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聖仙 第二十五章:風中勁草

    只一會兒，姜塵便行到了姜天的面前，和姜小四點頭示意後，對姜天低著頭，幾分謙遜，卻沒彎腰。

    偌大的姜家祭祀之地安靜了下來，姜家一眾年輕子弟望著如玉般溫潤的姜塵，眼眸神采也是花哨的很，當日在來仙殿遇見過姜塵的子嗣自然沒有太多的質疑，欽佩之色也溢於言表，而仍然將姜塵看為一個手握掃帚傭人的那部分子弟，眼睛中像是有一輪小太陽在燃燒，神色詭異，簡直如同鬼魅般可怖。

    「你這是？」

    姜天看了看這位黑髮少年腰間佩戴的雪亮柴刀，有些詫異。

    大長老薑虛眼眸一抬，瞥了眼微微低頭的姜塵，身為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他的語氣竟然是陰陽怪氣，十分刺耳。

    「下人配柴刀，理所當然，這也好教他明白自己的地位，要不然，還真以為登仙大陸有著泥鰍化龍的志怪故事。」

    「君子佩玉是為溫潤如玉，小子佩刀，自然是為了堅韌如刀，大長老還是會錯了意。」

    姜塵忽然抬起頭，微微笑道：「不知大長老走過花甲歲月，可知曉小人如鬼這個道理，須知一身正氣之人，絕不畏懼魑魅魍魎。」

    驕陽灑在了姜塵那張平凡的面龐上，他早已已經看不出任何懦弱，倒是大長老，被這一番話氣得火冒三丈，一股無名之火攻心，可奈何今日大人物太多，他根本無法發作，唯有一聲冷哼，如同看死人般看著那位黑髮少年。

    「身為一株野草，還是謙遜一點比較好。」

    二長老和大長老同氣連枝，此時也是陰測測冷笑，語調詭異。

    姜塵微笑，而後凝視著祭祀之地的那尊圖騰，道：「若是草，也是風中勁草。」

    祭祀之氣竊竊私語，似乎那些姜家子弟也發覺了姜塵的與眾不同，在昔日，哪怕是一位最低劣的馬奴，都可以對著這個小子大呼小叫，他也不惱怒，只是默默幹事，哪會有這番不凡談吐。

    但是今天，姜塵如利刃出竅的舉動，著實驚住了很多人。

    姜塵環顧四周，澄澈眼眸看見了一臉震驚的姜落漓，看見了站在王侯之子身後的姜雪，看見了一隻匍匐在地，如一柄蓄勢待發羽箭的紅髮少年，看見了姜小四額頭上的熱汗。

    突然，他對腦海中那本《三世禪花佛陀訣》上某個名為『眾生相』的字眼有所感觸，大千世界，其實渺若微塵。

    但此時不是體悟的時候，姜塵對著姜天一鞠躬，九十度，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家主，我觀想完圖騰之後，仍還要去後山伐竹，以免破了姜家規矩，所以時間還算緊湊，不知現在能否開始。」

    不止是姜天，劍游雲也是神情微變，在姜塵眼中，或許伐竹只是伐竹，無論是姜老爺子的仁慈還是姜天和姜小四的禮待，這一件小事都值得他去做，但在一方城主眼中，能在觀想圖騰之前，仍舊保持這顆淡然弱水的自然之心，實在是難能可貴。

    「這小子好生奇怪，我竟然看不出深淺。」

    陳博文紅髮披肩，若火焰升騰，他吞飲過上古妖獸的一滴純血，那隻妖獸天生地養，相傳在太陽之上煉化出一對金眼火瞳，能看穿世間一切虛妄，雖然那一脈妖獸如今登仙大陸已經絕跡，但它的鮮血中卻依舊孕育出一絲神異。

    這是陳博文的底牌之一，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術法，但是在面對這位少年之時，他的這門上古術法卻仿佛失靈般，絲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應該是殘缺的金眼火瞳，且讓我吞飲鮮血的那隻妖獸也是後裔，血脈不純，所以此術時而不靈」

    陳博文挖挖耳朵，嘀嘀咕咕，卻沒發現一道蕭瑟身影已經緩緩走向了祭祀之地。

    突兀間，一圈金色光幕籠罩在整個姜家的天穹之上，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蒼茫氣息在流轉，浩大無匹，覆蓋了一切。

    這便是身為西城四大修煉世家的底蘊之一，觀想圖騰之時，為了避免肖小之輩的窺視，每個大家族都會由歷代家主構建出陣法，四大家族傳承久遠，經歷過無盡歲月的洗滌，天知道這圈淡淡金色的陣法擁有著那些神異之處。

    「觀想圖騰乃是登仙大陸的祭祀之道，但凡在場所有人，不得喧譁，不得肆意破壞，不得殺生害命，不得造就干擾，哪怕有螞蟻咬，便讓它咬，須知萬物有靈，一切皆有因果。」

    姜家家主姜天陡然間站起，渾身猶如一團熾熱的火焰，充滿了毀滅氣息，在他眉心處，一根赤金色斷尾在飛舞，仿佛是一輪殘缺的太陽，卻依舊光耀九州。

    圖騰之力。

    這便是姜天所領悟的圖騰之力。

    他冷冷掃視著祭祀之地每一個人，再望向了姜塵，那是一道蘊含著的無數憤恨的身影，在姜老爺子莫名遭劫的幾年來，他背負的黑暗太過沉重，以至於連這個孩子自己都忘記了何為正道，正道，自在人心。

    「如有不服者，劍游雲與之一戰。」

    劍游雲青衫飄逸，輕輕站起身子，微笑環顧四周，偌大祭祀之地，竟無一人敢與之對視。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心有靈犀般凝視著一個地方，凝視著一道背影，眾生目光有善有惡，但如今，它們全部聚焦在了姜塵的身上。

    「石中有玉，可當頑石太頑，不肯破出之時，我也不知自己是玉，還是頑石了。」

    姜塵喃喃低語，他竟然將那把雪亮柴刀握在了手中，寒光閃耀，映襯在他堅毅的面龐上，驕陽灑下一片熾熱，籠罩著偌大的姜家祭祀之地。

    他的腳步算不上遲緩，一步一頓，他走向了人臉支柱，在那裡，半截赤金色斷尾沉浮不止，如同一朵隨時會飄散的雲朵，剎那間便可能消逝。

    看著那半截赤金斷尾，一股奇異的感覺忽然在姜塵心海之上升起，很熟悉，仿佛源自於自己的血脈。

    「恩？」

    藍蒼皺眉，似乎發現了端倪。

    「他要幹什麼。」

    「手持殺伐之物，不乾不淨，也不怕遭人詬病。」

    「下人終究是下人，給他機遇，他也不會珍惜。」

    幾位姜家子弟竊竊私語，聲音壓得很低，他們再怎麼無知，也不敢觸怒觀想圖騰之時的規矩。

    登仙大陸早已有過不詳先例，一尊上古道統曾經在極盡輝煌時產生過邪念，舉教主張廢除圖騰，不尊天，不尊地，只尊本我，後來那個上古道統在一夜之間覆滅，那尊不朽圖騰亦消失，道統中三位人族大能身死化道，孕育有無上大道的金色血液流淌成了一條河流，至今都未乾涸。

    此那之後，即使是在一族圖騰前大聲喧譁，都成為禁忌，除非是兩者修為差距太過巨大，譬如古國人皇，站在一尊山間村莊的圖騰面前，皇道龍氣一衝，便能讓圖騰身死，氣血乾涸。

    「不對...看赤金大尊...赤金大尊在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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