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也是非常不安,她壓根沒想到方氏竟然會成這個樣子。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雖然方氏這人實在太過可惡,她也只是想著打方氏一頓,趕出去從此不來往就好,如今人在她家出了事,那是真麻煩。
田四叔低著頭不說話,眼睛紅通通的。
田幼蘭理著衣角,很小聲地道:「大伯父、大伯母別擔心,這不關你們的事,是我娘自己作,她折騰了一天,半夜起來又折騰,摔了一跤,才成這個樣子的。」
田四叔點頭,顯然很相信長女的話:「阿蘭說得對,方氏是太作了,不惜福。」
「給她請個大夫吧。」田父對方氏深惡痛絕,覺著娶妻不賢,一害三代,但人成了這樣,還得管,不然更是拖累人。
謝氏就叫人去請大夫。
田四叔接了大夫往方氏房裡去,田幼蘭細聲細氣地道:「阿爹,張家那邊不是還有許多事?這裡交給我就好,您去忙。」
田四叔見方氏那個樣子,也是寒心又煩躁,想著長女總是可信的,便道:「那我去了,辛苦你。」
大夫號脈:「吃過什麼東西?」
田幼蘭道:「沒有,昨天都是好的,還打我呢,就是起夜摔了一跤,就成這樣了。」
大夫沉吟片刻,開了個方子:「照著這個方子先抓三服來吃,不好再看。」
田幼蘭千恩萬謝,把大夫送出門去,和謝氏道:「大伯母,煩勞您幫忙看著我娘,我去抓藥。」
謝氏一向覺著她可憐又懂事,便道:「叫老張去抓。」
田幼蘭搖頭:「家裡這麼多事,我不想給你們添麻煩,我也好幾天沒出去走動了,正好去看看阿儉。」
謝氏嘆息一聲,沒再管她。
田幼蘭低著頭,靜悄悄地走出門去,單薄的背影看起來格外可憐。
宋婆子嘆道:「二姑娘這是被她娘給耽擱了。」
謝氏未作評價,自去看望秋寶。
田幼薇忙了一天,想起四房,問喜眉:「現在情況如何?」
喜眉道:「二姑娘親自去縣城抓的藥,之前奴婢瞧著她熬好藥湯端進屋裡,出來碗就空了,四奶奶應該是喝了。」
宋婆子道:「要說這二姑娘真是孝順,剛老奴又瞧見她給四奶奶洗髒了的衣物呢。這會兒又去廚房烙餅了,說是明天要給儉少爺送去,在那邊吃不飽。」
又過了兩日,方氏的情況仍然不見好轉,田幼蘭忙裡忙外,閒了還幫著下人做事,身子越發瘦弱單薄,便是田父也覺得她可憐了,私下叫人給她送了些羊奶和雞蛋。
田幼薇沒去湊熱鬧,緊鑼密鼓的準備著——今天要開窯了,這是個大日子,馬虎不得。
這是張根有獨立燒的第一爐瓷器,意義非凡,田父特意請廖先生選了個好時辰,焚香拜祭窯神之後才敢開。
打開窯爐,一股熱氣撲面而來,窯工們走入窯爐端出匣缽,田父小心翼翼地打開,捧出第一隻花盆,所有人都屏住聲息細看,不敢出聲。
「挺好的……」田四叔的笑聲戛然而止,原本該是精光內蘊、如玉如脂的天青色釉面,此刻顯現出一種刺目的光澤,失了柔和清澈。
田父還算鎮定,一爐瓷器中能出幾個精品也不錯了,他將花盆輕輕放下,又去翻看其他匣缽。
然而,基本都是同樣的情況。
張根有面色慘白,嘴唇微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失敗了!
離開父親之後,他獨立燒制的第一爐瓷器失敗了!
田父難掩失望之色,道:「準備燒制第二爐!」
眾人心情沉重,四散開來準備燒制第二爐,卻見謝大老爺搖擺而來,高聲道:「妹夫!」
田父沉了臉:「誰讓他進來的?我沒有說過咱家窯場不許閒雜人等隨意出入嗎?」
「妹夫,你這是何必呢?不要因為我得了貢瓷資格就這樣小氣嘛!我是來請你赴宴的!」
謝大老爺志得意滿,笑得開懷:「我呢,打算擺上二十桌上等酒席,宴請整個餘姚的鄉紳啊,窯場主啊,把樁師傅什麼的一起好好吃一頓!你是咱們越瓷行會的行首,你一定得去的!」
田父生硬地道:「我沒空!」
謝大老爺道:「是沒空還是嫉妒啊?啊,我就是開個玩笑,咱們越瓷又多了一家貢瓷窯場,這是大喜事,你這個行首該出面的吧?」
不等田父回答,謝大老爺就走到了堆在地上的瓷器旁,大聲道:「咦,你們今天開窯啊!成功了嗎?」
眾人都不想回答他,這明擺著就是來看笑話的嘛。
果然,謝大老爺拍著張根有的肩膀道:「根有,你不行啊!還是沒你爹厲害!你爹走得太突然了,若是他再活個十年八年的,手把手的教,你也不會出這種差錯!」
張根有面色難看到了極點,搖搖欲墜。
「我家的事不勞你費心!」田父冷聲道:「這裡不歡迎你,你走!」
謝大老爺笑一笑,看向田幼薇和邵璟、田秉:「你們記得去啊,阿良很盼望能和你們相會呢。」
眼看著白師傅在一旁,他又湊過去,笑道:「白師傅,要不,您去我那裡做?除了朝廷給你的工錢之外,我再給你添補一份,不,兩份!」
白師傅淡漠地看著他,一言不發,就像看個小丑似的。
謝大老爺也不在意,笑著走了。
田幼薇追上去:「謝大老爺!」
謝大老爺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語氣溫和:「阿薇,你有什麼事?」
「我想知道,您是憑什麼得到貢瓷資格的?」田幼薇直言不諱:「我不記得你家的調釉師傅有這個本事。」
謝大老爺笑了:「阿薇,你在調釉上很有天賦不假,但我家阿良也很有天賦,不要小看人。」
「不要小看人。」謝大老爺揚長而去,留下一群心情複雜的田家人。
田父平定心緒,安慰張根有:「這不是什麼大事,很正常的,咱們再燒!」
張根有沉默許久才道:「對不起,老爺,我不行,我做不到!」
田父皺起眉頭:「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還沒做你怎麼知道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張根有深深一鞠,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