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不過是幾個奴才,本宮還罰不得了?」九皇女對著辛巳罵道,「狗奴才,誰給你的膽子,敢拷問本宮公主所的人?」
「九丫頭!」皇帝的聲音冷冰冰的,「你母妃就是這麼教導你的?跟你佳母妃這麼說話?」
「皇上算了,她不過是個孩子。」十娘撫上皇帝的手,「臣妾犯不上跟一個小姑娘一樣。」
「不用你假好心,要不是你,十妹也不會不認本宮母妃。這會子在父皇面前假惺惺的,做給誰看?本宮不需要你求情!」
「母妃的乖孩子,只有你還能懂母妃了。你父皇早就忘記了咱們娘兩。我可憐的孩子,不過是罰了幾個不聽話的下人,就要被人這麼磋磨。」李芬儀手中的帕子一抖,既然放聲哭道。
「李芬儀,御前失儀,可不是一件小事。本宮勸你還是停下吧,當著這麼多妹妹的面,總歸是不妥當。」端賢夫人閒閒的插了句話後,繼續坐在位置上看戲。
「你!」李芬儀被端賢夫人一堵,反而不敢再哭下去,一張臉憋得通紅,手心的汗不停的落。
今兒要是不想法子開脫,怕是就栽到這瑤華宮了。這會她要是還看不出自己著了別人的道兒,就是真的蠢了。是以不顧的儀態,砰的跪倒在地上,對著皇帝開始認錯。
「臣妾錯了,臣妾沒教好九皇女。九皇女也是為了妹妹擔心,才口不擇言。十皇女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臣妾見不到十皇女擔憂,她當女兒的也是想為臣妾分憂。」
「那李妹妹倒是說說,這公主責罰下人的事兒,又怎麼算。」慧敏夫人聰明的並未提起靜貴人之事,反而問起九皇女責罰下人的始末。
「一人做事一人當,不用為難我母妃。那些奴才敢罰,誰讓她們說母妃失寵,妹妹自然不願意認母妃的。她們還說本公主也會被父皇打發出去遠嫁和親。這起子背後說人閒話,不好好幹活的,本宮找了個由頭髮作了她們。是本宮沒本事做周全,跟母妃無關。要罰就罰我好了!」九皇女這會子也難得的示弱,對著皇帝哭道。
「貴妃怎麼看?」皇帝看著腳邊哭的可憐的母女兩,轉而問身側的佳貴妃。
淑佳貴妃代理後宮,就算是作為皇帝的自己,可以給她撐場子,卻是不可以輕易插手後宮的事務的。自己做的公正與否,都會下了她的面子,讓下面的宮妃起了小心思。
「皇上要是不忙,就聽臣妾仔細問詢一二。」十娘笑笑,「辛巳,公主所那邊,可查清楚了?」
「回娘娘的話,公主所那邊已經查清楚。九公主所言屬實,那些宮人平日裡確實偷懶說閒話。」
「你?」九皇女抬頭,望見佳貴妃眼中一閃而逝的嘲諷,忍了下來,低頭不語。
「告訴九皇女,那些人是受誰指使,故意在她面前說那些閒話的。身為皇家的公主,自己身邊有些什麼人都不清楚。連自己的院子都管理不好,確實得派人多教導皇女。」
十娘這話說的極不客氣,不只是訓斥了九皇女,連帶著也在斥責李芬儀教女不當。
「是,九公主,您院子裡被您責罰的那些宮人,是鍾粹宮靜貴人的人,還有一個是和容儀的。和容儀的人並未多做小動作,就被靜貴人那邊的人連累,一併打發了。」
「靜妹妹?」李芬儀一副很吃驚的樣子,「平日裡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與我?先是騙我十皇女是被姜順容苛責,又派人故意挑唆的九丫頭打罵下人,壞她名聲。你居心何在?貴妃娘娘,求您,求您為臣妾做主!」
「靜貴人還有什麼話可說?」佳貴妃按例詢問道,「如果妹妹是要說,不能憑本宮宮裡的總管一面之詞的話,就免了。辛巳和若敏出了瑤華宮就帶上了慧姐姐和賢姐姐宮內的嬤嬤,三方一塊查證的。」
「嬪妾冤枉,有人要陷害嬪妾。」靜貴人冷靜的跪在地上,「既然那些奴才一口咬定了嬪妾,嬪妾再說什麼也無用。可嬪妾跟李姐姐無怨無仇,為何要陷害她,對嬪妾又有什麼好處?」
「好巧的一張嘴,看來貴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靜貴人跟李芬儀是否有舊怨本宮不知,但本宮倒是知道,你身邊的大宮人跟和五皇子身邊的小太監私下關係很好。」白婕妤突然發難。
「你胡說,我根本就知道這回事。你含血噴人!」靜貴人身子不由自主的發抖,她能感到殿內的溫度自白氏開口後,開始下降的趨勢。
