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這是一個屬於冰雪的世界,單調的白色讓這個地方看起來比荒漠還要淒涼。在密集而泛黑的雲層下,四處的高山儼然凍成了一座座冰雕,光滑的表面反射微弱的陽光,照著那結著厚厚冰層的湖面上,寬闊的湖面上站立這幾隻長途撥涉後在此歇息的小鳥,它們的無知很快有給冰湖添加了幾尊雕像。
這時一道亮光從天而降,「嗖」地一聲落在湖面上,但光煙消去之後,一位白髮翩翩的老人,身披灰色斗篷,手扶鑲嵌紅寶石的黑色法杖,穩穩噹噹地停在厚實的冰面上,帶著嚴肅的神情警惕地環視著湖的四周,良久,他才邁開步子向湖中心走去。
這個老人就是伯利托,剛才的亮光不過是他瞬間轉移的本領,雖然能夠費去路上的波折,但還是整整花掉了他一天的時間,才從長湖鎮趕到了法士國的冰湖。
冰湖不是一個簡單的湖。這個湖位於法士國最北邊終年積雪的山脈里,從法士國的首都堪南城到這裡,如果步行需要花去一個月的時間,更不用說在法士國東邊的靈人國,而且還是最南端的長湖鎮。當年第一任法王貝蘭洛特為了處置那些反對他的巫師和法士,特別讓法士國最好的工匠西科在山脈里修建了這麼一個地牢,一個深深藏在這湖面地下三十多米深的地牢。
冰湖地牢只有一條通供人進去和出來。通道不是什麼磚石修建的地道,而是一條全部由冰塊凝結而成通道,在一般情況下,通道是不存在的,它需要擁有巨力的人才可以重築,除了高級法士及以上的人,沒有人可以進去。那些被貝蘭扔進去的巫師和法士,失去自己的法杖和法力,如果想逃出去,除非能夠忍受三十多米沒有氧氣的潛水以及那只有零下幾度的嚴寒。當然,即使你能夠忍受這些痛苦,要想在湖裡平安地游泳,估計還有點難度,因為貝蘭的「寵物」無時無刻不在等待你。
伯利托用法杖碰了碰那幾個剛剛在湖面歇息的小鳥,默默地為這些無知的生命祈禱了幾句。接著他又把小鳥掃到了一邊,抬起頭看著那堆滿了厚厚浮雲的天空,把法杖朝上一指,緊閉著自己的眼睛,慢慢地在蓄力。當紅寶石閃閃發亮的時候,他突然睜開眼睛,大吼一聲,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接連著他的法杖,閃耀的金光照亮了整個湖面,方圓十里外都清晰可見。
只見他把閃電引向湖中心,閃耀的光芒下,一道通往湖底的階梯逐漸顯現,湖水自動凝結成透明的四壁。伯利托心滿意足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收起了法杖,大搖大擺地走了下去。
或許伯利托不知道有水族館這樣一種供人觀賞水下世界的營利機構,否則他必定為自己的這項技能在感到自豪的同時還可以賺到不少菸酒費用,當然他自己也很享受這種水底歷險。趁著走階梯的這空閒,他又點起了菸斗,一邊欣賞水下的美景,一邊吞吐雲霧,好不快活。
走了大概幾分鐘,就到盡頭了。階梯的盡頭是一扇巨大的濕漉漉的石門,上面積著厚厚的一層污垢,而且爬滿了一些貝類軟體生物。在這階梯通道形成前,地牢的大門一直是泡在水裡的,伯利托抬頭望著這扇石門,心裡忽然有些不安,從二十年到現在,自黑石戰爭結束後,再也沒有什麼人被關到地牢裡了,但是門縫上的污垢卻有著嶄新的裂痕,難道莫西德真得從裡面逃出來了?
