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合濟島項目正式開工兩周後,霽月晴空連鎖酒店突然爆出一則醜聞。
化名為「悠悠」的年輕女子深夜入住酒店,被一名男子尾隨至電梯,強行拉扯,並被該男子暴打,造成右眼視力下降,且渾身多處軟組織挫傷
。
新聞一出,當即引爆網絡。
網友扒皮,像霽月晴空這樣的連鎖酒店,近年來一直都是招-嫖團伙爭搶的重要地盤。深夜入住酒店的「悠悠」,很有可能就是被招-嫖團伙的人當成了搶地盤的賣-淫-女。
不僅如此,招-嫖團伙還會不定時給予酒店一定的好處,所以酒店對此一直都是持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過去在連鎖酒店中也時常發生此類事件,只要酒店及時應對,很快都被壓了下去。可是這一次「悠悠」酒店遇襲事件卻鬧得特別大,甚至登上了微博熱搜榜的前三名,一下把霽月晴空連鎖酒店推上了風頭浪尖。
「悠悠」本人同時向媒體表示,霽月晴空酒店迄今為止沒有發出任何道歉聲明,令她非常失望,她希望通過法律途徑來維護自己的權益。
受這起事件影響,霽月晴空多家連鎖酒店都出現了客人退訂房間的現象,酒店在網絡上的聲譽更是瞬間跌落谷底。
莫一江整天為了這件事忙得焦頭爛額,可是公關危機來得太過突然,令他措手不及。媒體幾乎一邊倒,全都控訴霽月晴空內部管控不當,經營管理者能力有限,才會造成這次事件。
事件發生後的第三天,霽月晴空連鎖酒店才通過官微發表了一份聲明,聲稱會對此次事件負責,也會對遇襲的「悠悠」女士負責。可是到底怎麼負責,卻沒有明說,出手打人的男子到底是誰,究竟為何會深夜出現在酒店內,也沒有明說。
事態持續升級,天涯論壇里有人曝光了霽月晴空酒店董事長馮瑩到女性會所嫖男妓的照片,時間地點都是準確無誤的,有理有據,甚至還有曾經受嫖的男妓出面承認了此事。
此新聞一出,霽月晴空連鎖酒店再次被推至輿論的風頭浪尖。
到了第四天,與霽月晴空合作的江氏集團突然發布聲明,由於霽月晴空單方面曝出醜聞影響雙方合作項目,違反合約,所以江氏集團宣布解除與霽月晴空的合作。
江氏集團聲明一出,霽月晴空酒店而言不啻於雪上加霜。
江州市內多家霽月晴空酒店業務慘澹,員工紛紛辭職,連日常運營都難以維持下去,其他城市的霽月晴空酒店也隨之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
事件發生一個月後,崔嵬突然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意氣風發地對著媒體記者說道:「日前,江氏集團已經召開臨時股東大會,決定收購霽月晴空連鎖酒店,馮瑩董事長也已經表態,願意出讓手中的全部股權。完成收購之後,江氏集團將會對霽月晴空酒店進行統一整頓管理。目前,收購方案已在商議之中,感謝大家的關注和支持!」
維持一個月熱度的霽月晴空招-嫖打人案至此終於塵埃落地。
有業內人士悄悄透露,其實江氏集團早有收購霽月晴空的計劃,可是霽月晴空那時經營狀況良好,要想收購併非易事,而且收購的價格也會很高。
所以,江氏集團才用合濟島項目引誘霽月晴空的高層管理者,切斷了霽月晴空的資金流動性,以至於招-嫖打人事件爆發後,霽月晴空沒有足夠的流動資金應對公關危機。
從頭到尾,這起事件其實都是江氏集團在幕後主導的
。然並卵,沒有證據,這一切只是謠言。很快,這些所謂業內人士的聲音也被壓了下去。
網友們在論壇里悄悄發帖表示,資本控制輿論的力量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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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一江站在辦公室里,看著這裡熟悉的場景,只覺一切恍如做夢。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就被人掃地出門了,不是被馮瑩掃地出門,而是被江氏集團,被崔嵬掃地出門。
或許,他早就應該想到,這一切都是崔嵬的計劃,他怎麼可能那麼主動來邀請他參與合濟島的項目呢?崔嵬這個男人,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冷酷無情,奸詐狡猾,唯利是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口口聲聲說風挽月利用了他,其實他又何嘗沒有利用風挽月?他利用風挽月取得了他的信任,利用風挽月把他引入了這個局,他和風挽月都只不過是他成功實現收購霽月晴空的棋子而已。
