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塵煙此時也從劉永銘的話語及丁太后的神情里看了一些端倪來。
丁太后的姐姐極有可能還沒有死!
劉永銘話里話外幾乎就「明示」了這樣的結果。
也許在太祖皇帝駕崩以後,丁太后姐姐的身體一下子就轉好了。
如果之前丁太后姐姐一直是囚禁轉態,那麼她後來也一定是出來了。
她若是沒出來,劉永銘又如何會暗示是丁太后的姐姐去了商洛府找自己的女兒呢?
甚至葉連株之妻的下落都會是丁太后自己說給對方聽的。
釋塵煙有些心慌起來。
他連忙給丁太后找藉口說道:「這不可能,要是她還活著,並且也是她去商洛找了女兒,她絕不可能不帶走自己的外孫呀。她本就飽受母女失離之苦,如何還會讓自己女兒也落得如此下場呢?」
劉永銘回答道:「當然有可能!她原本就生活在宮中,且由皇奶奶一直在派人照顧,宮裡發生的許多事情她一定知道一些的。」
「知道什麼?」
「知道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葉連株。」
「誰會與她說這些?」
劉永銘向著那丁太后並沒有著急著回答釋塵煙的話,但他好似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釋塵煙又問道:「那又如何?」
「葉連株與薛西薛的師父以前是前朝的御醫,即使改朝換代,他們也未曾解職。姨奶奶應該是認識葉連株的。他雖然知道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葉連株,但她並不知曉葉連株在哪呀。如果她想要找到自己的女兒,她當然得去一個知道葉連株下落之人去問!」
「找誰問?」
「薛西垣與葉連株是師兄弟!找到薛西垣當然就可以問出葉連株下落來了!可別忘了,趙振華今年已二十有六了。也就是說葉連株夫妻是在隆承十三年生下的趙振華,當時太祖皇帝還在位呢。而皇奶奶也不可能這麼絕情,不把自己外甥女成親之事說給姨奶奶聽!」
釋塵煙不解地問道:「我、我還是沒明白,這裡頭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猜一猜也就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隆承十九年,太祖皇帝駕崩。當時皇叔秦王還在世,皇奶奶定是許了自己姐姐一定的自由,再加上她身體有恙,身邊侍從並沒有看得多嚴,她也就趁機逃脫了。而當時薛西垣還在做太醫,與秦王府交情頗深。那麼,她在出逃之後一定會去向薛西垣問葉連株在商洛府的住址的。」
「要是那樣,她不應該是在咸德元年就能找到自己的女兒並帶走嗎?但剛剛你說,咸德三年趙子季還去商洛府找到了他的女兒!姨奶奶沒將人帶走還是怎麼了?」
劉永銘搖頭說道:「只能說明,當時她問到了地址,但還沒來得及去商洛府。」
「她不著急著去嗎?」
丁太后此時才嘆了一聲說道:「她是逃走了,但很快又被哀家派人找了回來,還派人嚴加看守。只是……只是看著她日漸憔悴的身影,哀家實在是於心不忍。而且皇上那裡根本就不知道世間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劉永銘善呀道:「太后您會武功,那她一定也是會的吧?她若是不會,當初不太可能如此冒險一個人就去了湘南苗寨,還十分從容地使詐帶回了圓月彎刀。」
丁太后呼出一口氣去說道:「她當然也會武功。而且、而且她的武功比哀家還高出籌……」
丁太后說到這裡,好似又想起了以前的什麼事情。
釋塵煙也問道:「那她之前為何沒逃走?寧可被關了十幾年?」
丁太后言道:「榆林那件事情之後,她就被太祖皇帝關在了宮中。皇上登基自是要從東宮入主大明宮的,只是皇上並不知曉此人還活著,哀家也害怕此事被皇上知道。所以哀家只得將她轉到他處去。那裡只有侍從,並無禁軍看守。」
丁太后並沒有說明為什麼她會擔心皇帝劉塬知道此事。
「哦!」釋塵煙明白得喚出了一聲,卻又問道:「她之前逃不走,因為是被禁軍看著?太祖皇帝駕崩以後,她換了個地方住,所以便有了機會逃走?」
「是!」丁太后應了一聲。
劉永銘說道:「太后您拿那支釵子給孫兒,其實要找的一直就不是您的外甥生女,而是您的姐姐!所以當我拿著那個釵子再去找你的時候,你卻閉而不見,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跟我說起此事。最好是讓我自己查出來」
