勞，二是我想趁此機會多出去走走。這段時間我經常都會在鳳儀山的別墅里過夜，連帶著秦克也頻繁不回家，所以婆婆才會找來。
這棟房子本來就是通過公公的關係購買的，婆婆自然很容易就查到，她找上門來的時候恰巧秦克也在，但是婆婆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在家，所以進來之後對我又打又罵，說我貪圖他們家的家產，慫恿秦克離家出走，說我蛇蠍心腸，還威脅我要小心自己的小命。秦克在樓上，聽到樓下動靜太大便下樓看，恰好被他看到這些，所以才和他媽媽吵起來，說著說著就說到我的生日宴會的事情，婆婆自然是反對的，我也記不清她說了些什麼話，反正不會是好話，然後就氣急敗壞地走了。
再後來我就乾脆從家裡搬出來，直到現在，我都沒再見我婆婆一面，所以，你剛剛說我婆婆過來探視，你說怎麼可能，她應該是過來罵我的，如果不是我，秦克就不會從家裡搬出來，就不會發生這些事；如果不是我，他不會死！」丁蕣薇說完還有意無意地用手撫了撫自己的右肩，如她所說，是半點都未涉及兩家人的恩怨，莫非她不知道？邱建決定試一試，既然李會蘭特意來告訴他這些，那麼不用來審丁蕣薇又怎麼對得起李會蘭單獨跑一趟呢。
「你說得對，你婆婆李會蘭的確不是來探視你的，她來是特意告訴我你是兇手，讓我無論如何不要釋放你。」如果邱建此時有所察覺，那麼他定會發現自己的聲音顯得有些冷酷無情。
「呵呵……，沒想到她這麼恨我，秦剋死了就直接算在我的頭上嗎？不過倒也是她的風格。」
「其實她這麼說也是有原因的，畢竟你們兩家這中間的恩怨情仇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說得清的，裡面還夾雜著兩條人命呢。」邱建輕描淡寫，說得漫不經心，可聽者有意，丁蕣薇猛然抬頭看著邱建，「你說什麼？什麼意思？兩家恩怨……夾著兩條人命……，邱隊長，你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你不知道嗎？你爸爸的死、姐姐的死都間接和許家有關係。」
邱建話音剛落，丁蕣薇驀然起身，手中的水杯一下落到地上，水花濺得到處都是。
「你……你說什麼？我爸爸，我姐姐……，難道我姐姐是許家的人撞死的？我爸爸是因為許家才心臟病發？不可能！這不可能！為什麼？這不可能，不是真的！」丁蕣薇看起來像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看似一時間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情緒相當激動，語無倫次。邱建分不清楚丁蕣薇此時的情緒是真實的還是表演，不過從反應的情緒和邱建的主觀判斷，丁蕣薇似乎是真的不知曉兩家之間的辛秘。還未等邱建判斷完，丁蕣薇便激動地衝到邱建面前，用力地抓著他的手臂，讓邱建都感到疼痛。
「邱隊長，你……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你以前認識我爸爸還是認識我姐姐，所以你知道他們的事情？還是有人告訴你的？你告訴我，求求你，請你告訴我！」
邱建輕輕拍拍丁蕣薇抓著自己手臂的手，手背上青筋凸顯，顯示了這雙手主人激動的情緒。邱建示意丁蕣薇做回自己的位置，然後慢慢告訴她自己知道得並不多的事情。
「具體我不太清楚，不過昨天上午你婆婆李會蘭到這裡，告訴我你是刻意勾引許秦克並殺死了他，原因就是她認為你懷疑你爸爸和姐姐的死和許家有些許關係，說你是來復仇的。至於詳情，我並不清楚，你出去以後可以找你婆婆問問，或許可以知道答案。」邱建在心裡暗罵自己陰險，但又不願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獲取線索的機會，兩家人的關係本就糟糕，即便是他在中間說過什麼應該都不會有大礙吧，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多派兩個人看著。
「真的？難道我爸爸和姐姐的死真的與許家有關……秦克知道嗎……難怪，婆婆那麼討厭我，公公也不喜歡我，這是真的？」丁蕣薇聽到邱建的回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裡不斷碎碎念，大顆大顆的眼淚從臉頰滑落。
邱建認為今天的審訊已經到頭了，他已經不可能從丁蕣薇身上獲取更多有用的信息了，倒不如放她出去，攪亂這一池子本就渾濁不堪的水，讓他這個摸魚的人揀點機會。
邱建安排兩個刑警近身跟著丁蕣薇，是保護還是監視就沒過多表述，審訊結束之後就安排相關人員辦理釋放手續，為了怕自己判斷失誤幹了壞事，邱建還特意給艾華打了電話，想安排王美媛給丁蕣薇做一次心理輔導，疏通她的心結，這可是赤裸裸地走後門啊！邱建不太相信丁蕣薇對兩家人之間的事一無所知，但又不敢肯定，任何人都不能抹掉自己的歷史，但如果這些歷史當事人並不知曉呢？唉！真是頭疼！
按照約定，邱建應該立即出發前往摩幕公司找嚴清寧大律師談話了，他特意帶上了安排完其他人篩選問話的虎子和段曉飛同行，此刻邱建的腦子有些混亂不適合開車，與丁蕣薇的談話使邱建陷入對許、丁兩家往日恩怨的思考中，許秦克被殺，從現場環境和案發時間環境的推測，此案定是仇殺，那這到底是新仇還是舊恨呢？不知道範隊長那邊的結果怎麼樣了，有沒有新的發現。
