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恐懼治癒報告
最近天氣一直很好,冬天已經過去,世界回暖。
安落趴在病床上小憩,感覺頭髮被撩動。
動作像是在撫摸某種小動物,觸感熟悉,安落微動,睜眼就看見已經甦醒的江越。
她望著他蒼白微笑的臉,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不是在做夢!
&越!你醒了?」安落激動地抓緊他的手。
&經醒了很久了。」他聲線溫和。
&你幹嘛不叫醒我?」
他把她臉上粘著的髮絲撫到她的耳後:「因為你睡得太好了,沒忍心。」
安落高興地站起來,按了按床頭的按鈕,護士很快趕來。
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之後,安落才敢讓江越吃飯。
睡了太久,他的臉色還是蒼白,連說話都有氣無力,安落把病床的床頭搖上來,餵他吃飯。
&太能睡了……」安落笑著調侃。
&多時候都是有意識的,但是睜不開眼。」他輕聲回應。
安落吹了吹冒著熱氣的粥,舀了一勺:「那你聽到我和你說話的聲音了嗎?」
江越低眸笑了笑,想起她每天不孜不倦的絮絮叨叨,點頭:「你那麼聒噪,怎麼可能聽不見?」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江越抬眼:「你和張燃……現在還好嗎?」
她平時也會自說自話一樣說一些關於張燃的事,他自然知道了。
安落抿抿唇:「沒事,你不用擔心這個。」
&謝你,落落。」他看著她的眼睛,緩緩道。
安落微微搖頭,笑:「別來這套官方。」
&果你男朋友有什麼誤會,我可以和他解釋。」他微不可見地斂了笑意。
安落低下頭,看著手裡的碗:「我和他這幾天一直沒有聯繫,不過我相信他會理解的。」
江越靠在床頭,淡淡看著安落:「你是真的喜歡張燃。」
他不是在問她,而是肯定句。
安落愣了一下,笑了笑沒說話。
江越醒了之後,安落也鬆了一口氣,等他睡著之後才下了樓,給張燃打電話。
連打三遍都無人接聽,安落的心揪起來,又頹然地放下手機,坐在醫院樓下的花壇邊。
張燃還在生氣?不然這幾天為什麼都不聯繫她?不然為什麼現在也不接電話?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心裡悶得像是快要透不過氣,頭埋在胳膊里,眼淚就掉了下來。
已經是深夜,儘管她的哭聲已經很隱忍,卻還是迴蕩在小花園裡,悲悲戚戚。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來,安落吸了一下鼻子,看清來電顯示之後立刻開始清嗓子。
是張燃。
不能讓他聽到她在哭。
&
&落啊?」出乎意料,居然是蛋叔的聲音。
安落皺眉:「蛋叔?為什麼……」
&們社團今天晚上有聚會,那個……張燃他去洗手間了,你有什麼事我轉達給他。」他倉促地說。
安落停頓了一下:「那你讓他等會兒打給我行不行?」
&個嘛……」蛋叔遲疑了,猶豫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他好像有點喝多了,明天再回電你看行嗎?」
為什么喝醉了還要瞞著她?
安落:「喝多了?你們在哪兒?我過來接他回家。」
&其實不瞞你說,蛙爺這幾天住我家的,他沒回去過。」
安落握著手機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泛起酸澀。
蛋叔又說:「你和他這兩天是不是吵架了?」
&算了,在電話里說不清,你們在哪兒?」安落站起身來。
.
