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悄然而逝,不知不覺已近暮色。蒼穹陰沉而厚重。山頂北風瑟瑟,寒冷徹骨。
旋奎琅爬起身子,滅去了篝火。再四下掃了幾眼,確定火苗已經熄滅了。喚道。「好了,書奇。回去吧。」
章書奇抖了抖有點作冷的身子應道。「嗯,走吧。這鬼山頂,這風吹得,真是夠冷的。」
兩人才走幾步,眼利的章書奇猛的瞄見山下部落之中冒起陣陣濃煙,依稀還能聽見幾聲低沉的慘叫聲。驚得手指山下大聲叫道。「奎琅,不好了。你快看,族裡好像失火了。」
旋奎琅連忙抬眼望山谷里望去,只見整個部族已身陷火海之中。滾滾濃煙直冒天際。驚得身子猛的一怔,大呼一聲。「出事了。走,快回去。」
話落,兩人飛速的往山谷方向奔去。
「奎琅。救命啊,殺人了。」一陣驚恐哀嚎的呼救聲從楓林中傳出。
只見虎子和10來個族人慌亂的往山頂這邊逃來,身後還追著一群黑衣人。
「虎子,族裡到底發什什麼事了?」旋奎琅大聲問道,話音才落。幾把寒光凜凜的利劍早已砍倒幾個族人,鮮血四濺。
「啊。死人了。」章書奇嚇得大喚一聲,癱在地上結巴喚道。「奎琅,死人了,怎麼辦?怎麼辦?奎琅?」
旋奎琅也驚得不輕,身子顫抖不止。正慌亂間,又聞幾聲慘叫聲傳來,劍光所至之處,雞犬不留,眼前族人被盡數屠戮,虎子也慘哼一聲倒在了血泊之中,痛苦的掙扎。
「求求你們,不要殺我。」虎子痛苦的呻吟哀求著。
寒光乍現,一股血柱瞬間噴出。虎子躺在了茅蘆邊上,再也沒動了。
「快跑,書奇。」旋奎琅大喚一聲,拽起地上的章書奇便往山頂逃去。
兩人逃至隕星邊上,已然沒了退路。黑衣殺手,剎時躥至眼前。
「主人,應該就是這塊巨石了。」一黑衣人,手指隕星拱手說道。手中寒劍,鮮血淌流不止。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邊上一身材魁梧的黑衣人大笑幾聲,顯然是他們的頭目。話落,右手一揮,把把淌血寒劍,緊逼隕星邊上無處可逃的旋奎琅和章書奇。
旋奎琅手指眼前這群嗜血魔鬼,忿怒叱道。「你們是何人?為何屠戮我族人?」
「哼,去閻王爺那裡問去吧。」身材魁梧之人冷哼一聲,手中劍氣一掃,眼前10來數黑衣人瞬間斃命,毫無徵兆。甚至連呼喚聲都沒有,便一命嗚呼。
旋奎琅身子猛的一驚,失聲喚道。「你。?」話才落,那人劍光直指自己和章書奇。
「你,你想怎麼樣?」旋奎琅怒視那人,驚怖問道。
「哈哈。」黑衣人又是邪魅一笑,笑聲未落,手中劍氣徑掃而來。
「快逃,書奇。」旋奎琅尖呼一聲,猛地一把推開了身邊的章書奇。
「轟。。」
一聲巨響傳來,隕星瞬間炸開。星石四下飛散,密集如雨。直將邊上的黑衣人和章書奇一起重重擊飛。
「啊。。」
一陣慘叫聲音傳出,驚天動地,震透了整個山脈。
只見一個褐色身影隨著那如流雨般的星石之雨跌入了萬丈深淵。
須臾,在那山澗中端的巨洞之中,忽地卷出一陣怪風,吹的天昏地暗。緊接著一團火球順勢滾將下來,竟飛速掠出一隻火鳥出來,火焰沖天,四翼雄霸。嚎鳴一聲,帶著軀身周遭的熊熊烈火,徑撲那如流星般往下墜去的旋奎琅。
剎時之間,火鳥與旋奎琅一同消失於空際,不見蹤影。
一座破落的茅草屋外,慕容燕正獨自坐在茅屋邊處的一塊冰寒刺骨的石台上黯然神傷,淚流滿面。
只見她,十六七歲。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齒如含貝,腰若束縛。玲瓏身段,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一頭金燦燦的柔發披散不作髻,風起迎舞,閃眼金亮。襲一身夾領水藍色褲褶,短衣窄袖,衣瓣襟向左掩。下踩一雙雲紋白絨長鞘靴,帶衣所垂蹀躞,革帶飾以青玉,再佩一隻算囊。
就算淚雨打面,也絲毫掩擋不住她那逾越天仙般的美貌。
慕容燕獨自在那寒風之中,哀傷了許久。
