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黃天化,韋護……
風在耳旁喧囂,楊戩身藏金光之中,心中划過這幾個名字,身影已經到了岐山之下,徑直去了武王宮中。
幾日後,黃飛虎一行即將抵達岐山,武王本打算外出迎接,被楊戩制止,講述一番君臣之理。
楊戩率西岐文武出城十里,安營紮寨,靜等黃飛虎車馬。
而黃飛虎聽周軍將領言說周國丞相在前方等候,和黃袞商議一二,便輕車簡從先行一步,騎著五色神牛、帶著四將與數百精騎,在岐山山下策馬奔騰。
一路行來,黃飛虎見周國不少城鎮村寨,盡皆是民殷富實,耕田肥沃,曲徑工整,處處祥和,當真是和朝歌城周遭截然不同的模樣。
細問周軍將領,得知了周國那位神仙丞相所推行的種種制度,心中嘆服不已。
又見周軍上下戰甲稍有不同,兵器也都有所改進,安營紮寨、行軍布陣盡皆利落有度。
一打聽,又知這是那位神仙丞相治軍的本領,心中更是驚嘆。
在朝歌城中總是聽聞『天下三分,周得其二』,還覺得只是虛言。進入周國境內後,這一路行來所見所聞,當真是讓他感慨不已。
而那周軍將領又說,岐山東面其實只是周國最為貧瘠之地,丞相說了,這裡將會有十數年兵戈,早早便把大部分百姓牽去了岐山以西,此地留下的,大多是從周國之外流亡而來。
黃飛虎念及大商之政,頓時無言以對,暗想:
「這位神仙丞相,必然應是一副仙風鶴骨的神仙模樣。」
行不過五里,遠遠就看到一名身穿白衣長袍的青年站在路中央,長髮披肩,說不出的俊朗飄逸,卻沒什麼出塵飄渺的仙氣。
黃飛虎停下神牛,翻身下牛,對這白衣青年拱手道:「在下黃飛虎,在此有禮了。這位小哥可是西岐丞相派來引路之人?」
楊戩沒什麼隨從,此時當真有些尷尬,卻點頭笑了聲,「不錯,還請武成王一同前來,丞相可是盼的太久了。」
「多謝!」黃飛虎跳到牛背上,楊戩向前,伸手要去牽五色神牛的韁繩。
黃飛虎忙要出聲阻止,這神牛通靈,外人若要觸碰,必會張嘴咬住。輕則斷骨傷筋,重則失一手腕。
可萬不曾想到,黃飛虎還沒來得及開口,這青年已經抓住了韁繩,牽引著向前。
這平日裡連黃家四將都不鳥的神牛,竟然跟小媳婦一樣低下頭,夾著牛尾巴踢踏前行。
黃飛虎心中一凜,只道西岐藏龍臥虎。
「這位小哥,」黃飛虎抱拳問,「我聽聞西岐有一位神仙丞相,此言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白袍青年笑著回了句,「凡人不知修道事,成仙又有何難?難得只是逍遙罷了。」
「哦?」黃飛虎起了談興,笑問:「既已成仙,如何不能逍遙?」
楊戩道:「成仙,也只是修道之路的有一個開端罷了,依然躲不過三災六劫,避不開天災人禍。」
黃飛虎不由問道:「那,如何才能真的逍遙?」
「若得逍遙,需萬法不侵,萬劫不滅,跳出三界,不在五行。」這白袍青年慢悠悠的說著,「這天下之大,南洲不過彈丸之地,俗世也不過反掌方圓,真正敢稱逍遙的,也不過六七人罷了。」
黃飛虎眼中帶著些嚮往,久久未語。
一路行急,自朝歌出發,千山萬水、十阻百攔,終是抵達了此地。
日暮斜陽暖,徐風波不驚。
牽牛的青年身上散發出些許道韻,哼起了一二小調;黃飛虎心神漸漸放鬆了下來,坐在神牛背上,閉上雙眼,鼻中竟傳出一二鼾聲。
喪妻死妹的悲痛,叛主背義的自責,一路激戰的疲累,讓十幾日未眠的黃飛虎坐在牛背上便熟睡了起來。
黃家四將見狀,也不敢出聲,只得在後緩緩跟隨。
前方,周軍兵營遙遙可見,數十位周國大臣靜立等待,見那青年牽著五色神牛而來,一個個文臣武將面容都不太好看。
這青年可不就是楊戩?