「呵呵。」莫一江冷笑起來,撫摸著桌上的電腦屏幕,自言自語道:「崔嵬心機深沉,手腕凌厲,看來我真的不是他的對手。不論我再怎麼挽救霽月晴空,還是逃不掉被其他公司吞併的命運。只可惜,我沒有股權,否則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賣掉霽月晴空。」
說到這裡,他臉上滿是憤怒,「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馮瑩這個賤人,只顧自己,竟然說賣就賣了,還是賤價出售,可惡至極!」
莫一江抓起一個玻璃杯,狠狠往地上一摔。
哐當一聲,玻璃杯四分五裂。
巡邏的保安聞聲沖了進了,看到滿地的碎玻璃渣,怒斥道:「摔什麼杯子?不知道這裡的一切現在都是江氏集團的財產嗎?摔一個杯子也得賠錢!」
莫一江雙目充血地瞪著保安。
「瞪什麼瞪?你以為你還是這裡的總經理嗎?拿上你的東西,馬上滾!」保安繼續呵斥。
虎落平陽被犬欺。
莫一江仰頭大笑三聲,拿上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
保安對著他的背影啐了一聲,「呸,一條落水狗而已,還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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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一江從樓里出來,看看熙熙攘攘的街道,再轉過身,看看酒店大門上「霽月晴空」四字招牌,內心淒迷一片。他深吸一口氣,俊美的臉龐上露出悲戚和痛苦之色。
霽月晴空就這麼完了,他辛辛苦苦經營了八年的酒店,付出那麼多辛苦和汗水,就這樣被江氏集團收購了。再過一段時間,這裡將會掛上江氏霽月晴空連鎖酒店的招牌,換了東家的霽月晴空,再也不是曾經的霽月晴空了。
莫一江走到街道上,將自己融入來來往往的人群里。
天空中飄下柳絮般細碎的雪花,晶瑩潔白,紛紛揚揚,落到地面便融化成了水。
他仰起頭,任憑冰冷的雪花落在臉上,心中無比蒼涼,同時也無比寂寥。一步錯,就步步錯,或許從他禁不住馮瑩的誘惑,背叛風挽月,和馮瑩上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今日的結果。
可是,他不甘心,辛苦奮鬥這麼多年了,到頭來卻落得一無所有,他怎麼甘心?
他可以不要女人,也不要女兒,但他絕不能接受自己像十多年前那樣一貧如洗,處處碰壁,處處看人臉色,處處受人制約
。
一輛白色的寶馬7系緩緩停在了莫一江身邊,副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來,車上的人對他喊了一聲:「莫先生。」
莫一江聽若罔聞,依舊茫然地向前走著。
白色的寶馬7系又慢慢向前行駛,繼續跟在莫一江身邊。
莫一江走了好一會兒,終於發現有一輛高檔轎車一直跟著自己。他停下腳步,白色寶馬也停了下來。
副駕駛座的車窗又降了下來,車上的人對他說:「莫先生,上車吧!」
莫一江皺起眉頭,「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不要緊,我的老闆認識你就行了,上車吧!」
莫一江站在原地,不肯上車。
後排座的車窗也緩緩降了下來,可是天上飄著雪花,天色太過昏暗,莫一江看不清楚後排座上那人的長相,只能依稀辨別出,那是一個長者。
「年輕人。」後排座上的人開口了,聲音略顯低沉,「想報仇嗎?想翻身嗎?」
莫一江滿臉震驚,「你、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著我,我可以讓你翻身。」
莫一江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上車吧!」
後排座的車門向外打開,莫一江只需要往前跨出一步,就能進入車裡。
「難道你就甘心被崔嵬這麼欺辱嗎?他不僅搶了你喜歡的女人,還把你逼到這幅田地,難道你就不想報復他嗎?」
莫一江渾身一震,兩手緊緊握成拳頭,眼裡迸射出仇恨的光芒,「對,我要向崔嵬報仇!我不僅要報復崔嵬,我還要報復馮瑩!」
「可以,我答應幫你報復馮瑩,上車吧!」後排座的人緩緩說道。
莫一江往前跨了一步,快速鑽進了車裡。
車門關上,白色的寶馬7系提速駛離原地,很快就融入了車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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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江家別墅的花園裡。
