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中,安歌仔仔細細地端詳著那半塊虎符,良久,感慨一聲道:「洱洱也要像你一樣,為大黎賣命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景瀾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臉,笑道:「你一開始看上我,不就因為景家世代為國效力嗎?報國是男人的光榮。」
「嗯……」安歌點點頭,這個她不否認,大黎人人愛戴景將軍,茶館戲樓關於景瀾在少年時如何征戰沙場的事寫了無數個不同類的本子,她也不例外,和百姓一樣愛戴景瀾。
但那是在之前……沒把他當一家人的時候,口裡能說什麼大仁大義,但如今,她還哪裡捨得自己的丈夫孩子出去打仗?
景瀾突然從她身後環住她,腦袋搭在她的肩上,在她耳邊輕聲道:「國不可負,家也不可負,我答應你,我會好好活著,活到洱洱成家。」
安歌回過頭,也伸手抱住他:「活到洱洱成家還不夠,你還要等孫子出生,等曾孫出生。」
「嗯,咱們一起等。」
……
日子一天天回暖,景瀾回來沒幾天,似乎又回到了婚前那段日子,日日下了朝還要被殷沐留在宮裡,不是親自指導炎皇子習武,就是和殷沐一起處理政務。
朝政上的事安歌並不多問,她叫景瀾給南山和王亦遙求了個恩准,赦免了他們一開始的罪責,南山的店在北城也沒做起來,王亦遙的邸報也是,於是兩個人便在安歌回來半個月後,也帶著家當回京了。
南山聯繫上先前雞店的夥計和八組的人,很快,天下第一雞店便重新開張了,之前已經打下了名氣,而南山這張俊臉也是京城少女追捧的,所以天下第一雞店很快又在京城裡風生水起了起來。
《京報》也被允許再做,只是殷沐怕他們再亂寫什麼,特意叫許其堔研究了一系列的規矩,比如給京城裡所有的邸報編發刊號,方便他們一一進行排查管理。
還叫所有寫邸報的人都參加他們研究出來的考試,和科舉一樣考八股文,要看看他們的思想是不是正確,如果考官看見文章里有一點點不忠君愛國的想法,那就不給寫邸報。
這個規則一出來,可苦了京城裡大部分文人。做邸報的,很多都和王亦遙一樣,原先是寫話本的,行文灑脫,以講故事為主,他們從來沒有讀過八股文,就算小時候被迫讀過學過,也是打心裡瞧不起那些文縐縐又乏味的東西,壓根不知道怎麼寫。
就連安歌小時候天天在家聽那位官精父親說朝政,真叫她寫正正經經的八股,她也不會啊。
只有劉詠絮梁子峰這種正規科舉出來的,才覺得得心應手。
安歌和王亦遙已經湊在一起罵了許其堔好久,年紀輕輕這麼迂腐,難怪他這麼大歲數找不到媳婦兒。
可胳膊擰不過大腿,如
果不聽話,那就只能乖乖放棄這行……他們倆又不捨得放棄自己的這個事業,於是天天跑去邸報府,和劉詠絮、梁子峰兩位參加過科舉的請教怎麼寫八股文。
安歌因為還要分精力陪孩子和處理家中一些雜事,所以學的並不很多,而王亦遙幾乎天天都去請教劉詠絮,十分用功,大家都覺得,王亦遙肯定能考過,然後重新把《京報》做起來。
至於安歌……人家已經嫁人有孩子了,就默默地做《京報》的幕後老闆,收錢就可以了。
到了考試那天,京城裡所有做邸報的都去了,安歌看滿考場的人,才知道原來她離開京城之後,還有這麼多新的邸報出來。
考場就是科考用的那個考場,一人一間,防止作弊,尋考官在外頭不停遛彎,有膽子小的,嚇得哆哆嗦嗦拿不住筆,有的緊張的連續上了好幾趟茅房。
安歌經歷的事多了,這種小場面已不在話下。題紙上沒寫論題,只叫自己發揮,安歌想到今日過來考試的,有一小半都是女子,便打算寫篇女子讀書有用論。
她還在文章最後拍了一番殷沐的馬屁,說大黎的女子如今也能坐在考場之上,都是因為皇帝英明,巴拉巴拉一大通。
三日後,考試結果便被放了出來。
可十分打擊人的人是……安歌沒怎麼學,那篇洋洋灑灑的八股文寫的許其堔連連叫好,博得頭籌。而王亦遙……居然沒通過。
也不是王亦遙寫的不好,是他沒有安歌那麼強的覺悟,安歌對朝政之事避而不論,就算避不開必須要談到,也是一筆帶過。
而王亦遙,居然在文章里論述忠君和愛國發生衝突時,要以愛國為先,忠君為後。許其堔氣的撕了那篇文章,還罵他大逆不道,說忠君愛國本就是一體的,還叫王亦遙以後都不用再參加考試了,直接放棄這行。
王亦遙現在愁死了。
他倒不是缺錢,畢竟西郭先生的話本至今都是市面上最暢銷的,他單獨寫話本也餓不死。可他現在已經愛上寫邸報,能把新鮮事分享給別人的那種成就感了,結果居然考不過!