楊戩如今在周國之內被傳的越來越玄,也被周國文武當成了主心骨,都說他是天神下凡相助周國掃平六合。
未曾想,這武成王不過是投靠西岐的『罪臣』,竟敢讓他們心中的神仙牽韁繩。
而見牛背上的戰將正熟睡,也都紛紛釋然。
「武成王?到地方了。」楊戩輕輕喊了聲。
黃飛虎睜開雙眼,連忙朝著四周看去,看到了面前數十位身穿朝服戰甲的老壯,趕緊翻身下牛背,抱拳行禮。
「多有失禮,諸位莫怪。」
而後,黃飛虎在人群中看來看去,忍不住問:「不知哪位是周國丞相?」
身旁傳來一聲:「我是。」
黃飛虎一愣,扭頭看去,頓時愣住了。
楊戩笑道:「武成王舟車勞頓,先營中歇息片刻,待黃袞老將軍前來,再一同前去覲見武王吧。」
「飛虎不知竟是丞相親來!這!這可當真折煞於我!」
黃飛虎滿是窘迫,楊戩見狀笑了幾聲,擺擺手,拉著黃飛虎步入軍營。
「武成王何必過謙?走走走,我已命人備酒,當痛飲!」
黃飛虎硬是被拖進了兵營,周國文武相陪,黃家四將也有將領引著進入此地。
黃飛虎是領軍的行家,一進兵營見了各處布置,心中又是一陣讚嘆。黃飛虎道:「一路聽聞丞相神仙之名,只是見這兵營,便可得見一二!」
「武成王謬讚了,」楊戩擺擺手,「我其實只管政務,這兵營是我兩位家將在執掌。今武成王前來,我也算鬆了口氣,總能偷懶幾日了。」
「丞相……我是罪臣之身,只求屋瓦幾間,不敢再奢求其他。」
楊戩笑道:「武成王可是覺得西岐不如朝歌繁華,周國不如大商鼎盛?」
「如今的大商,不提也罷。」黃飛虎苦笑不已。
入了主帳,左右安坐。
楊戩道:「稍後我等一同面見武王,武王自有封賞。帝辛失德,逆行倒施,迫害忠良,人神共憤。武成王之事,天下同感,我心也有悲憤。」
黃飛虎笑的有些慘然,「我與他也是君臣一場,便不隨丞相罵了。」
「武成王忠義,當真令人欽佩,」楊戩笑道,「咱們不說俗世之事,談一談修仙如何?實不相瞞,我與武成王長子頗有交情,他是我師弟,我是他師兄,按理還應喊一聲叔父。」
「這如何使得?」黃飛虎有些惶恐,詫異的問道:「我兒天化竟和丞相同門?」
「不錯,」楊戩道,「我拜師玉鼎真人,天化之師為清虛道德真君,都是那崑崙金仙,天地間一等一的大神通者。」
當下,楊戩對黃飛虎說起了道門,講起了三教。
黃飛虎何等人?楊戩話中之意一點就透,一路上來,他遭遇了不少道法在身的敵人阻攔,也先後得黃天化、哪吒相助,見識了那些神仙手段。
他坐在那開始沉思不已,隨著楊戩有意點撥,漸漸明白了大商禍從何來。
女媧宮中灑筆墨,斷送成湯八百年。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當真……」
楊戩見黃飛虎已明悟了這些因由,並未多說,和黃飛虎一同吃酒,靜待黃袞老將軍前來匯合之後,一同去了周都城之中,覲見武王。
第二日,一則飛檄傳回朝歌城,引來大商朝野震動。
武成王歸順西岐,封號『武成王』,總領西岐兵事;太師聞仲憤恨難平,有法力在身都幾乎被氣的幾次昏死。
聞仲回朝,帝辛把這爛攤子往聞仲身上一扔,就直接躲在後宮和自己的美人們嬉戲,全然不管這些,只知醉生夢死。
而聞仲本想立刻出兵討伐西岐,卻又念東、南兩地戰事不絕;如今周國勢大,大商版圖的西面、北面都是其國土,若起戰事,朝歌已是四面合圍。
故,聞仲先排了晁田、晁雷兩位威武大將軍,率軍三萬,去西岐探聽虛實,打的旗號是捉拿罪臣黃飛虎。
若姬發要造反,去三十萬大軍恐怕也拿不下西岐;若姬發不造反,這三萬大軍自可押解黃飛虎回朝歌。
這一隻人馬剛過潼關,楊戩就得了消息,坐在堂前靜思。
他現在更關心的,其實是截教仙人的動向。
余化敗給哪吒,回蓬萊仙島之後肯定會搬來厲害的法寶,余化再次現身時,化血神刀便會登場了吧。
這晁田、晁雷,按照原本的故事發展,應該是被姜尚勸降的結果,也是封神榜榜上有名之人。
要不要把他們直接送上封神榜?
楊戩思量少許,還是打消了這些乾脆又簡單的想法。
這兩個只是凡人,若是在封神之中『參與度』不夠,不能立下功勳就直接戰死,只怕封神榜不收他們。
還是麻煩些,把他們拐回來吧。
黃飛虎領兵事,其實也是武王姬昌對他楊戩的些許限制,楊戩並未往心裡去,欣然接受,這讓姬昌對他更多了幾分信任。
封神大幕漸漸拉開,各方仙神說不定此時已經摩拳擦掌,兩教門人都想把對方送上封神榜以解自身災禍。
楊戩突然想到了申公豹,有姜尚和柔兒之事,兩教仙人都認定是申公豹因嫉妒姜尚故而下套算計,如今也不知申公豹在截教中待的是否順心。
「他可不能有事,」楊戩眼前浮現出那位還算儒雅的中年道人。
截教的眾仙,還要指望他來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