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凰久的背上,就那麼看著她堅毅的側臉怔怔出神。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啊,此刻的她,正承受著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她的血液在此時甚至都是沸騰的,可是,她卻沒有半分抱怨,只是緊咬著牙關,硬扛著那血毒焚身的痛苦,依然背著我,在這荒無人煙,一望無際的雪山中前行。
看著她堅毅的表情,我忽然就感覺到一陣心疼,我甚至都生出了一種... 想要伸出手,幫她撫平因為痛苦而深深皺起的眉頭的衝動!
但最後我還是忍不住了,就那麼趴在她的背上怔怔出神。
接下來,我們兩個都沒再說話,就這麼沉默著,在一望無際的雪山中慢慢前行。
又走了大約幾分鐘後,凰久無論是體能還是意志力,似乎都達到了極限,她的雙腿忽的一軟,隨後,我們兩個人便直挺挺的摔倒在了雪窩子裡。
凰久這個倔強的女人,哪怕此刻她的氣力已經耗盡,但依然咬著牙,背著我掙扎著想要爬起身,但她掙扎了好幾下都沒能起身,但她並沒有放棄,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嘗試著起身。
「凰久!」我伸出手,一把按住了她支撐著身體的雙臂,聲音儘可能平靜的說:「我們... 就在這裡休息休息吧。」
凰久搖了搖頭:「不行,我不懼怕寒冷,可是你體內的陰毒已經發作,我能感覺到,此時的你就好像一塊寒冰一樣,如果,我們不能快點下山,就算我能熬過去,你也要被凍死在漫天風雪的雪山中。」
我聞言笑了,隨即搖了搖頭,說:「沒事的,如果,我註定要死在這裡,那我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凰久聞言一臉愕然的轉過了頭,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她顫動的眼眸和眼眶中浮現起的水霧,她咬著嘴唇,紅著眼眶,最後緩緩的低下了頭,一臉沮喪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不怪你!」我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拔出了斬靈刀,一刀斬斷了安全繩。
我掙扎著坐在了雪窩子裡,抬頭看著萬里無雲,一片湛藍的天空,忍不住喃喃說了一句:「真美啊!」
「風雪似乎停了。」凰久也平靜了下來,靠著積雪坐在我的身旁,也抬起了頭,看著天空怔怔出神。
有風吹來,將她散落在雙肩的長髮吹的上下飛舞,我輕嗅著她髮絲上的清香,下意識的笑了。
我曾經看過一片文章。
文章上說,如果一個人,身上並沒有噴香水,也沒有用任何護膚品,但你卻依然能在她身上聞到淡淡的香味,那麼就說明,你的 dna 選擇了她。
我和凰久已經進山幾天時間了,且還有一部分時間是被困在水下的,別說是噴香水了,就連一次像樣的洗漱都沒有。
可是我,卻依然在她的髮絲上,嗅到了一絲清香。
「是我的 dna 選擇了她嗎?就是不知道,她的 dna 選沒選擇我。」我在心底暗暗想著。
這時,我忽然就感覺到肩膀一沉,我轉頭看去,隨即就看到,凰久竟然睡著了。
此刻,她的腦袋正靠在我的肩膀上,她的雙眸微閉,好看的睫毛被風一吹還一顫一顫的,好看極了。
她太累了,背著我,在這一望無際的雪山中獨自行走了十五個小時,且還有大部分時間是夜裡。
很難想像,這個女人在漆黑一片的雪山里,是怎麼自己扛過來的。
哪怕是在睡夢裡,但凰久的眉頭依然深深的皺起,顯然,她依然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且不時的,她的嘴角還會輕輕蠕動,仿佛是在說著什麼,我湊近了幾分,隨即就聽她用極其輕微的聲音說:「好熱,好熱,水,給我水...」
我急忙從背上摘下了背包,從裡面拿出了一瓶水。
雖然背包是有抗寒功能的,但我的背包可能是損壞了,裡面的食物和水全都凍了,尤其是礦泉水,已經被凍成了冰坨。
無奈之下,我只能抓過了一把雪,慢慢湊到了凰久的嘴巴前。
可是凰久身上的體溫太高了,當我剛剛將手湊到她嘴巴前之際,我手上拖著的雪竟然就融化成了一灘水。
看到這一幕後我心頭一顫,抬起手摸了摸凰久的額頭,而後頓時心頭一跳。
「怎麼會這麼熱!」我一臉的愕然。
如果說,之前的凰久是一塊將熄還未熄的火炭,只需要風輕輕一吹就可以復燃的話。
那麼此刻的凰久,就是那塊已經復燃的火炭。
我因為體內陰毒發作的緣故,並未感受的很真切凰久身上的灼熱,但當我此刻仔細打量,就發現凰久身旁的冰雪,竟然正在快速的消融,我們兩人後背靠著的冰雪,正在不停的融化,隨後,又被我身上散發出的冰寒氣息給冰凍,眨眼間,就從一片積雪轉化成了一灘冰坨。
「怎麼辦!」我知道此刻的凰久很危險,她身上的溫度太高了,雖然體質異於常人,但也絕對不可能長時間承受這麼高的體溫。
就在我心裡著急,卻又無計可施之際,忽然,凰久的身體一陣抽搐,隨即『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血。
當殷紅滾燙的鮮血被噴吐在雪窩子裡之後,積雪瞬間被汽化,轉瞬間就混雜著鮮血,一起化成了渾濁的冰水。
「好熱,好熱!」凰久忽然劇烈的掙扎了起來,一雙手還在身上亂抓亂撓,我心急之下,急忙一把按住了她的雙手,隨即一狠心,直接將她整個人都按進了厚厚的積雪中。
一時間,就聽『茲拉茲拉』的聲音不斷傳出,炙熱的氣浪,也不斷的席捲開來,卻是那厚厚的積雪都被消融,被化成了一灘小溪在緩緩流淌。
我見狀咬了咬牙,掙扎著起身,想要幫凰久換一處地方。
可是我才剛剛起身,便忽的渾身一震,隨後,我一把捂住了胸口,整個人極其痛苦的,一頭摔倒在地。
那至陰至寒的氣息,此刻就仿佛脫韁的野馬一般,在我體內瘋狂的肆虐,我甚至感覺到,我體內的血液,似乎都要被冰封了。
隨後,我只感覺嗓眼一甜,卻是一口混雜著冰碴的血液,直接被我噴了出來。
我看著被我吐出的冰血,和一臉痛苦的凰久,一顆心,瞬間跌入了谷底。
這一刻,我和凰久正承受著兩種極端的折磨,一個極熱,一個極寒。
如果將凰久比喻成一團火,那麼此刻的我,就是一塊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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