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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方一日,世上幾千年。一筆閣 www.yibige.com
武當山的葫蘆桑開了又落,落了又熟,已經九次了。
自打蒙金一場大戰以後,沈元景便到此離群索居,一心修行,期間從未出過深山。這些年來的靜心苦修,本身的武功不見有多大長進,但能將明玉功大改兩次,又重新練起,到此時已經三層,自覺滿意,未有荒廢。
須知功成無悔,他既不缺時間,在宗師之前,細細打磨,夯實根基,就算耽擱再多,也是值得。
這日他正在峰頂,遙望山河,神情悠悠,就聽得山下遠遠有人說道:「應該就在附近了。那清微觀的道士不是說,最近常聽到這邊有琴聲響起麼?依著黃蓉那丫頭的說法,那位真仙擅琴,錯不了的。」
「唉,但願如此。師父傷勢越發嚴重了,就算有桃花島的神藥相助,也拖不了多久了。偏偏師叔一去天竺經年,也不回返。」
近些年來到山中探訪的人實在太多,沈元景偶爾遇上,也從不接見,此刻也是要躲開,忽聽得這番言語,心裡一動,開口唱道:
「山高星淡,綠樹花陰,微風擾動蟲鳴。撫琴醉酒,朗笑自陶情。蒼徑秋爽,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認舊途,登崖過嶺,執劍斷枯林。收來成一擔,添薪灶里,換做煙凝。粟黃蔬綠果脆,不費半金。何須機謀巧算,薄榮辱,恬淡怡形。歸來去,無喜去淚,靜坐觀雲輕。」
聲音從山頂傳來,去了數里,落到山腰之人的耳朵裡面,如同當面交談一樣。兩人大喜,頭戴逍遙巾的中年書生說道:「定然是那位神仙了,聽著聲音,是在旁邊那座山上,我們趕緊上去。」
他旁邊是一位拿斧頭的樵夫,二話不說,一馬當先,朝著山上狂奔。書生連忙跟在後面。這山峰人跡罕至,無有道路,兩人手腳並用,好容易才爬上來。
此時天上的雲剛剛散去,將太陽露了出來,一縷日光從山間直射下來,照耀在沈元景身上,如同從金光中走出來一般。兩人見了,倍覺震撼,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那書生大聲道:「大理天龍寺一燈大師座下弟子朱子柳、古明勇,拜見清微真君。求真君慈悲,救救我師父。」
沈元景心道:「果然是漁樵耕讀中的兩位。南帝受了重傷?這可就奇怪了。他遠在西南,雖不做大理皇帝了,可地位尊崇,誰敢傷他?再者他武功高明,身邊還有慈恩那等高手,誰能傷他?」
他也不說話,就站在山頂,沐著山風,細享陽光。兩人趴在地上,半晌也不敢抬頭,實在是眼前這位,威勢太重。
約莫十數年前,太華仙人之名從華山傳出,當時還只在金國境內流轉。初始鐵木真病故一事,人皆道或許是偶然。經年之後,他一身挑動當世大國,扶亂兵以振金勢;殺奸相匡正宋廷;誅豪帥而抑強蒙,震動山河,天下為之三分。人人傳頌這位陸地神仙的名頭,再無人敢輕慢,
書生朱子柳猶自記得,師父一燈說道:「一身得宋廷之敬,金廷之恭,蒙廷之怨,非止是神通,亦有權謀。大理邊陲小國,若受此折騰,恐就傾覆了。」是以他們四個,哪怕崇佛,也不敢對眼前道家真君有絲毫不敬。
這一等就是一炷香的功夫,沈元景慢慢走到一塊大石之上,盤膝坐下,緩緩開口道:「領他上來。」
樵夫古明勇猶豫一下,正要開口說些「師父行動不便,請真君移步」之類的話,卻是朱子柳眼疾手快,趕緊拉住,磕了個頭,道:「謝真君!」
兩人下得山去,三個時辰後,樵夫背著一個粗布僧袍,兩道白眉長長的老和尚過來,只見他已然氣若遊絲,面目卻還慈祥,只是眉間有些許憂慮。
跟著過來的漁夫累得滿頭大汗,一起小心翼翼的扶著一燈靠在石壁上,然後跪倒在地,眼巴巴的望著沈元景。
朱子柳亦是同樣動作,拿眼偷偷看向前頭,才覺察對面這位的打坐姿勢,幾個時辰了,似乎還是一動也未動,顯然靜功了得,不由得心裡一凜,更加恭敬的說道:「我等已將師父送上來了,請真君垂憐!」
沈元景睜開眼睛,把手一招,只聽漁夫「啊」的一聲,那老和尚緩緩向上浮起,飄了過去。他抬手往對方手腕上一搭,心下瞭然,說道:「原來是鐵掌功,有意思!」
三人見他隨手一碰,便能說出一燈重傷緣由,心裡激動,卻都大氣不敢出,跪在地上,伸長了脖子。
沈元景細細揣摩,這老和尚的外傷在胸口,肋骨都有斷裂痕跡,顯然是讓人以厚重的勁力在此打了一掌。這掌力正與那裘千仞使出的一致,是以他也能迅速認出。
一燈的傷勢頗重,五臟六腑均已受損,若非他本身內功雄厚,又有一絲若存若亡的道家真氣吊命,恐怕早就死了。
探到這裡,沈元景驚咦一聲,暗道:「難不成這就是先天功?全真教主的內功心法,果然不同凡響。」
他沉吟片刻,伸出一指點在對方心口,一股寒意從手中渡入。一燈臉色本就蒼白,此刻如同玉做了一般,變得透明,在明晃晃的大太陽底下,鬚髮竟然都結了霜。
底下三人目不轉睛,不明所以,不敢說話。
沈元景用新明玉功的寒氣護住這和尚的臟腑之後,又變換了內功。他將神照經、九陰療傷篇以及從白羽世界學來的幾門解毒功夫雜糅,編成了一門調養身體的獨特武功《長春功》,療傷解毒頗有神效。
這股真氣一入到對方體內,便迅速的和先天功糾纏一起,遊走於奇經八脈、五臟六腑。等長春真氣消耗完了,先天功力已然發展壯大,一燈玉白的臉上,泛出一絲紅暈。
沈元景輕輕一拍,一燈便朝著對面飛過去,樵夫膝行兩步,接到懷裡。三人正在查看,就聽到他說:「我記得那黑衣小子,不是拜了這和尚為師麼?怎地又出手傷了他,難不成潛藏的魔性壓制不住了?」
朱子柳吃了一驚,心道:「真君怎麼連裘千仞拜師的這點小事都知道?」又恍然大悟,當年華山論劍,就是在這位的地頭上,當下恭恭敬敬的答道:「真君法眼如炬,那賊子確實魔根深藏,騙過我等,偷襲了師父。」
沈元景又道:「他不受刺激,也不會發作,是出了何事?」見對方詫異的看過來,笑道:「我雖被人叫做神仙,不過痴活一些年歲罷了,豈是什麼都知道的。」
那朱子柳支支吾吾,還是不肯說。他當下瞭然,道:「看來是涉及到我身上了。無妨,你儘管說講,我還能為著一點小事,怪罪你不成。」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