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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話停住,觀察著醉花女的反應。他見醉花女把仇恨的目光轉開去,這是證明讓他說下去,他又說:「南方,從湖南衡陽,特別以江南一帶到昆明都盛產棉花了。我這種織布機操作比你們這裡織布機要效率高,生產的洋布要平整的多。又省料,出布快。如果誰家有了這種洋布機,那麼整個江南的洋布市場就是被他家獨霸!」醉花女將手中本要投出去的大瓷盆狠狠地放了,說:「夠了!又是一次騙局!你這騙子!就是有這洋布機,這還不是你們洋人獨霸了嗎?」紅毛忙搖手說:「不,不不,你不明白,這一次我要把洋布機讓給你。你親自去買來,你親自辦紡織廠。到時候,你們可以重新建立何公館,重新發展你的家業賺錢!」
醉花女眼睛一亮,馬上又想起紅毛為人奸猾狡詐,說:「你的為人我清楚。我現在窮的連飯也吃不起呢,你還要打我什麼主意?」紅毛忙解釋:「不,醉花小姐,我敢發誓,我這一次一定是認真的……」醉花女毫不留情地:「你是我的大仇人;我恨你!恨你!你憑什麼要給一個仇恨你的人這個機會?」紅毛用急不可待的神態解釋地說:「憑什麼?難道你不知道?憑什麼?難道還要我把事情再說穿?憑什麼?憑我與你是夫妻了!憑我是你的丈夫了!憑你已經成為我天主教中的一名教徒了!」他的話又一次被嚇的停住了,他慌忙逃離,因為一個大瓷盆「拍」地將整個窗子都打壞了。
而醉花女卻從這個破窗口將艙內的用具、生活用品一件一件往外打:被鋪、枕頭、衣服……紅毛又一次出現,撿起那床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對著窗口說:「醉花女,我聽你爹說過,生意就是利益。有利可圖就比什麼都值得。你爹說的對,要賺錢,要想恢復何公館不冒一點風險是不行的。你爹說,要把失去祖宗的基業再奪回來,就是丟了性命也要去干!恢復不了家業,對不起祖宗!我雖然是一個外國人,但我愛你,你成了我的女人。就算我是霸占了你,但你終於是我的人了。而我也成了你們家庭中的一員,你不承認這沒關係。可是我把自己這麼認為了。如果,我不能恢復何公館,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的祖宗!」他把頭低了一低,接住了醉花女的痛打。
醉花女一邊打一邊罵:「紅毛鬼!你想用洋布機來討好我們!辦不到!」紅毛說:「你為什麼要用討好二個字。就說欺騙吧。你還有什麼可怕我欺騙了呢?你的偌大的家業不是在我和吳三桂一系列的陰謀和欺騙下破滅了嗎?你的入教,你被我占有,難道不都是被欺騙了嗎?難道你還有什麼怕欺騙嗎?」醉花女握著被打痛的手,憤怒地:「我已經一無所有!我不怕你的花招,不怕你什麼陰謀!」紅毛將被蓋從頭上拿下,問:「這麼說,你已經豁出去了?你不再怕我騙你?你已經看出了賺錢要有冒險和豁出去的精神。真了不起,你才是真正的商人。賺錢是一切商人的生命觀,看看古今中外的商人,沒有一個不是這種觀念的。他們在這種觀念上互相利用、互相欺騙、互相殘殺,他們嘴裡還不停地叫著買賣不成仁義在。那些受害的人明明知道這是一句騙人的話,但還是要去冒險。醉花小姐,你不是其中一個嗎?你不相信我說的洋織布機是真的,你不相信我要為你恢復何公館,你不相信我。我不敢勸你相信,我只有讓你親自到了那東印度貿易公司後,你見了機器,你也就會相信。有了洋布機,發財確實有了希望,恢復家業也就有了希望。我們必須先選擇建廠的地點,要建立幾個棉花收購站,要在全江南慢慢逐步地增大。你們中國的紡織業都是不完善的,以後會逐步讓我們的機器代替了它,用了我們的織布機,今後的紡織業就前途壯觀了……」
企業家的職業病就是排擠對手、謀取暴利和控制別人;醉花女又何況不是如此。她被紅毛的織布機說動了心,醉花女的心病也就被紅毛言中了。她想:「這種機器世上還不多,有了這種機器還怕發不了家。紅毛在迫切地討好我,他想買我的歡心。瞧他不停地講這種機器的好處。如果洋布廠的建立能使江南一帶的洋布市場壟斷在自己手中……」她的確被這個遠大的規劃迷住了,興奮了,也嚮往了。
紅毛見她漸漸安靜,安靜使紅毛的膽子又大了起來,你靠艙窗坐著。她仿佛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完全被洋布機的宏大目標弄醉了心。
紅毛說:「我們建立了洋布廠,生產和經營都離不開你這樣的人才。今後何公館不必經營其它,只有洋布和絲綢就夠了。中國的絲綢真是中華民族的驕傲,你們在五六千年前就熟練地掌握了這一技術,而我們還只是近代才知道這一技術,而且還是從你們這裡傳到我們那些國家的。說這話你也許不相信,我們的洋紙其實也是中國傳過去的,由此也傳過了印刷術。還有洋火也是中國發明的。使用洋火是離不開火藥的,中國發明了火藥,才有我們今天這種洋槍。」說著從懷中取出洋槍,吹了吹又放入懷內。說:「這洋槍的鐵鋼製作,也是離不開中國。我們從遙遠的大海洋而來靠的就是中國發明的指南針。這種東西真是好,我們稱它為水手之友。現在,我們的洋指南針,叫做旱羅盤,儘管形式新穎,卻實際是離不開中國的精實所用。我的洋瓷盆也是你們中國傳去的,漆的生產和漆的工藝讓我們應用到了洋瓷盆上了。還有你們的瓷器的傳入,讓我們現在才掌握這麼一點技術。」這一番話不由地使醉花女的情緒有了好轉,她也在艙內一把椅上坐了下來,閉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