皇帝最忌諱年輕宮妃和庶子走得近,如果自己真的被攀扯了,就完了。
「妹妹怕是看錯了,靜貴人身邊的大宮人是跟和容儀身邊的小太監走得近。五皇子住在皇子所,平日裡初了請安從不來後宮,妹妹眼花也是有的。」陸容靜壓下火氣,不得不開口保自己侄女這個蠢貨。
知道她是個蠢的,沒想到也是個膽子大的。居然捲入了淑佳、德莊二人的爭鬥中去。
這次的事,八成是黎氏那個賤人在背後布局,為的就是借著姜氏、李氏以及九皇女十皇女之事,分化杜氏、敏嫻和自己三方的聯盟勢力。
家裡送這麼個蠢貨來礙眼,看來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保這蠢貨一條命,算是仁至義盡了。
宮裡生活了這麼多年,還好自己心夠硬,沒有在最開始接受這個侄女的投誠,在皇帝面前舉薦她。
「可能是妹妹眼花了,還好姐姐看到了。」白氏是個聰明的,之前一時不察,光想著在杜氏面前表功,倒是忘記了皇帝最忌諱的事兒。
「哦?那容靜不妨說說,這是怎麼回事?」皇帝淡淡道,「說不清楚就不用開口了。」
這話里得不喜一清二楚,皇帝這是對陸氏姑侄不滿了。
「臣妾和靜貴人的關係,滿宮裡都清楚。貴人入宮後就思慕皇上,盼著皇上寵愛與她。您到鍾粹宮裡,多是臣妾和白妹妹相伴。貴人就埋怨上了臣妾和白妹妹。臣妾說了她幾句,她和臣妾吵了起來,臣妾一氣之下就不願意在管她。」
「這事兒臣妾可是作證,賢姐姐確實被靜貴人氣得不輕。」
「之後,她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了您愛去有子的嬪妃宮裡坐坐,就打起來十皇女的主意。這陷害姜妹妹,也不過是讓妹妹失去撫養權,同時又打壓李妹妹氣焰。因為李妹妹在她侍寢過後,曾奚落過她。李妹妹可能不記得了,但臣妾這侄女自小就是愛計較的性子。」
「姑姑,您真是我的好姑姑。」靜貴人臉色蒼白,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
「至於和容儀,臣妾說句不中聽的話,她進宮後那幾年仗著寵愛,不是沒有跟臣妾對著幹過。臣妾自然會多注意她那邊的動靜。果然,她派人跟靜貴人接觸了,這之後,就是公主所和姜妹妹宮中發生的事了。」
「容靜倒是敢坦言,這宮中往別人的宮裡安插眼線的不是沒有,你是第一個敢說出來的。」皇帝盯著陸容靜道,「這次就算了,往後再犯,敢怎麼做,你心裡清楚。」
「至於這齣鬧劇,朕懶得看下去了。貴妃看著審吧。該下手整治的就狠狠動手,不用顧念著情分對她們仁慈;整天斗的烏煙瘴氣的,看著就煩。朕回養心殿批摺子了,晚上再來,你陪朕用膳。」
「諾。」十娘起身恭送皇帝離開。
皇帝冷著臉在眾人的目送中,離開了瑤華宮。
皇帝走後,十娘乾脆利落的發作了參與此事的幾個人,不偏不倚,各個都沒有落下。
靜貴人搬弄是非,離間宮妃和母子關係,降位為常在,閉門思過三月,罰抄宮規五十遍。
和容儀不敬上位,宮人不守宮規,隨處散步閒話,約束不住下人,罰閉門思過三月,罰抄宮規十遍。
李芬儀偏聽偏信,教女不利,不敬主位,罰抄宮規一個月。
姜順容,照顧公主不周,罰俸一月。
九皇女不敬長輩,行事魯莽,打罵下人,罰閉門思過一月,跟著貴妃派去的嬤嬤學習管家規矩。
端賢夫人身為一宮主位,管教地位嬪妃不嚴,罰罰俸一月,並令其在靜常在被罰期間,監督教導宮規。
這事處理完後,眾人也依次散去。陸容靜在離開時,對著十娘感謝的笑笑。
慧敏夫人最後離開,只說讓十娘小心黎氏那邊的小動作。
這一系列懲處很快就曉諭六宮,養心殿的那位聽聞後,倒是不可置否。
這案子不必在往下查,背後無非是兩個貴妃的爭鬥,能粉飾太平固然好。
至於麟趾宮,聽聞這次事件的後果後,氣得摔碎了一套翡翠白玉的茶盞,這是後話。
皇子所,澤王住處,澤王妃趁著貴妃歇午覺的時候,回了趟住處換衣裳。
難得的碰到了在教六皇子寫字的澤王。
澤王在白天見到了媳婦也很意外,要知道澤王妃平日裡在瑤華宮伺候他母妃,比伺候自己還要上心。
趁著這會功夫,夫妻兩到是默契的避開小皇子,輕聲的交談了一番。
澤王妃桑梓宸一邊把自己沾染了污物的外賞褪下,一邊輕聲地問自家王爺午膳是否用好。
「
