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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警局,周老闆不是一個喜歡管事的人,但事到如今,該自己管轄的事情,他也不能裝作看不見。
如果說黃毛的上吊和另外一位的溺死還能說是真的心靈爆炸自殺或者是有人在殺人滅口的話,那被關在警局裡的那兩位又是怎麼回事?
總不能說這幫盜墓的小毛賊還能通天了吧,有一個巨大的保護傘甚至能在警局裡去滅口?
又不是警匪電視劇。
老道有些心慌地跟在周澤身邊,在一起粗略檢查了那位咬舌自盡的兄弟之後,老道的臉色就越來越慘白,這是被嚇的。
鬼都見過了,卻被這種場面給嚇到,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實際上也很好理解。
咬舌自盡,得齊根咬斷,平時吃飯不小心咬個舌頭普通人都能痛個半天,試想一下那種直接咬斷得多可怕?
死因要麼是因為失血過多,要麼是因為剩下的舌頭堵住了導致窒息,而流血過多導致鮮血倒灌也能引起氧氣攝入不足,總之,這是一種很有魄力的死法,也是一種很痛苦的死法。
最可笑的是,幾個盜墓的小毛賊,又不是為了什麼崇高理想獻身的鬥士,忽然表現得在獄中那麼的「士可殺不可辱」,
可能麼?
「幫我安排一下,我要見剩下的那位。」
這是周澤對張燕豐說的話。
張燕豐有些為難,但還是安排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張燕豐明白,周澤可能是自己破局的關鍵。
這起案子,已經在漸漸地脫離人力可以掌控的範疇了。
最終,等到了兩個小時,天都已經亮了的時候,周澤終於在醫務室的隔壁房間裡見到了那位年輕人。
年輕人目光有些渙散,身體時不時地抽搐幾下,哪怕抓住他的「罪魁禍首」就坐在他面前,他也當作沒看見一樣。
張燕豐屏退了其他警員,但他自己則是留了下來。
「還能說話不?」
老道伸手在年輕人面前晃悠了一下,年輕人依舊毫無反應,甚至連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瘋咧?」
張燕豐點點頭,「有這個趨勢。」
作為一名老刑警,張燕豐見到過太多在警局裡喜歡「表演」的老油條,喊著我有精神病,我有癲癇,我有等等其他各種各樣的怪病以企圖矇混過關。
但眼前的這位,張燕豐真不敢判定他是在裝瘋賣傻,因為一開始的審訊,就是因為大家看重他年輕沒經驗,所以才在他身上率先打開突破口的。
周澤伸手,輕輕地拍了拍這傢伙的臉頰,這傢伙還是沒反應。
有呼吸,
有心跳,
有體溫,
但卻像是和外界完全隔絕了一樣,陷入了一種徹頭徹尾的自我封閉之中。
這個時候,別說是審訊問話了,哪怕你拿椅子對他暴揍一頓,人都不會喊疼的。
「怎麼辦?」張燕豐看向周澤,「局裡已經派人去請心理專家顧問了。」
周澤搖搖頭,
沒用的,
這不是單純心理上的疾病。
「他是在哪裡企圖自殺的?」
「在看守所,吃飯時企圖吞咽自己衣服上的一件金屬飾品。」
「帶我去看守所。」
「好。」
………………
局裡的看守所,周老闆並不陌生,他之前曾在這裡住過一晚,抓他的還是張燕豐,也是因為那一晚,自己腿上才出現了鐵鏈引發了接下來一連串的事情。
今兒個看守所裡頭人並不多,而那位年輕人所在的也是一個單獨的隔間,和其他牢房是分開的。
張燕豐示意管理這裡的警察打開門,周澤沒急著進去,而是透過欄杆看向裡頭。
在角落裡,
蹲著一個年輕人,
他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
瑟瑟發抖。
像是一隻受了驚的鵪鶉,惶惶不可終日。
牢門被打開了,周澤走了進去,直接在那個年輕人面前蹲了下來。
手指指甲慢慢地長出一點,在對方面前晃了晃,對方原本失神的目光重新聚焦,身體的顫抖更加地明顯。
一切亡魂類的存在,對周澤的指甲都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
「說吧,誰想讓你死。」
一邊的老道和張燕豐對視一眼,
都有些莫名其妙。
但老道好歹有經驗了,馬上取出了牛眼淚,給自己眼睛上擦了擦。
隨即,老道有了一種天然的優越感,拿出一個小本本在周澤旁邊蹲下來,一副專心當副官做筆錄的樣子。
時不時的,老道還特意抬頭瞥兩眼張燕豐,
嘿嘿,
你看不到你看不到。
張燕豐伸手捅了一下老道,然後攤開手,示意老道把剛剛那玩意兒拿出來給他用用。
老道搖搖頭,
不行,
給你用了,
我就沒優越感了。
而且,你當牛眼淚很便宜麼?
