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劍走偏鋒喪敵膽,軍臨側翼度關山。
霍連山因為不需要再躲避敵人的耳目,所以直接翻越烏尼格特山,就已經出現在熊開山左邊小河的西岸。
馬籠頭,人銜枚,沿著小河北上,就是要出現在敵人想不到的地方。
敵人想不到的地方,就是西面的小河。
騎兵對決的過程中,即便是一條小河也能夠讓你的戰馬跑不起來。
如果戰馬跑不起來,根本就沒有絲毫衝擊力。那就不是騎兵對決,而是找死。
西面的小河就是一處死地,所以敵人並沒有特別的防守兵力部署。
只不過幾個哨位防止敵人潛入進來搞小動作,讓霍連山很不舒服。
沒想到北面突然出現一群戰馬迎頭撞了過來,敵人頓時就亂套了。
小叫花子打狗,那都是落井下石的祖宗。
霍連山一看敵人的注意力全部在北面,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不是掉餡餅,直接就是往下掉黃金,而且剛好砸進自己懷裡。
「鳥銃隊提前,採用齊射徹底打亂敵人,把他們從大營裡面趕出去!驍騎營和護軍營隨後跟進踹營,對敵人展開掩殺。一定要窮追猛打,絕對不能讓敵人穩住陣腳,出發!」
即便是絕頂武林高手,被敵人一劍刺入右肋,那也要一命嗚呼。
更何況車臣汗的大軍並不是武林高手,被一群戰馬沖得七零八落還沒有緩過勁來,右邊小河方向突然出現了驚天動地的轟鳴聲。
剛剛被安撫下來的馬群再一次受驚,這一下子可就樂子大了。
西面突然驚天動地,畜生都有天賦本能,所以立即掉頭向東衝出去,當然是想儘快脫離危險。
六七千戰馬為了自己能夠脫離危險區域沖向東面,剛好一頭扎進敵人另外一支部隊的大營,頓時就發生了連鎖反應。
骨牌效應一旦產生,不把所有的骨牌全部推倒,肯定是不會停下來的。
現在都不是混戰了,純粹就是亂戰。
敵人首先要和自己的戰馬戰鬥,同時還要和真正的敵人戰鬥,不亂都不行了。
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雖然從昨天到現在兩軍之間根本沒有打一場像樣的戰鬥,但是現在除了潰逃,車臣汗碩壘的部隊已經不可能有絲毫作為。
不是我們不拼命,只怪敵人太狡猾。非戰之罪也,只能兵敗如山倒。
要倒也需要倒一個方向。
北方本來是最好的,因為那個方向就是自己的老巢。
可是那些奔跑了一整夜的戰馬,現在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加上對北方的驚悸還沒有消除,它們當然不願意回頭。
向南沒有出路,先別說那裡是敵人的老家,現在從丹珠山西側小路上又衝出來一彪人馬,而且旌旗招展,殺聲震天。
這不是別人,正是熊儲和軍師萬練帶領中軍大營殺出來了。
其實,這支隊伍雖然人數不少,但是絕對沒有什麼戰鬥力。
裡面除了女兵營就是輜重隊、匠做隊,再不然就是上來救死扶傷的郎中隊。
但是現在天剛麻麻亮,而且敵人已經有如驚弓之鳥,根本無法分辨。
唯一的辦法就只能向東。
向東,逃命去吧!
向東就能逃命嗎?當然是不可能的。
東面二十里就是水網沼澤地帶,到處都是吃人的純天然陷阱。
裡面看起來很清的水很可能有毒,看起來綠草茵茵的地方也不一定能站人。
不管是漠南還是漠北的牧民,都知道這個死亡地帶,所以一般人不敢進去。
數千人馬猶如滔天洪峰撲向東面,沼澤地這個魔鬼很快就被驚醒。
原本平靜的水網像開鍋一樣,開始冒出大量的水泡,甚至還冒出絲絲白氣。
狂奔而來的馬群前鋒一百多匹率先遭殃,眨眼之間就剩下馬脖子在水面上。
有的馬背上騎著人,一看大事不好就趕緊跳下馬背準備逃命。
沒想到一簇簇的綠草叢根本沒有絲毫支撐力,人一落到上面就已經淹沒到腰際,越掙紮下陷越快,很快就傳來臨死前驚恐萬狀的悽厲慘叫聲。
戰馬本來具有規避危險的本能,看見前面是一處死亡地帶自然就想收住腳步。
可是後面衝上來的馬群越來越多,從而產生巨大的擠壓力,終於還是把全面的兩千多匹戰馬連人帶馬推進了沼澤之中,自然遭到了滅頂之災。
戰鬥進行到這個境地,其實已經可以宣布大獲全勝。
可是,無賴軍師萬練已經徹底打垮了敵人還不放手,更加卑鄙的手段終於使出來了,一連串的命令衝口而出:
「熊開山帶領驃騎營和中軍大營鳥銃隊從西南側接替追擊,把敵人趕向北方。告訴兄弟們:我們辛苦,敵人全線崩潰就更加辛苦。」
「不怕疲勞,連續戰鬥,爭取最徹底的勝利,希望就在你們的手上。注意:路上控制好速度和節奏,既不讓敵人有立足喘息之機,也不能讓敵人脫離接觸,出發!」
「霍連山帶領射聲營、驍騎營、護軍營立即收攏敵人的戰馬,然後騎乘敵人的戰馬緩步跟上。等到自己的戰馬體力恢復,就立即把熊開山替換下來。」
「作戰的基本要求,就是若即若離,追而不擊。如果敵人回身反擊,就用鳥銃和弓箭把他們打回頭,然後繼續進行壓迫性追趕,一直等到他們主動投降為止。」
