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諷馬上說道:「若是為民,我義不容辭!宮千樹獲罪而我無辜,其因在於我只言地方豪紳之事,罪在不法鄉紳!李裕在京,非在隴西,具事與他無干!但現在,這是黨爭,可不是什麼民間案子!但凡被淹的田有一分是小老百姓的,我都不會坐視不管!」
劉永銘生氣地說:「你當官當糊塗了吧?我還以為你是什麼好官呢?小老百姓的田是田,能產糧食,他杜家的田就不是田了?就不能產糧了?春耕可都過了!被淹的田就算是現在水馬上退下去,今年也別指望關有什麼收成了!那些糧食雖然是杜家的,但吃糧食的可都是老百姓。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萬一有什麼災什麼難的,倉里多一口糧,可都能救活一口人呢!」
余諷一聽劉永銘的叫罵,連忙站了起來,衝著劉永銘深深得作揖:「是臣糊塗了!六爺教訓的是!」
劉永銘喝聲道:「查!去查清楚是哪個奴才決的堤口,把人先拿了再說!」
山隹高連忙說道:「六爺!不可呀!這樣一來,您與魏王、五爺他們就……您這不就主動去中曹相的計麼?」
劉永銘笑道:「拿一個奴才罷了!不拿一個人,別人還以為我真怕了大哥與丁皇后呢!」
「那您怎麼收拾這事呀!」山隹高又問。
劉永銘笑道:「收拾什麼呀!越亂越好!一面得說杜家的田的確多報了,一面還得說他家的田被丁皇后淹了!以毀田之罪把案子扔到大理寺去!這樣一來就跟我沒有一點關係了!至於父皇想查的那個人我找別的辦法去查,這事我不參和了!」
山隹高瞪著雙眼說道:「那必有人會說我是為了政績,讓杜家多報……」
「你傻呀!別人說什麼你就認什麼?他們敢這麼說,你就喊天冤!在朝堂里撞柱,濺他一臉血!」
「六爺!」山隹高一臉無奈。
劉永銘卻馬上腆著臉笑道:「這事你能拖著就拖著,至少要讓我先訛他杜家幾萬兩銀子再說!你先別急,有你好處!你長安府衙該修了吧?等我拿到了銀子,幫你把衙門修一修!」
「我不要銀子!」山隹高連忙說道:「六爺您弄這等事情來給我,我可不能只是因為銀子!說句不好聽的話,我是世家出身,也是見過銀子的!」
劉永銘一愣,問道:「那你想要什麼?」
山隹高言道:「六爺您人脈寬廣,上到朝堂臣工,中到市井商賈,下到流民無賴,您皆有所接觸,定是知道東市有一處黑市!」
「你問黑市做甚?」
山隹高為難地說:「刑部谷侍郎上了道奏疏,讓延安、榆林兩府的地方官著重去剿匪,師征北買了谷侍郎的面子,也為了糧道安全,派出人來攻打了一些強群悍匪!但也沒能一網打盡,好一些都往長安城這邊來了!」
「那又如何?」劉永銘道,「這也是治安、刑名之事,與你這知府並無干係吧?」
山隹高說:「他們來了長安府卻不做打家劫舍的勾搭,做起了販人生意,且太過於猖獗了,攪得長安府十分不安寧,人人自危呀!大慈恩寺不遠處有個老頭經營著一間香燭鋪子,他女兒給別處送香回來,晚了些,差點就著了那些人的手!若不是一名叫念嬌龍的女俠經過,怕是也得……哎!」
劉永銘想了想,認真地說道:「行!這事本王給你辦了,但不敢說一定會去根。這世道亂得很,就算是把黑市裡的那些人販子殺了個乾淨,照相還會冒出一批做這一行的!本王只能說,三五個月之內,能安靜一會兒。這事……你上道奏疏跟父皇說一聲,就篤定那些人販是榆林那邊的匪人,最近方孝夫挺閒的,讓他去跟兵馬司衙門扯蛋去!」
山隹高馬上言道:「行!只要六爺應了下官此事,那賴下官頭上的黑鍋,我就先背著,但可說好了,下官可不想因此而丟了官帽!若真有什麼事情,六爺你得幫我兜住了!」
劉永銘樂道:「行行行,依你!若是出了差錯,我管你一輩子飯!衣來伸來飯來張口的那一種,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山隹高高興地應道:「有六爺您這句話下官就放心了!」
「別下官下官的了,本王又不是你上司!」
「一樣!一樣!」
此時一直板著個臉的余諷突然說道:「六爺,您們談完了麼?」
劉永銘問道:「怎麼?余少卿看起來不太高興?『
余諷氣道:「剛剛聽得六爺說,再出毀田之事再扔回大理寺?往哪裡扔?不是已經到我手上了麼?」