被邱建心心念念的范隊長此刻正坐在醫院精神科病房裡的沙發上，右手不斷地來回撫摸著自己已經變得蹭亮的腦門，無語啊無語！本來是帶人來訊問這對『唐朝夫妻』的，來的時候還怕他們知曉情況而有所隱瞞，可現在范隊長卻是在想著怎麼脫身。『唐朝夫婦』都有點神神叨叨，尤其是那女的，都到了精神科了，還害怕得只嚷嚷要住院，那男的也不阻止，頗有跟隨的傾向，可當范隊長帶了兩個人到精神科找到他們的時候，兩人卻立馬來了精神，拉著范隊長和兩名刑警不讓他們離開，想讓警察貼身保護他們，還聲稱自己看到了非常可怕的景象。
范隊長一聽有非常可怕的景象，當即挺身正氣地安撫他倆，然後讓他們把見到的詳細情形都說出來，兩人倒是不激動了，把看到的一五一十什麼都告訴范隊長了，可眼下卻輪到范隊長頭疼想溜，什麼跟什麼嘛，難怪要進精神科，這『唐朝夫婦』竟然雙雙把殺死許秦克的兇手歸結至鬼的身上，還言之鑿鑿、有頭有尾。眼看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范隊長決定放大招先行脫身，完了之後如果再有情況就讓邱隊過來，反正他的招數挺多，東林村用鬼嚇唬兇手這樣的絕活都有，想必對付這對發瘋的『唐朝夫婦』應該是信手拈來吧！想著想著，范隊長不禁邪惡地笑出聲，太壞了！自己怎麼能這麼壞呢？但是沒辦法，他搞不定也不想搞定這見鬼的二人組啊！
「我說你們二人也別害怕了，根據你們所說的情況我有所了解了，但我能力有限幫不了你們，這樣，你們今天晚上先在這裡住一晚，我明天找兩個專業的人過來接觸你們的麻煩，可以嗎？」范隊長這假正經的模樣看著太正義了，看得見鬼二人組直點頭，雖然自己害怕，但『唐朝夫婦』還保持著基本的理智，這見鬼的事情說出來勢必會被別人當成神經病，尤其是他倆還在精神科對著警察說此事，沒被抓起來已經算是不錯了，更何況還是在發生命案的前提下，可看樣子范隊長並沒有打算追究二人責任的意思，反倒還安慰他們，有幾分相信，兩人高興壞了，看來這次有救！
他倆不知道的是，他們兩人所說的見鬼故事裡面有些線索是很值得關注的，但這些均被兩人莫名其妙的激動情緒沖淡，話題一直繞啊繞啊總離不開鬼，任憑范隊長如何的唯物主義宣導都沒有用，而且兩人死纏爛打不讓范隊長三人離開，這不是笑話嗎？現在二人已經在病房裡呆著了，范隊長是罵不得打不得，想起前一天段曉飛給他說過邱建用鬼嚇東林村兇徒劉偉的事跡，這才起了招金蟬脫殼，也不容易啊！
在趕到摩幕公司和邱建匯合後，范隊長還是誠實地告知了邱建下午訊問所發生的事，邱建聽完後只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節奏嗎？突然邱建腦海里靈光一閃，一張帥氣的臉龐出現在記憶里，談論鬼魂誰還比得上他專業呢？
嚴清寧被邱建一行人的陣仗給嚇了一跳，自前一天下午從區縣談完一個建築合同回來得知許秦克被殺之後，嚴律師就知道警察會再一次找他了解12號晚上的情況，所以他特意推掉了近來這幾天出差的行程，每天朝九晚五地呆在公司等警察的傳召，可當他看到邱建這龐大的陣容還真是嚇了一跳，六個人，這是要逮人的衝動嗎？不過嚴清寧不愧是專業律師，關鍵時刻的范兒就凸顯出來。嚴清寧不過愣了會兒神，立馬就反應過來，客氣地迎著邱建一行人到會議室坐下，還主動和邱建打起招呼，氣氛一點兒也不尷尬。
「邱隊長，好久不見。上次在東林村一別，好幾個月都過去了，最近還好嗎？」
嚴清寧的自來熟讓范隊長有些犯嘀咕，怎麼熟人那麼多？東林村的案子難道嚴清寧也有份參與破案嗎？
「嚴律師你好，許久不見，你還是如此神采奕奕啊！」
「呵呵，邱隊長說笑了，我知道你們今天過來的目的，昨天下午我回到a市時已經從你們同事那裡聽說了許總的事，我也猜到你們會再次過來找我了解情況，這不，今天早上我才剛剛把外出的工作全都推掉了，就等你們過來。」這嚴律師說話還真有水平，邱建一行人坐下之後還未有人開口，他便主動並且直接地道出主題，而且還特意告知他的積極主動配合，搞得好像邱建等人的來意只要是這目的便欠了他一個人情似的，配合兇案調查本就是良好市民應盡的責任，邱建心裡再次警惕，著實不喜歡這個人啊！
「噢，如果這樣，那便還真要好好感謝嚴律師的配合。嚴律師是專業人士，想必自然能理解我們的苦楚，再說，從某種意義上律師警察是一家嘛。不瞞嚴律師，我也是在今天上午審閱12號兇殺案所有在場人士的口供時才發現嚴律師也在場的，這二十幾個人當中啊我就只認識你，想著咋們好歹也是熟人，所以就直接過來找你了，冒昧了！」面子話誰不會說啊！邱建沒有再給嚴清寧留面子寒暄工程的餘地，等倒茶小妹出了會議室之後，他便直接開口詢問嚴清寧關於12號晚上的情況。
「嚴律師，我就不多說廢話了，你能告訴我12號晚上你在場時發生的詳細情況嗎？」
「這個當然！12號晚上我受許總，也就是許秦克的邀請，去參加他愛人丁蕣薇的生日宴會，他早在一個多月以前就已經通知我了，豈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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