到了酒吧,裡面一陣嘈雜,霓虹燈閃閃,酒精的香氣濃濃的飄在空中。
安落躲開舞池蹦蹦跳跳的人群,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蛋叔站起身來,對安落招招手,安落加快腳步走過去。
鴉鴉他們幾個也在這裡,安落對他們笑了笑,視線轉向坐在窗邊的張燃。
他撐著額頭沒看她,低頭,頭髮遮住眼睛。
安落定了定心神:「張燃?」
他沒答應,安落僵硬地站在那裡,蛋叔把安落拉過來:「你先坐,張燃喝得有點醉,腦子不清醒!」
旁邊的花笙用胳膊肘碰了碰張燃:「蛙爺,你老婆來啦!」
安落低著眼睛看酒杯,張燃微微轉過頭來看花笙:「誰他媽是我老婆?」
他沒什麼表情,就像她很久以前第一眼看見的他,冷淡,疏離。
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氣氛頓時安靜下來,花笙驚訝的表情保持了一瞬,隨即對安落笑笑:「就說他喝醉了嘛,落落你不如先回家吧,待會兒我們送他回來。」
安落握緊手指,擠出一絲笑:「沒事,我等他。」
大家都開始拼命想要熱氣氛。
&近天氣怎麼又開始冷了?」
&春寒嘛哈哈哈……」
&只聽說過『秋老虎』……」
安落坐在花笙旁邊,張燃和她只隔幾十厘米。
她安靜地坐著,心口發悶,眼睛酸澀。
他還在喝酒,安落看得心燥:「張燃你別喝了。」
他不聽,安落再也忍不住:「你當我不存在,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氣氛徹底熱不下去了,大家都看向張燃,他漸漸抬頭,在暗弱的光線下眼瞳發亮。
他看著安落,面無表情:「哦,你來了。」
安落還是愣愣地看著他,他似乎笑了一下:「現在行了吧?」
像是體溫在一點一點流失,安落覺得整個人像是置身冰窖,從頭冷到腳。
&越他醒了。」她最終淡淡說出這一句。
他緩緩點頭,又笑:「要我說『恭喜>
&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安落覺得指甲都快嵌入手心,提高聲貝。
&你是什麼意思?」他斂盡笑意,也直直地看著她。
空氣緊繃的像是可以擦起火,鴉鴉幾個默默離開桌位避免尷尬,只剩蛋叔和夾在他們之間的花笙。
江越醒了,我可以不用照顧他了,我想和你說抱歉,我想抱一下你,我想……
&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安落移開目光,「抱歉,我想先走了。」
說著,她站起身來,匆匆離開酒吧。
怕晚一點,就被他看出來她在哭。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安落不知道去哪裡。
夜風習習的吹著,她臉上的水漬涼悠悠地蒸發,連帶著整個身子都冷起來,微微打著哆嗦。
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匆匆。
她站住腳,站在橋上看兩岸,手臂撐在扶欄上忍不住開始抽泣。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那麼冷漠的樣子,她連應對的勇氣都沒有。
明明那麼喜歡他的啊,明明已經準備和他坦誠了,為什麼自己還是不能面對他生氣的樣子,體諒地好好道歉呢?
如果他真的不想再和好,如果他找到更加適合他的人,如果他帶著另一個人去那些答應過她一起去的地方……
她不敢想。
她捨不得和他分開。
眼淚從下巴滑落,安落掏出手機,她撥通張燃的電話。
她想說對不起,請你原諒我錯過的比賽,原諒我懦弱的遲疑,原諒我高傲的自尊……
電話剛響了兩聲,被他猝然掛斷。
安落又一次打過去,又一次被掛斷。
她站在橋頭,哭得很狼狽,行人側目。
她不甘心地又撥過去,背後卻突然傳來熟悉到讓她掉淚的聲音:「不用再打給我了。」
她猛然轉過身,雙手捂住嘴,哭得抽抽搭搭。
張燃就站在這裡,橋頭的風吹著他的頭髮,他穿著她最喜歡的那件黑色外套,淡淡的、溫柔的看著她。
她哭得好醜,不想讓他看到她的樣子,她雙手捂住整張臉。
他靠近一步,雙手攬過她,抱進懷裡:「不要哭了,我看見好心疼好心疼……」
安落在他懷裡忍不住哭著笑了。
說出這麼甜的話,他果然喝醉了。