雪花靜靜飄落而下,天地間一片靜謐。
江平濤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羊毛衫,靜靜站在木橋上,將手裡的魚食投入水池裡,餵養池中的紅色鯉魚。
雪花片子落進池裡,霎時便消失不見了。
江平濤的頭髮上落了不少雪花,為他灰白的頭髮更添幾許蒼白,他卻好似感覺不到寒冷,依舊站在木橋上餵魚
。
施琳出現在花園裡,手裡拿著一件厚厚的灰色大衣,快步走到江平濤身邊,替他拍去肩上的雪花,然後將大衣披在他身上,「平濤,雪下大了,進屋吧!」
「餵完魚吧!」江平濤沒有移動,慢慢向池裡投餵魚食。
施琳沒辦法,只能撐了一把傘過來。
江平濤淡淡笑了一下,「我哪有這麼虛弱?不過是下了點小雪,你還撐傘。」
施琳眼裡流露出些許擔憂,原本凌厲的面部線條顯得柔和了許多,「人老了,不要不服老。本來身體就不好,再受寒怎麼行?」
江平濤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而是問道:「崔嵬來了嗎?」
「剛才打電話問了,在路上,很快就到了。」
「好。」江平濤把手裡最後一點魚食投進了水池裡,要去拿施琳手裡的傘,「我來打吧!」
「我來打。」
「還是我來。」江平濤態度堅持,從施琳手裡拿過傘,撐在兩人中間,「年輕時對你說過,要一輩子替你打傘的。」
施琳滄桑的臉龐上浮現一抹不自然的紅暈,「都已經一大把年紀了,還說這些幹什麼?」
江平濤撫了撫她的鬢角,「你也有白髮了。」
施琳低下頭,語氣稍顯低落,「我是不如她看起來年輕漂亮,你會後悔嗎?」
江平濤笑了兩聲,知道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誰,「她連自己親生兒子的事都不操心,什麼都不管,當然年輕漂亮了。」
「那……」
「我沒有後悔。」江平濤握住施琳的手,「崔嵬快回來了,進屋吧!」
「好。」
老兩口回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保姆立刻將泡好的龍井端了上來。
「喝口熱茶,暖暖胃。」施琳為他倒了杯茶。
「謝謝。」江平濤接過茶杯。
門鈴響了起來,保姆連忙去開門,「崔先生,您回來了。」
「嗯,叔叔呢?」崔嵬抖落毛呢大衣上的雪花,進了屋。
「在客廳等您呢!」
崔嵬換鞋走到客廳,叫了聲:「叔叔,媽。」
「你來了,坐吧!」江平濤指了指斜對面的沙發。
「是。」崔嵬坐下後,平靜道:「叔叔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吧?」
「既然你知道我要問你什麼,那你自己說吧!」
施琳給這兩個男人都倒了熱茶,「好了,崔嵬也不容易回來一趟,就不能不談公司里的事情,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頓飯嗎?」
江平濤清清嗓子,沒有回應施琳的話
。
崔嵬低頭撥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手錶,淡淡道:「收購霽月晴空酒店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叔叔可以不用操心這件事。我想你叫我過來,恐怕還是為了我去派人去查江潤小貸的事情。」
「嗯。」江平濤低頭呷了一口茶,「那你查到了什麼?」
「沒查到什麼。」崔嵬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江草包拆東牆補西牆,把江潤小貸的缺口補上了,他不是不知道,但他並沒有揭發。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查?」江平濤放下茶杯,語氣中透著濃濃不滿,「你明知道俊馳他能力有限,在公司里也很沒有威信。你這麼做,等於是讓他顏面掃地,以後他還怎麼管理下面的人?」
崔嵬面無表情地說:「為了給他一個教訓,也為了警告他不要繼續胡作非為。」
「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但是不要用這種方式去逼他。你這樣逼他,只會讓他錯上加錯。」江平濤稍稍拔高了聲音。
崔嵬喝了口茶,沒有吭氣,看來老頭子也猜到江草包肯定是拆東牆補西牆了。
施琳連忙道:「好了好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江俊馳犯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崔嵬去查他的帳,也只是想讓他警醒一點。」