丁太后道:「哀家就知道,你一定能明白哀家給你那支釵子的意思。」
「孫兒當然明白,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只在意趙子季,非要弄清楚趙子季行蹤的原因了。因為她一定會去找趙子季的!」
釋塵煙突然又問道:「那她後來又逃走了?去了商洛府找女兒?」
「是。」丁太后又問了一句。
劉永銘也補充道:「若是那時候姨奶奶就逃走了,太后他也不會時到今日才開始尋找的。」
「可、可是如果真是姨奶奶去商洛府將女兒給帶走了,那她為何卻又不帶走自己的外孫趙振華呢?」
劉永銘言道:「這是一場奇大的誤會!而且她當時也根本來不及收拾東西了!」
「誤會?來不及?」
「姨奶奶第二次出逃之後一定是去了商洛府,同時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女兒,但……但她女兒並不想離開商洛。或者說,她女兒不想跟她一起走。」
釋塵煙問道:「你怎麼知道她不想走的?」
「因為趙子季先姨奶奶一步找到了女兒。趙子季一定是與他女兒說了許多的話,甚至將她的身世一五一十得都與她說清了。但她沒跟趙子季走,所以趙子季才留下了那個字條,讓葉連株去找趙子仲,讓趙子仲照顧一下自己的孩子。她即是都不願跟趙子季走,又如何會跟姨奶奶走呢?別忘了,姨奶奶在別人眼中可是一個不潔的女人!」
劉永銘說到這裡又嘆了一聲,接著說道:「說來也是呀,對於她來說,她的父親只有一個,那就是趙子由。而自己的養父死在了趙子季的手上,養母杜氏也勞累而亡。她定是憤恨這一對父母,甚至恨他們將自己給生了下來。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葉連株還是一個極好之人。他在二十年前的那場疫災里救治了許多人。雖然葉連株年長於自己,但他是真的妙手仁心。能嫁這麼好的一個人,這一輩子就這麼平平淡淡得生活,不再涉及別的紛爭,又何樂而不為呢?畢竟……畢竟她自己也算是一個孽業之種了。」
釋塵煙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
她欲言又止,但又覺得自己又不能不說:「那葉連株會不會……」
「是!就是你想的那樣。姨奶奶當時定是已然半瘋了!不要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想她。她能做出那種瘋狂之事,並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釋塵煙疑問道:「難不成你連瘋子是怎麼想的都知道麼?」
劉永銘嘆了一聲說道:「姨奶奶一生之中共有過三個男人。這三個男人心裡到底有她沒她,我們是無從猜想的。總之,這三個男人最終都沒能與她在一起。對於姨奶奶來說,男人沒有一個好人,他們無一例外地都拋棄了她。」
釋塵煙想了想說道:「那他一定也不相信葉連株能對自己女兒好吧?」
「她一定不相信。不僅不相信,甚至還會覺得自己女兒被葉連株給騙了。或者說……或者說她覺得如果葉連株不死,女兒是不會跟他走的!」
「所以她就殺了葉連株?」
「這只是我的猜測。因為我沒有任何證據說明這個,有的只是推論。」
「可、可你還是沒有解釋為什么姨奶奶不帶走她外孫?這不合常理呀?或者你覺得她瘋了,所以不用常理去解釋了?用這方式推論葉連株是被姨奶奶所殺不好吧?」
「所以我才說這裡頭有一個天大的誤會。當初秦王妃生下一女之後,把孩子交給了薛西垣然後自己就失蹤了。所以在皇冊族譜里也只留下了一個叫劉永鏗的男名,並無別的記載。很少有人會知道秦王后人其實是名女嬰。甚至一直想給我大漢搗亂的周太子柴世榮也是找了個男人來假冒秦王后人。」
「那又如何?」
劉永銘接著說:「剛剛說了,姨奶奶在咸德三年第二次逃出來以後去了商洛府尋找女兒,但她女兒並不想跟她走,在殺了葉連株以後她在商洛府停留了一段時間,希望她女兒忘了葉連株而回心轉意地跟自己走。但也因為葉連株之死,薛西垣不得不回來將秦王之後接走!」
釋塵煙認真地看著劉永銘。
劉永銘接著說道:「剛剛說過薛西垣與姨奶奶極可能以前就在宮裡見過,他們更有可能在葉連株家裡撞上了面!但他們卻不可能會說太多的話。薛西垣怕秦王之後的身世暴露給他人,而姨奶奶也擔心薛西垣將自己的行蹤再一次說給太后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