劉永銘樂道:「我看余少卿不是因為這事生氣吧?這活您接得住,您生氣的是本王與山知府這裡做著見不得人的交易吧?官場上,這種交易多的是,您也該看談些!不必這般!」
余諷氣道:「六爺,我就想問問。若說此案是杜家多報田畝,那丁皇后那裡您還辦不辦了?」
「辦呀!若是把事情都怪到杜家去,那杜家多冤呀,你余諷也不是一個不分是非之人,定是要懲辦毀田之事的,是不?」
「那是自然,但你剛剛說……」
「那是我與山知府的事情!我說我的,他聽他的,又不關你的事!我又沒請你來!」
「你!」余諷惱怒起來。
劉永銘突然腆著臉笑道:「既然來了,那……那多多少少這事得按著你的心思來辦不是麼?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要對付的可是整個大爺黨還連帶著五爺黨!你覺得以你現在的資歷、人脈,你參得倒丁皇后及大爺黨麼?到時候別把自己埋進去就算好的了!」
余諷哼了一聲說道:「有死而已!臣子為諫而死,天下大義所在,有所懼哉?不過六爺!您是把話說反了吧?哪裡是我要去得罪什麼大爺黨,是您自己要去跑曹相給您挖的坑吧!」
劉永銘哈哈笑道:「當時在朝上父皇怎麼說來著?本王只是協助你!你才是辦案之人,不是我呀!我就算是什麼都不管,誰都拿我沒辦法!父皇想要查的人,我自會用別的辦法找出來,不必介入此事之中吧?」
余諷一愣,低頭想了想,又問道:「六爺,您這話什麼意思?臣實在沒聽懂,您話里話的意思就是要我放過丁皇后?」
劉永銘笑道:「本王與大哥不合,與丁皇后不對付,這事朝里眾所周知!他們若是有把柄在本王手上,我怎肯輕意放過他們!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得先保全自己方能懲惡呀!余少卿在地方呆習慣了,不知道朝里的兇險!再者說了,大爺黨那裡有太子黨對付著呢,要你多一份這心?你才當這官幾天呀?就想著去巴結太子黨了?」
余諷一愣,馬上說道:「沒有!臣可沒想過要入哪個派!」
劉永銘呵呵笑道:「你最好沒有!父皇讓你當這個大理寺少卿,就是因為你敢說真話!有了派系的官員就說不出真話來了!你以這宮千樹為難李家就真的一點小心思都沒有?他就是想靠上太子黨,找李裕麻煩,這才惹出這麼多的事情出來!你哪天要是追隨了哪個皇子,你這官也就到頭了!父皇要的是一個身在大理寺的孤臣,絕不是誰的門人!」
余諷緩了一口氣說道:「多謝六爺教誨!」
劉永銘笑罵道:「誰有空去教誨你呀!這案子你現在想知道辦?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你若是個蠢人,被在大理寺的時候你早就被他們鼓搗、引誘著寫下什麼供詞了,最少得把你話套了!你根本活不到今天去!都是千年的狐狸,大家都不用瞞著什麼,痛快些!」
余諷想了想,說道:「臣……臣是這麼想的,反正那些田毀也是毀了,當叫丁皇后、魏王等人拿出一些錢出來補償。但不是補給杜家,杜家不缺這個錢,且他們的經緯票號做的是高利之銀貸,雖便於商賈,卻傷農害民。所以臣想……臣想讓丁皇后他們主動得往知府衙門送點錢物,用於購買農具、耕牛,贈與貧戶!」
劉永銘笑道:「丁皇后我最是了解,她可吝嗇得很呀,不會給你錢的!」
余諷搖頭說道:「但只要有這個案子在,她一定就會給!臣去把那毀堤的丁皇后家的奴才給抓起來!但不快辦,慢慢得抓來!先抓管事的,再抓小嘍囉,只要還有一個丁家奴才在逃沒到案,那臣就不結案!天天寫奏疏讓皇上幫忙去問丁皇后!」
劉永銘哈哈笑道:「你這是給父皇找不痛快呀!」
余諷笑道:「這可是皇上自己把這案子放臣身上的,是他自己找的不痛快,不能怪臣!」
「那在朝堂之上,你一個人能吵得大爺黨那些御史言官?他們的嘴皮子可都是拿錘子千錘百鍊過的!」
余諷笑道:「想讓大爺黨不痛快的大有人在!這事,自有太子黨幫著一起吵,臣聲量小一些也就是了。丁皇后及大爺黨那時想要平這件事,就得聽臣的!花錢消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