今兒父皇事忙,就讓本王帶著六弟用膳了。倒是你,午膳在母妃那可有用好?這一身怎麼弄的?」
「王爺放心,母妃沒讓妾身立規矩,陪著母妃用了午膳。服侍母妃歇下後,十弟那邊哭了,抱著他哄了會,衣裳上是他吐的奶。哄好了他,趁著母妃歇下了,妾身回來換個衣服,待會就回去。」
「今兒回來,倒是聽說晌午鬧了出好戲。」
澤王妃輕聲把晌午的事情分說後,有些擔憂的問自家王爺,「二嫂那邊,真的要去照看麼?德母妃那邊,真有什麼,咱們可就說不清了。晌午又發生了那事,妾身去合適麼?」
「既然母妃吩咐了,作為妯娌,你就去看看二嫂。不要送吃食藥材,賀禮本王來準備,你到那邊走一趟意思下」澤王想了想,不放心媳婦,準備自己淘幾本書送去。
看著媳婦欲言又止的眼神,摸摸她的頭,「不急,你才十四,咱們夫妻日子還長著。孩子的事,不強求。」
到底是只有十四歲的小姑娘,說道二嫂懷孕的時,眼睛裡有著羨慕和忐忑不安。
澤王想了想,對著媳婦道,「南邊娘家可有來信收到?」
「出門前,父親曾叮囑,不要跟家裡多聯繫,不給您添麻煩。家裡真有事,他會給您送信。父親說了,妾身一個女眷,不應摻和你們男人的事。」
「岳父多慮了。梓宸是本王的王妃,不必小心翼翼。跟家裡通信,不是什麼大事。小心些就好,想家了,把信寫好給本王,本王自有法子幫王妃送信呦。」澤王逗弄道。
看到王妃被打趣的不好意思,不在想著孩子的事,方低聲道,「王妃再忍耐些日子,不必擔心。南疆那邊,撐不了多久了。」
「南疆那邊是有動作了麼?」桑梓宸立即明白過來,說完後又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
她出身南鑼,父親是南鑼的鹽運使,跟杜家和皇家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然她也不會嫁給澤王為正妃。
她在宮裡是沒有依靠,萬事得靠自己摸索;可她跟澤王實際上在南鑼時就有過幾面之緣。
是以婚後,夫妻兩個處的不錯,加上婆婆袒護,慢慢的倒是會給母子兩個在中間傳遞個無關緊要的消息。
她對於外頭的大事,也不是全無主意。她性子活潑,但人很聰明,知道輕重,有時候單純不過是裝出來迷惑宮中的那些宮妃。
「南疆王快不成了。大祭司擁護南疆王長子,南疆王世子得南疆軍神擁護。一旦南疆王死了,南疆就會內亂,屆時那位野心極大的世子九郎,怕是會挑起戰火。」
「四皇姐不是剛嫁過去不久?」
「不過是權宜之計,一旦開戰,誰還顧得上她們。這回,本王估摸著二哥跟本王都會被父皇派去南疆,在戰場上消耗兩方的勢力。一旦二哥出征,德貴妃孤木難支,不是母妃的對手。但弟弟妹妹就是母妃的軟肋,你跟在母妃身邊,需時刻注意保護好弟妹。」
「梓宸記下了。」澤王妃低聲應答,「戰場上形式兇險,您千萬小心。」
「放心,本王心裡有數。」慕遙拍拍王妃的手,「倒是你在家,一切辛苦了。」
「妾身會幫您照顧母妃,護住弟弟妹妹,管理好後院,讓您沒有後顧之憂的。」
「不怕,還有段日子。」慕遙看著緊張的媳婦,拿起屏風上搭著的外衫,「來,本王服侍王妃更衣。」
說完,把手裡的外衫,給媳婦披在身上。媳婦一邊抗拒,一邊把手深入袖子的彆扭樣子,真是可愛。
慕遙笑著俯身低頭,把外衫上的繩結,一個接一個的系好。
快繫到腰間的時候,聽到了弟弟的聲音,手一抖,系好的帶子鬆開了。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響,
「哥哥,哥哥,你在哪兒?靖兒寫完今兒的大字了。該帶我去騎馬了,快點!」
隔著屏風,朦朦朧朧的看到六皇子拿著幾張大字,興沖沖的闖進來後,站在屋子中央張望。
「王爺!」桑梓宸一把推開慕遙,裹緊衣衫,臉上布滿了紅暈。差點被小叔子看到在更衣,而且是被自己夫君服侍更衣什麼的,真是夠羞恥的。
還好隔著一座屏風,萬幸,澤王妃噓出一口氣。
慕遙收回手,無奈的從屏風後出來。走進幾步抱起弟弟,「靖兒,進嫂嫂的屋子要敲門。來,哥哥看看今兒寫的字,有沒有長進。」
邊說邊抱著四歲大的慕靖離開媳婦的視線,心裡卻是恨不得湊弟弟一頓,媳婦害羞生氣了,晚上不會被趕去睡書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