而且更打擊他的是,據說那天八成的人都通過了,他堂堂一個京城裡最知名的話本大師,居然是那過不去的兩成……
於是他又想辦法找人去給他求求情,去給許其堔送送禮,先前京城也有一些達官貴人追捧他,上次他被通緝卻能夠安然無恙地逃出京城,除了景瀾幫助他外,那些貴人也伸出援手了,他想著求他們應該可行。
哪知道,那些人一聽要去找許其堔求情,一個個都不肯答應,直說那鐵面閻王不會給他們面子的,去了也是自尋其辱。
一次次的打擊,讓王亦遙低沉了好幾天……
這幾天安歌也
忙,天熱洱洱貪涼,夜裡總是踢被子,一不小心凍著了,安歌照顧洱洱已經勞心勞神,分不出心思去給他解決問題。
這一日,乳母喝完藥餵了洱洱,在藥性下,洱洱直犯困。
安歌正抱著洱洱哄他睡覺,寧九突然進來道:「夫人,柳姑娘來了。」
「她回來了?快把她帶進來。」安歌忍不住驚喜,她回京的第二天就去尋柳平樂了,可柳大人卻十分落寞地說,上次的事發生之後,柳平樂和夫人一直沒回來。
寧九還未出門,外頭便傳來了柳平樂和去年一般清脆的嗓音,道:「不用人帶,將軍府我早就熟門熟路了。」
接著,柳平樂便直接從門外跨了進來,看見安歌懷中軟糯糯的小糰子,眼睛一亮,顧不上和安歌繼續說什麼,兩步跨過去,蹲下身子逗弄他:「天吶……他,他好軟……好小啊……」
寧九見她自己過來了,便先出去派人給她沏茶去了。
洱洱本是犯困的,見有人過來逗他,他也睜圓了眼睛,伸出小手握住了柳平樂的一根手指,兩隻烏黑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柳平樂,看的柳平樂心都化了。
安歌將她打量一遍,許久不見,她瘦了許多,比之前越發窈窕好看,但神色依舊不錯,臉上白裡透紅,看來在外地的這將近兩年時間,日子過得不壞。
安歌笑著問了句:「洱洱好看嘛?」
柳平樂連連點頭。
「你快找人生一個,給洱洱作伴。」
聽到這句,柳平樂臉上的笑逐漸黯淡了下來,將自己的手指輕輕從洱洱手中抽出,回頭端了個凳子過來,苦著張臉對安歌道:「你怎麼跟我爹娘一樣,整日催婚。」
安歌連忙搖頭:「我不催你,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不過你自己捫心自問,你是真的不想成婚生孩子,還是想,但是沒機會?」
柳平樂無奈地看著她,道:「你說話能不這麼直嗎?」
她長長嘆了口氣,接著便說開了:「安歌,去年我和我娘回外公家,那兒離京城較遠,所以你在京城經歷的事我是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的,要是我早知道,我一定回來和你一起面對。」
安歌輕笑道:「當時我還慶幸你不在京城,不然你也只能幹著急,畢竟是那個人……算了,都過去了,現在我們都好好的,便是最好的。」
柳平樂笑了笑,點點頭接著道:「在外公家的那段時間,我娘覺得我歲數大了,給我相看了很多男人。」
安歌含笑問道:「你一個都瞧不上?也是,你是柳家唯一的嫡女,要尋個門當戶對的確實難……如今既然回京了,你還是瞧瞧京中男人吧。申小公爺如何?我前兩天聽說他還沒有娶妻呢,各家嫡女都擠破腦袋了。」
柳平樂看了她一眼
,安歌打趣她,她索性也打趣安歌:「誰不知道申小公爺一直未娶,是因為某個英年早婚的大才女呀?先前你沒回京的時候,我和余圓圓通過一次信,當時圓圓姐還和我說呢,說申小公爺這些年唯一一個主動想求娶的,就是你。」
安歌立即捂住她的嘴,小聲道:「別亂說,我相公可愛吃醋了!被他聽見得尋我麻煩了。」
柳平樂也不知自己做了什麼孽又要被她秀一臉,拿開她的手,深深哀嘆一聲,話頭又轉回到了自己身上:「我為什麼不想成婚,你還能不知道麼?」
安歌愣了一下,旋即道:「你該不會還喜歡許大人吧?」安歌這段日子可被許其堔給煩透了,她是真的受不了這樣的人。
確實,許其堔有很多優點,正直,善良,有才學,有抱負,處事果敢……但是,在她看來有時候未免有些迂腐。而柳平樂又比較跳脫……這兩個人要是真在一塊,簡直不敢想像。
可柳平樂卻點點頭,幽幽說道:「這麼長時間過去,我依舊是意難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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