不可能。伯利托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推理,冰湖地牢的牢固不僅僅體現在一條需要強力才能形成的通道上,還有守護在裡面的衛兵。這些衛兵都是由貝蘭·洛特親自用黑石杖創造出來了的鋼鐵戰士,目前除了法王外,根本沒有人能夠打得過他們,再說,在這地牢裡還有一個自己熟悉的朋友兢兢業業地守護了二十年。
正當伯利托為自己剛才的推理感到可笑時,石門緩緩打開了。一股刺骨的寒氣立即吹了過來,伯利托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隨著石門的移動,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伯利托立馬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向前揮舞著自己整個手臂,用這種方式來問候自己這個多年不見的朋友。
「塔克立~你還好嗎?」
「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墮落的法士貴族。」那個帶著不屑的語氣調侃了伯利托一句。
「這都是你教導的,塔克立。」伯利托笑了笑。
兩人站在原地望著對方,氣氛有些嚴肅。突然,兩人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並向前走了幾步,擁抱在一起。兩人使勁地敲打對方的背部,似乎這樣都無法詮釋他們倆激動的心情。的確,見到自己二十年未見的朋友,還有什麼方式能表達自己的興奮和喜悅。
兩人有說有笑走進了地牢。地牢走廊裡面異常陰暗,只看得見地上青溜溜的大理石還有長滿青苔的牆壁。微弱的火焰一團一團地漂浮在牆壁上,這種用法術製造出來的冷火,不僅光度低,而且壓根一點熱量都沒有,連雞蛋都燙不熟,塔克立把冷火整個放在手掌中玩弄,那扭曲的臉容,搭在肩膀上歪曲的脖子都在燈光的映照下暴露在伯利托面前。
「塔克立,你的臉和脖子怎麼會變成這樣了?!」伯利托一臉驚訝。
「伯利托,」塔克立嘴角露出無奈的笑容,「當時元老會讓我守衛地牢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待在這地牢的二十年,即使沒有跟那些待在自己牢房裡的人一樣承受極大的痛苦,寒冷和黑暗照樣扭曲了我的模樣,把我變成了一個魔鬼。」
「塔克立。」伯利托抓住了塔克立的手臂,向他投去崇敬的目光。在他的記憶中,塔克立是他們這群王協法士中長得最英俊,法力最高的法士,無論去到哪裡都是最受人歡迎的。當年元老會要求在他們當中必須有一個人到地牢看守時,塔克立立馬就站了出來,放棄了自己最愛的女人,隻身一人在地牢裡特別看管這黑石杖會中的六位守護法士,想不到他這種無私的貢獻卻換來了這樣的回報。
「不用糾結,伯利托,這路是我自己選擇的,變成這幅模樣我也無所謂了。對了,你到地牢來不會是想來看我吧?這二十年來,我也沒見你來過一次,怎麼這會這麼有空?」
「額······」伯利托顯得有些不自然,他也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來居然沒有看望這位為他們變成怪物的朋友,心裡多少有些不安。「抱歉,塔克立。我這次來是想來查明一件事情的,非常重要。」
塔克立有些不解地看著伯利托:「什麼事情?」
「我懷疑有人從這個地牢裡逃出去了。而且這個人對於你來說非常重要,當年就是因為他們你才要一個人看守這裡。「
「你不會是在跟我說,那六個黑石杖會的人從這裡逃出去了?」
塔克立艱難地搖動這自己的頭表示不相信。伯利托抓住他的雙臂,很認真地跟他說:「塔克立我知道這個對你來說很那接受,你在這裡看守了這麼長時間,如果說有人逃出去了,是一種侮辱,但是我覺得很有可能有人逃出去了。」
塔克立神情凝重,眼睛轉了幾下,最後嘆了一口氣,說:「好吧,伯利托,你告訴我,到底是誰?」
「我想你應該不會陌生,一個你和我都非常熟悉的人,一個諾德蘭的忠實僕人,莫西德。」
「伯利托,我對他們都不陌生,跟我來吧。」塔克立冷冷地對伯利托說道。