江平濤沒理施琳,繼續對崔嵬說:「你是有能力,可俊馳怎麼說也是你弟弟。他做的不對,你應該去幫他改正,而不是用這種方式去逼他,去欺負他。」
崔嵬撇嘴冷笑了一聲,老頭子就希望一家人互幫互助其樂融融,可能嗎?江草包沒在心裡把他千刀萬剮就不錯了。「可是江俊馳從來沒把我當他哥,在他們心裡,我是姓崔的外人,是個野種。」
「崔嵬!」江平濤氣憤地拍打沙發扶手,「你為什麼總是對這些事情耿耿於懷?就算你不是我生的,那我也培養你這麼多年,你為什麼就不能把自己當成江家的一份子?」
「那到底是誰生了我?」他冷不丁抬頭盯著江平濤,「叔叔你不如幫我問問我媽,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這……」江平濤頓時無言。
「崔嵬。」施琳目光森冷地注視著兒子,「你這是在怪罪自己的母親嗎?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的生父已經死了,死了!」
「那他姓什麼,叫什麼?生卒年是什麼時候,生前都在哪裡生活過,這些你總該知道吧?」
施琳面色冷凝,額頭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一張臉看上去越發凌厲。
崔嵬的目光再次轉到江平濤臉上,「叔叔,如果今天坐在我這個位置上的人是江嶼,如果是他派人去查了江俊馳的帳,你還會這麼質問他嗎?」
江平濤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所以無論我這個野種怎麼做,也永遠比不上親生兒子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崔嵬丟下這句話,起身往房門走去。
「崔嵬!」施琳對著他的背影大喊一聲,「你給我站住!」
崔嵬的腳步停了一下,沒有回頭,大步離去
。
江平濤靠在沙發上,閉上眼幽幽一嘆,「算了,由他去吧!」
施琳握了握拳頭,還是抬腳追了上去。
**
崔嵬從別墅里出來,頂著雪往前走。
「崔嵬,你站住!」施琳追出來,小跑著追上他,拉住他的毛呢大衣,「你轉過來。」
他回過身,不想面對自己的母親,就把臉轉到一旁,不耐煩道:「還有什麼事?」
施琳指著他的鼻尖,厲聲道:「崔嵬我告訴你,不管你怎麼想,你叔叔這些年對你的好,培養你的這份心意,一點都不比江嶼差,你以後不准再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
「呵呵。」崔嵬冷笑,「媽,你不覺得自己在叔叔面前太卑微了嗎?你心裡很明白他對前妻有愧,對江嶼有愧,所以你為了留住他的心,就連自己的兒子都利用。」
施琳渾身一震,霎時紅了眼,顫聲道:「你、你竟然這麼對我說話?」
雪花紛紛揚揚,落在這尖銳對峙的母子二人身上,仿佛在他們的頭髮和肩膀上鋪了一層淡淡的白霜。
崔嵬同樣雙目充血,「我憑什麼為你的幸福買單?」
「我沒有讓你買單!」施琳瞪著他,「早在你叔叔把你接回來的時候,我就讓你改成姓江,是你自己不改,你非要跟你的養父姓崔。我讓你叫他爸爸,你也不肯。你現在怪我嗎?」
「那你為什麼不對他說明真相?你以為那個時候我看不出來嗎?他根本不想讓我跟他姓江,在他心目中,永遠只有江嶼才是他的親生兒子。」崔嵬撥開母親的手,拂袖而去。
「崔嵬。」施琳又一次拉住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激動的情緒,放柔了語氣說道:「算媽求你了,以後在你叔叔面前不要提這件事了,好不好?」
「呵。」崔嵬眼中閃爍著搖曳的水光,仰起頭大笑了一聲,「你到底在怕什麼?你覺得你和他都到這個年紀了,他還能再跟你離婚,去跟前妻復婚嗎?」
施琳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說:「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我也不干涉你和那個風挽月在一起的事情。」
崔嵬冷哼一聲,「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無權干涉我的事,你也干涉不了我的事。」
施琳平靜地注視著他,「我知道風挽月有個女兒,事實上我對她很不滿意,以你的條件,大可以找一個身家清白條件更好的女孩子。風挽月不是你的良配,你叔叔如果知道她有個女兒,也不會答應你和她的事,但是我可以幫你。」
崔嵬陡然瞠目,「你用這件事跟我做交換?」
「等價交換不是嗎?」
「你不配做一個母親!」崔嵬鐵青著臉,甩開施琳的手,快步走向邁巴赫,開車離去。
施琳一直站在蕭蕭風雪之中,看著那輛黑色的轎車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