國破家亡,流離失所。親人四散,族人死傷殆盡。對她來說,似乎整個人生已經沒有比這更悲慘、淒痛的事情了。
屋外是一條幽深的古道,孤單單的由南而來,又寂寥寥的向北延伸,只剩下道路兩旁那近似人高的枯黃茅草叢林。頂著淒冷的寒風,透著那幽黑的暮色,甚是荒蕪、淒涼。
許久,她抬起柔荑玉手拭了拭眼中噙著的淚花兒,昂起那堅強的小腦袋,望著遠處山邊墜了下去的落日,自顧的小聲呤呤了一句。「我慕容燕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為了大燕,為了慕容氏。」話落,兩隻滲水的晶亮眸子,又噼里啪啦的淌流不止,盡數打在了身上襲著的水藍褲褶上。
「公主,公主。」茅屋內傳出了姚啟倫的聲音。
姚啟倫邁出茅屋,懷中正托著一件藍色錦披。看了看坐在石台上身子不停顫抖著的慕容燕,嘆了口氣,喚道。「公主,屋外涼冷,寒石冰骨。公主還是進屋裡去吧。」言罷,便往慕容燕那邊邁去。
「奧?姚執事?」慕容燕回過神來,撇過半邊臉,睥了一眼姚啟倫,道。「姚執事,大燕國已經不復存在了,我也已經不是什麼公主了。」晶亮的眼眸中悄然跌落出了兩滴熱淚,過了會兒,又道。「你以後也別喊我公主了,就叫我燕兒吧。」
「這。」姚啟倫抖了抖嘴唇呻了一字。回道。「公主,大燕國雖然沒有了,但國制不能忘。不論何時,公主永遠都是奴婢的公主。」話落,將手中的藍色錦披細心的幫慕容燕披在肩上。
慕容燕撫了撫身上的錦披,轉過身子,看了眼身旁數十年來一直對慕名氏忠心耿耿的姚啟倫,感激的說道。「謝謝你,姚執事。當初秦軍攻入皇宮之時,要是沒有姚執事你捨命護燕兒周全,恐怕宮陷當日燕兒便死於亂軍之中了。」言罷,秀鼻一陣酸楚,眸中噙著的淚,又瞬間滑落。
「公主,您這又是說的那裡的話?這都是奴婢該做的事。就算是要奴婢替公主去死,奴婢也心甘情願。」姚啟倫擦了擦縱橫的老淚,又悲憤的說道。「宮陷當日,血流成河,那該死的秦兵,也不知道戮殺了我大燕多少子民。」接連啼哭了好久,又道。「現如今也不知道陛下如何了,淪落在秦邦那處。,秦人該是如何遭虐他?陛下本是身子不好,沒有老奴在身邊,。。老奴我擔心。。」聲聲哽咽得竟是無法吐出言辭,唯有老淚不斷。
「嗚嗚。。」慕容燕的情緒顯然又被姚啟倫給帶動了,眸中的淚花兒如決堤般的啪啪的往下打落。顫顫抖抖的嚼呤哽咽。
「都怪奴婢,都怪奴婢。又讓公主想起了傷心事了。」姚啟倫自責了幾句,扯起衣角拭了拭跌在面頰的老淚,連忙上前去安慰,道。「公主,咱不哭,咱不哭,咱上建康投奔奴婢的兄弟姚啟邦去。」
慕容燕略是一怔,皺著如翠羽般的秀眉,不解的問道。「姚執事,為何我們要上建康?那裡不是敵邦中晉的邦土嗎?」停頓了下,又疑異的問道。「為何我們不去北境找我的叔父和我慕容氏的族人們?」
姚啟倫深深的嘆了口氣,回道。「公主你是有所不知,我大燕已經沒了,你的那些叔父族人們只會勾心鬥角,爭權奪勢。若不是他們內訌不止,勾結外邦,密謀篡逆。我大燕又何至於慘遭亡國。」他義憤填膺的頓足而言,接著又道。「咱們若是去找那些牲畜之人,他們必定會把我們送給秦人邀功,那咱們非死路一條不可。好在奴婢前為中晉之人,咱們可以暫往建康避難,將來再做打算。」
「奧。」慕容燕點了點頭,道。「燕兒自小在宮內長大,不明這些世事,一切就依姚執事所言吧。」
姚啟倫心頭寬慰,答道。「公主放心,奴婢已然做好打算了,再行幾日路程,咱們就能抵達建康境域了,待到建康安頓好,咱們再另做打算。」嘆了口氣,又道。「日落了,夜色寒涼,公主請回屋吧,以免寒凍傷身。」話落,便來攙扶慕容燕。
「嗯。好吧,回去吧。」慕容燕點了點頭,爬起身子來。
須臾,轉過身子,心緒游離的望了望邊處不遠的那條荒涼古道。目視了許久,才緩緩挪開步子,隨著姚啟倫邁入了那破落的茅草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