「張警官,這件事,就交給我來吧。」周澤回頭看向張燕豐,「有些東西,一旦看見了,想忘掉,就難了。」
從本心上來說,周澤還是希望張燕豐好好當自己的警察,為人民服務。
而且,靈異事件,如果真的親眼見了鬼,那麼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甚至對你之前良好的三觀,都是一種恐怖的打擊甚至可以說是摧毀。
沒必要的。
張燕豐猶豫了一下,轉身,離開了這裡,站在外面去等著了。
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時間,
周澤和老道從裡頭走了出來。
張燕豐看向周澤,又看向老道手裡拿著的本子,問道:
「這個,我能看麼?」
「安排一輛車,我們要去林子。」周澤說道。
「好。」
………………
西樹林子,位於一片岸灘旁,算是通城地界上少數的幾個沒被大規模開發過的區域了,附近有幾個村鎮。
開車的是張燕豐,他換了一身便服,他執意跟過來。
下車後,
周澤馬上皺了皺眉頭。
老道也是一樣皺了皺眉頭,一副事情很棘手很嚴重的樣子。
「怎麼了?」張燕豐問道。
「好重的怨氣!」
老道極為嚴肅地回答道。
「什麼?」張燕豐驚訝道。
「是好臭。」
周澤把手伸到自己鼻子前揮揮手,前面不遠處的岸灘那邊有很多的垃圾堆積在那裡,在夏天,散發著陣陣惡臭,上游的一些垃圾經過這裡時會被留下來,慢慢就積攢成了一個小的垃圾山。
「…………」老道。
「…………」張燕豐。
率先走入林子之中,因為最近雨水比較多的原因,地上有些泥濘,周澤走在最前面,張燕豐說他可以帶路,雖說沒找到那個墓穴在哪裡,但至少可以帶到那幾個盜墓賊白天指認出的那個位置。
周澤拒絕了,該問的,他都已經自己問了。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一個鬼魂在面對一名鬼差時,如果還敢耍什麼「鬼心思」,那真的可以給他頒發一個小紅花獎勵其勇氣了。
之所以不讓張燕豐帶路,也是因為那個年輕人正走在周澤前面。
這是他的亡魂,但並不是全部的。
有一個形容驚嚇過度的說法,在很多地方都很流行,那就是「魂都被嚇掉了」。
事實上,這個小年輕就屬於這一類,他沒自殺地成功,但他的魂魄卻的確有一部分被嚇出了體外,這才導致他的身體陷入了一種「自我封閉」的狀態。
志怪小說里常常有元神出竅的說法,昔日鐵拐李這一形象的誕生也是基於這個原理,不過是有著「主動」和「被動」的區別。
「老闆,他之前可沒找到啊。」
抹著牛眼淚的老道自然看得見到底是誰在帶路,所以湊上來問了一下。
白天也是這個年輕人帶路,但警察他們忙活了整個下午加大半個晚上,依舊是一無所獲。
「當人的時候找和當鬼的時候找,不一樣的。」
周澤解釋道。
人的眼睛能給予人看見世界的窗口,但實際上,人的眼睛也很容易被欺騙,但死了變成亡魂就不同了。
你騙鬼哪?
這也是一句俗語,
但事實上,鬼可真的沒那麼容易好騙。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還挺遠的,周老闆有些無奈,自己皮鞋上已經沾滿了泥濘,這讓他看著很不舒服。
好在,
前面的年輕人停下了腳步,他站在原地不動了。
「到了?」周澤問道。
對方點點頭。
張燕豐一個人跟在隊伍的後面,老實說,他有一種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覺,但在這個時候,他聽了周澤的問話,當即道:
「白天可不是這個地方,離著遠著呢。」
周澤抬起手,
示意老張不要吵。
老張被噎得有點難受。
「老道,在這邊找找。」
「好咧。」
老道馬上開始在周圍尋找起來,張燕豐雖說有點莫名其妙,但也跟著一起找起來。
大家的目標都集中在地上,希望直接找到墓穴的入口。
周澤嫌棄地上的爛泥和落葉太髒,有點敷衍地在邊上逛著。
逛著逛著,
周澤看見前面的那棵樹好像有點奇怪,
因為他給人一種很乾淨的感覺,像是在不久前剛剛被打理過,這不是被清潔工的打理。
而是這棵樹的樹皮更嫩,這棵樹的樹葉更茂翠,
就像是一個暴發戶站在一群苦鄉親中間,顯得有那麼一點點的,格格不入。
周澤走到這棵樹跟前,
伸手用自己的指甲在樹皮上輕輕颳了刮,
周澤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也不明白這樣做的意義在那裡,只是有這樣子的一種衝動。
而後,
在刮蹭掉的樹皮之下,
一張人臉,
慢慢地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