「女兵營、輜重營、匠作營立即收攏敵人留下的馬匹、糧食、食鹽等物資,一個時辰之後繼續北上!」
不管是逃命,還是追擊,反正敵我雙方的大部隊都走了。
只有整個戰場已經變得一片狼藉,簡直慘不忍睹。
昨天敵人三次衝鋒被射死的近千屍體,已經被衝過來的戰馬踩踏成了爛肉。方圓十里之內,各種散落的物資到處都是,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怪味。
所有人都在忙碌著,只有熊儲、萬練和嵐兒她們站在丹珠山的北坡上,唯一的衛隊,就是曼黛莉和方千尋率領的白鳳衛隊七十人。
如果這個時候衝出來一支敵人的部隊,這些首腦人物肯定被一鍋端了。
「百姓何辜,士兵何辜!」
熊儲看著眼前的悽慘景象,臉上的神情很難看。
萬練搖搖頭:「主公,悲天憫人是沒有用的。天下無雄主,四方升狼煙。現如今道德崩潰,人命微賤。不爭即死,一線之間。」
「殺人和救人之間,並沒有明確的界限。我們擊潰了車臣汗碩壘,起碼赫連根的烏珠穆沁部,北方會有幾年太平日子好過。」
「今天在這裡殺了幾千人,對這些被殺的人來說是非常殘忍。但是對於烏珠穆沁部的二十多萬人來說,我們這一戰就救了數萬人的性命。」
黃妍瑩高聲說道:「軍師說得對!上一次嵐兒妹妹就說過,殺百萬而救九千九百萬,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善事。如果不殺掉這一百萬人,很可能造成數千萬人屍骨無存,那才是最大的殘忍。」
熊儲苦笑著搖搖頭:「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我又何嘗不知道呢?只不過身臨其境,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罷了。我說軍師啊,兄弟們都是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你又讓他們追下去,能行嗎?」
「古人說得好:慈不掌兵。」萬練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乘勝追擊,才能夠用敵人自己的人衝垮他們賴以生存的最後根基。」
「今天對兄弟們心狠,就是為了避免更加殘酷的正面搏殺。體力消耗掉了,還可以找到機會休整過來。如果把命丟了,那就沒有絲毫希望。」
一個時辰轉眼即逝,熊儲剛準備上馬,突然感覺到腳下的大地震動,這是一支龐大的騎兵部隊衝過來的徵兆。
還沒等熊儲開口詢問,丹珠山西側的關口從南面衝過來一匹戰馬,正是巴郎汗部新任濟農赫連根。
「啟稟大汗、軍師:赫連根率領兩萬精騎奉命來到!」
萬練右手一揮:「赫連根濟農,現在碩壘的一萬多主力部隊已經被我們徹底擊潰,他們的中軍大營就在北面百里,你現在帶領大軍立即北上接管敵人的大營。」
「沿途收攏俘虜和牧民,然後利用他們在這裡建立自己的城堡,控制丹珠山和烏尼格特山北面一直到石勒喀河的草原,監視西面的土謝圖汗部!」
從這裡到北面的石勒喀河南岸,縱深超過一千里,寬度超過四百里。
也就是說,這一場大戰已經把車臣汗碩壘三分之二的地盤拿下來了。
一直到這個時候,熊儲才知道軍師萬練為什麼膽敢把自己手裡的部隊全部派出去,原來早就埋下伏筆了,同時也明白了他的勃勃雄心。
如果能夠接收車臣汗碩壘的部落,巴郎汗部幾乎是搖身一變,就成了整個蒙古東部地區最大的部落,也是實力最強大的部落。
從今往後,這一片說話最有力的人,那就是濟農赫連根。即便是南面的察哈爾汗林丹汗,也要看他的臉色行事,絕對不敢輕易對巴郎汗部用兵。
因為戰馬多出一倍有餘,熊儲他們都是一人雙馬,緊跟著赫連根的兩萬大軍倍道兼程。
連續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兩匹馬輪流疾馳,終於在五百里以後追上了熊開山率領的驃騎營。
熊開山和他的驃騎營之所以要停留在這裡,就是因為沒有辦法繼續前進了。
不僅抓了三千多戰俘,還有兩萬多男女老少的牧民,十多萬頭牲畜。
「爹,軍師:敵人的潰逃的部隊在石勒喀河南岸走投無路,最後全部投降。現在這一片已經沒有碩壘的軍隊了,所有的牧民都被我們接收。車臣汗部河南一萬戶已經徹底垮了,再也沒有機會翻身。」
熊開山雖然瘦了一圈,但是精神出奇的好。
軍師萬練雖然也眼圈發黑,同樣是精神很好,很有些容光煥發的意思:「熊開山,這一戰你牽制了敵人的主力部隊,赤格長途奔襲幹掉了敵人的中軍大營,你和赤格兩部都立下了頭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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