兩人離開了走廊,進入了一個巨大的洞穴。這是一個半圓形的洞穴,洞穴的壁上整齊地排列著密密麻麻的洞口,一圈一圈疊加在洞穴上,看上去就像一個馬蜂窩。每一個洞口子都被交錯的鋼筋所封住,掛滿了厚厚地蜘蛛網。洞穴里安靜得連滴水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迴蕩在整個洞穴的頂部,久久不散。
「塔克立,在地方聞起來有些不妥。」伯利托捂著鼻子說,「能直接帶我去莫西德的牢房嗎?」
「不要著急,伯利托。」塔克立走到了一張破舊的桌前,拿起了一杯銀杯,裡面盛著紅色的液體,正往外冒起熱氣。「喝了這個吧,這裡的寒冷不是任何人都忍受的,這個魔法藥水是我自己配的,能給你無盡的溫暖,你要是不想變成跟我一樣,就喝了它吧。」
伯利托接過銀杯,輕輕地聞了聞,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這味道聞起來真不錯,趕得上麥香啤酒,看來你這些年也是挺懂的享樂的。」說罷,他端起銀杯一飲而盡。
塔克立看著看著伯利托把銀杯里的液體全部灌入自己的口裡,嘴角微微上揚。接著,他拿起了桌子旁的法杖,朝著洞穴的頂端指去。
「那六個傢伙的牢房就在最上面,跟我來吧。」
伯利托放下了銀杯,只覺得渾身瞬間溫暖起來,有種輕飄飄的感覺,相當愜意,不禁伸了伸懶腰。他跟著塔克立走在沿洞穴牆壁鑿出來的迴旋小路上,一路上都看到每一個洞口裡面的情況。洞裡面的情況並不比外面好,狹隘的空間裡面牆壁插滿了鋒利的尖刀,使得這個本來轉個身子都困難的地方更顯擁擠,裡面不是一堆白骨就是被折磨得只剩皮包骨的罪犯,依靠著僅剩的靈魂在苟延殘喘著。
「牢房的痛苦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伯利托捂著鼻子,「逃跑的慾念會讓尖刀變長,逃跑的越強,所剩餘的空間就越少,這種殘酷的方式也只有設計這個地牢的法士才能想得到。」
「不不,伯利托,這還不是最痛苦的,」塔克立搖搖頭,「這些鋼筋牆壁不僅禁錮著他們的,同時也鎖住了他們的靈魂,即使是死亡,也擺脫不了地牢,也只能在在洞口了繼續以另一種存在方式受折磨。」
塔克立說這話時有氣無力,聽著就像是快要累到了一樣,伯利托還以為他身體有什麼不適,急忙拉住他:「塔克立,你沒事吧?你聽上去好像有些累。」
「沒事,伯利托,我感覺非常好。從來沒有想現在一樣讓我感到如此快樂,你的到來讓我很高興。」
雖然聽到塔克立這樣說感到很安慰,但伯利托注意到塔克立那異於平常的神情,他內心的不安越來越重。也許這跟他被扭曲的容貌有關,在二十年前,塔克立是他們最強的法士,為人正直,在與黑石杖會的對抗當中往往是他們最勇猛的戰士,而如今卻落魄於此,這對他的打擊肯定不小。如今自己來查看莫西德更是透露著對他的不信任,自己的每一話都是對他的質疑。不過自己看到莫西德的親筆信,自然而然有一種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的感覺,這次的檢查還是要進行下去的。
當走到其中一個洞口的時候,塔克立忽然停了下來,他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伯利托,用手指指向洞口,說:「這個就是鎖住莫西德的洞口,你自己看吧。」
伯利托屏住呼吸,把頭伸了過去,還以為自己將會看到一堆白骨或者是什麼噁心的東西,心裡各種緊張焦慮,既害怕莫西德不在裡面,又怕看到莫西德在裡面。
當他看到洞裡的情況時,他不僅失聲叫了出來——洞口裡面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他立馬轉過臉,用疑問的眼神看著塔克立,暗中抓緊了自己的法杖。
塔克立看著伯利托那副疑惑的樣子不禁大笑起來,一點都沒有在意伯利托已經把法杖舉了起來,他朝著伯利托大聲地說:「你以為你打得過我嗎?」
聽到塔克立的笑聲,伯利托忽然感到有些不妥,他使勁全力想把禁錮的意念通過法杖施放出去,卻感到腦袋一片混亂,兩眼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